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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頁     決明    


  天女這才流露出歉然微笑,算是補償她的失禮。

  「我是百花天女,奉仙帝旨意,帶來仙露,為……導正錯誤而來」

  「錯誤?」是懷孕讓女人變笨,抑或百花天女說話太精簡深奧,為何她有聽沒有懂?

  隨著百花天女的目光來到她隆起的肚皮,銀貅這才恍然大悟,百花天女口中的「錯誤」,是指她與方不絕的孩子。

  方家第八代。

  勾陳老在她耳邊叨叨唸唸的「危機」,終於來了嗎?

  那瓶藥水,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抱歉吶,請不要用「錯誤」這麼難聽的字眼來教壞我家寶貝,他們可是聽得見外頭的聲音,誰說了他們的壞話,一字不漏。」銀貅雙掌貼在腹上,緩緩坐起身,眸中含笑,低首輕語:「我和方不絕都很期待他們到來,盼望他們一隻一隻健健康康、活潑快樂,他們不是錯誤,是心血結晶。」

  「他們不該存在,天與地之間,容不得紊亂純正血統的混種。」

  「你要不要去算算,天與地之間,有多少你口中「紊亂純正血統」的混種,為求生存,辛苦躲藏逃竄?」要抓哪抓得完呀?幹嘛不網開一面,放他們一條生路呢?混種又不是他們自己愛當,有時爹娘不被允許相戀,偏偏就是愛上了,當孩子的能多嘴嗎?能囉唆嗎?

  「那是少數,是特例,是錯誤。」不同物種,本不該有孕育子嗣的機會,出了差錯,才造成此一後果,而身為天人,便有責任弭平差錯,維持天道秩序。

  「就叫你不要再說「錯誤」,你是耳背嗎?!」銀貅怒目相向。

  錯誤錯誤錯誤……難道非得和那些她看不入眼的公貔生的孩子才叫正確?她就不能為自己心愛的男人懷孕生子,只因為她的男人是人貅混種?

  未免管太多了吧!

  百花天女並沒有因銀貅的斥吼而動怒,姣美容顏上,一派清麗微笑,也很明顯不針對「錯誤」這個用詞道歉或修改,她逕自解釋瓶中仙露的功效。

  「這仙露,帶有淡淡花香及甜味,並不難飲,對你的身體亦無損傷,沒有痛楚,沒有折騰,你會在絲毫不覺的情況下,結束困擾,一覺醒來,又是無憂無慮的神獸貔貅。」

  「我很肯定一件事,你是聾子。」才會連話都聽不懂,她已經說得很明白,她要孩子,她愛孩子,這位天女還裝作沒聽見,進而告訴她那瓶仙露有多好用!

  銀貅手一揮,震碎白玉小瓶,裡頭的仙露流了滿床,百花天女的視線,由仙露殘漬間,移到銀貅傲仰的漂亮臉蛋上。

  「愚昧之獸,好言相勸不聽,你才是庸蠢聾子。」百花天女淡淡說著,洞外三名天將聽見玉瓶迸裂聲,紛紛現身,銀貅不意外,剛剛她就已聞到三人氣味。

  文勸由百花天女來,武迫便是三名天將的職責——

  第11章(1)

  在司雲天將擊出第一掌之際,銀貅暗自叫糟,體力尚未恢復的她,連逃竄都很吃力,勉強護住肚子,卻避不了颶風一掌,她被打飛出去,跌向七彩晶叢之前,及時變回銀白獸形,才得以穩穩站立,否則這一撞,不死也去掉坐條命。

  司雨天將的攻勢緊隨其後,雙掌裡醞釀水意,不給銀貅喘息的機會,驟撲而來。銀貅右肩已被司雲天將擊中,又熱又痛,逼使她歪傾身軀,想撐起四肢也做不到,決計不可能避開司雨天將的雨掌,就算僥倖避開,第三位司雹天將蓄勢待發地守在洞口,沒有加入戰局的打算,擋住唯一逃生出路,她無處可去。

  天界矯枉過正的行徑,她早有耳聞,知道他們嫉惡如仇的過度廉潔癖性,眼早容不下半點邪惡,但她萬萬沒料到,竟是這般偏執!

  百花天女離去之前,明明說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她腹中孩子雖不被允許存在,但她罪不致死,天將們請斟酌」,可他們看起來根本想連她一塊除掉!

  銀貅一徑地逃,毛髮末端的銀光凌亂飄散,在貔貅洞裡仿似充斥著被人撲捉的流螢四處逃竄,粉星紛紛,阻撓不了天將的視線。

  司雲天將一閃身,來到她面前,她後退,司雨天將第二掌等在她身後。

  死定了!

  這念頭才浮上,左啟一痛,後背一辣,司雲天將及司雨天將的猛攻,她都沒能避過,身軀軟綿欲碎,腥紅的血噴吐而出,銀色美麗的獸,終於倒地,維持不了逞勇的猛獸外形,只剩贏弱癱軟的氣虛人兒,銀髮凌亂披散,無法動彈。

  司雲天將在她身旁蹲下,手掌來到她渾圓腹間,掌心冰冷寒氣進逼而來,她想尖叫要他滾開別碰她,可她沒辦法,她的低狺被嘔血和劇咳梗住,吐不出半個字。

  強烈火光,形似蛇,迅若箭,轟然竄入,擊散司雲天將掌心冰霜,並熊熊燃燒起來,教司雲天將嘗到劇痛。他與司雨天將同時望向守在洞口的司雹天將,只見司霍天將臉色鐵青,瞠圓著和他們相仿的驚訝虎眸,不同的是,他低頭,看著自己冒火的胸口,天將神衣印出一記掌痕,由掌痕邊緣開始龜裂,神衣瞬間迸散碎盡,司雹天將亦倒地不起。

  兩天將進入備戰狀態,額際生汗地等待發動攻勢之人現身。

  明明已經擺好架式等著,卻在方不絕不發一語到來,看見銀貅神色痛苦仆臥於地,火光染紅方不絕的眼,雙臂火蛇殺氣騰騰朝他們兩人撲咬過來時,他們仍是抵擋不住,兵敗如山倒,落得狼狽逃離的下場。

  方不絕沒有戀戰,也不準備趕盡殺絕,比起落荒而逃的天將,無助倒地的銀貅才更是要緊。

  「咳……咳……」銀貅猛烈地咳著,肩痛,肚子更痛,她承受不住連番攻擊,怕是動了胎氣。

  「小銀!」方不絕忙不迭扶起她,一身火炎滅盡,不再高熱炙人。

  她聽見他的聲音,以為是幻覺,她無法睜開眼辨視真假,疼痛霸佔她泰半的理智,她疼得想大叫想哭想吼,又恐懼即將失去孩子,兩相折磨的情緒,使她皺起血污俏顏,狼狽掉淚。

  力量,教導方不絕將右掌貼在銀貅受傷的肩膀,為她療傷。他知道,陌生而強大的力量,可以傷人,更可以救人,他在心裡祈求,求它為他所用,收斂傷人的凶悍,轉化為溫柔光芒,讓他治癒她。他的手掌才稍稍靠近銀貅,立刻激起她獸性防衛,她拚上最後一口氣,也絕不容許誰傷害她的孩子!

  用盡吃奶力氣,她咬住那只企圖碰觸她的手掌,即便她虛弱得連一根指頭都抬不起來,傾注決心的牙,咬住便不許輕放!

  「小銀,是我。小銀,小銀……」

  方不絕手掌絲毫不覺疼痛,他已經沒有肉體能痛,卻在見她面臨危險之際,痛得撕心裂肺。

  他輕柔地喊她,一聲聲,一遍遍,喊著她,近在咫尺的呢喃,撫慰人的沉穩,以及擱在她後背上,過渡舒適熱息的大掌,終於讓她逐漸懷疑他不是自己極度思念所生的魔。

  她瞇眼,朦朦朧朧看見是他。

  「我幫你療傷,你放鬆一些,咬著我無妨,小銀。」

  是他。

  所以她死了嗎?她來到黃泉了嗎?

  不然……怎可能見到他?

  她的嘴,從他掌背滑開,虛弱無力的她沒能咬出牙印,只有從喉間溢出的血和著津液,殘留在他手背上。他看了又疼又憐,尤其是她雙眼茫然,眨也不眨地瞅著他,眼眶還有淚光,像對此時處境的不解和驚魂未定,再再令他自責,責怪為何沒能早些過來,保護她,保護他與她的孩子。

  「好些了嗎?」他問,並輕手替她拭去唇角血跡。「還有哪裡痛?」

  「……肚子。」身體的痛,奇異地消失,她舒服輕吁,肚子仍有些酸痛感,但漸漸淡去,她倦得想睡,幾回吐納,唇上血色恢復,她也慢慢昏厥過去。

  方不絕療傷的手,平貼其上,感覺到她腹間一震。

  這是他第一次觸碰到孩子,比他時時幻想的觸感還要神奇,圓滾滾的肚子硬邦邦的,那麼緊繃著,神聖地孕育兒女,她辛苦地挺著它,難怪總有些彎腰駝背。他忍住想將耳朵靠過去聆聽的衝動,要先幫她舒緩疼痛。

  有一股阻礙,拒絕他把力量輸入她腹間。

  他想加重力道,又怕傷她,只能試探——確確實實,有東西在她身體裡面,阻擋外來侵犯。

  「是誰?!」方不絕感受到不屬於她的氣息在腹間醞釀,冷聲問。

  喂喂喂!你哪位呀?!我才想問你是誰!狍梟回嘴。

  與方不絕相抗衡的,正是狍梟。

  你想害死這隻母貅嗎?!我告訴你,她是我罩的!在我平安出世之前,誰都不許動她一根寒毛!

  方纔天將的攻勢,足以把她打到流產,要不是我護著,現在就是一屍五命!呼,幸好,我的法術還殘存一點點,實時拉開護身罩,否則剛剛那種扁法,我和三隻小妹妹就掛定了……不過也因為只殘存一點點,所以護身罩的範圍僅止於銀貅肚子一圈,其餘部位,不好意思啦,他救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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