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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白翎 情不自禁的,他讓手掌一翻,轉而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沒生氣、沒拒絕、沒抽手,就這麼任由他握著。 掌心相貼的溫度,彷彿催化了彼此內心裡的某種物質。 她不自覺抬起頭來望了他一眼。 那雙氤氳的眼裡情意萬千,像是賦予了他動力,也賦予了他權利。他想要她,而他也知道她肯定明白這一點。 他的理智儼然在她的凝視之下沉淪了。 不經思索,他傾身向前,湊上去牢牢吻住了她的唇,略帶苦味的橙子汁與稍嫌太甜的木瓜牛奶在嘴裡相遇、交融,形成了另一種風味的平衡。 但那也只是淺淺的品嚐。 畢竟是公眾場合,他如何能在這裡跟她吻得難分難捨,萬一起了生理反應那豈不是糗大了。 於是,他放開了她的唇,不情不願。 她輕輕睜開了眼,她的眼裡布著一層薄薄的水霧,雙頰因羞赧而浮現一抹淡淡的醅紅。 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原來他盼這個吻盼了將近二十年。 將近二十年的等待,對上了短短五秒的淺吻,這教他如何能知足,他將她的手掌握得更緊。 「你想離開這裡嗎?」他在她的耳邊沙啞低語。 那是很明顯的暗示與邀請。 她的身體驟然像是被人點燃,熱烘烘的感覺自下腹開始向上竄燒,她的理性告訴她,跟他回飯店不是什麼明智的行為,可矛盾的是她根本不想拒絕。 她想要擁抱他,想要被他擁抱。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她已經變得如此渴望這個男人。 第7章(2) 來到飯店的房間裡,臨場的真實感讓她開始緊張了。 她連坐也不敢坐下,僵直地站在床邊,怔愣愣地盯著那張白色雙人床,她的腦袋竟不受控制地想像了和他在上頭纏綿交歡的畫面…… 老天,她真的要和這個男人做這種事嗎? 她的雙頰紅辣,心跳飛快得不像是自己的,她不敢相信自己也有這麼大膽莽撞的時候,而且對像居然還是……他。 他脫下外套披掛在椅背上,走到她的面前,張臂輕摟著她的腰。她不自覺地低了頭,羞得不願抬頭與他對視。 然後她感覺到他唇瓣湊了上來,在她的臉頰上落下了數個細吻。 那是一種不帶慾望的溫柔,像是一場春天裡的綿綿細雨,她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享受著他嘴唇所帶來的撫觸。 他的吻開始逐寸遊走。 她的唇角,她的下巴,耳珠、頸側,她幾乎能聽見他的吻在她身上每個地方所發出來的曖昧聲響,那聲音讓她覺得自己成了他嘴邊的佳餚。 她緊張得不知所措,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拳頭。讓她感到慌亂的並非自己不諳性事,而是因為對象是他。 她彷彿將自己推進了一個未知的領域。這一夜之後,他倆之間的關係會變成什麼樣子?她不知道,她根本沒腦袋靜下來理性思考。 她的遲疑他感受到了。 他也感覺到她的肌肉僵硬,感覺到她明顯在顫抖。 也許,她還沒準備好。 即使從她那發燙的體溫、漸喘的呼吸、飛快的脈搏,他知道她也同樣地想要他;然而,他也明白,那可能只是一時的慾望,只是生理上的衝動。 利用生理的弱點來得到她,從來就不是他所想要的結果。 於是,他收手放開了她,也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寬厚溫暖的懷抱突然遠去,她睜開眼,眼裡是一絲納悶。 「我想你還是很抗拒吧。」他指著一旁的門,「浴室在那裡,你可以進去洗把臉,冷靜一下,如果你後悔了,我不會勉強你。」 「我沒——」她張口就想否定,卻被他給制止。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我在這裡等你。」 短短幾個字,他給了她時間,也給了她一切的主控權,「不管你出來之後的想法是什麼,我都願意接受。」 她整個人有些狼狽,面紅耳赤地躲進了浴室。 浴室裡安安靜靜的,如擂鼓的心跳像是這空間裡唯一的聲音,她發現自己十指在輕顫,是因為緊張,也是因為強烈的慾望。 她一時心虛,連忙扭開水龍頭,讓冰涼的水嘩啦嘩啦地流出。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像朵紅艷盛開的牡丹,充滿了女性特有的妖嬈與性感。她有多久不曾看過這般面貌的自己了?是他引出了她的這一面。 她不自覺地伸出手,輕觸著自己的唇瓣,方才在冰果室裡親吻的記憶驟然湧上。女人的身體是很誠實的,他的每一個撫觸,都能輕易地挑起她體內那一波波羞人的悸動。 早在她選擇跟著上樓的同時,她就臣服了,不是嗎?她如何能做作地假裝自己是冰清玉潔? 思緒至此,她彎身掏起一把清水往臉上潑。 清水的冰涼與她臉頰的熱燙成了強烈而對立的反差,一如她傲慢的理智與誠實的身體。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關了自來水,掉頭離開了浴室。 他就坐在床鋪上,以帶有寵溺的眼神直勾勾地瞧著她。 「如何?」他輕牽唇角,「後悔了嗎?」 她走到他而前,俯視著他,反問道:「你呢?會不會後悔?」 他笑了聲,自負一如往常。「我做事不後悔的。」 「即使我們的關係可能會因為這樣而……」而什麼?她說不出口。 或許變質,或許破裂,她不敢想像再次失去他的滋味。 她的考慮讓他的心跳稍稍回穩了些。所以,她不是對他無感,也不是排斥這樣的發展,而是太喜歡他了,喜歡到不願意冒著失去的風險。 可他何嘗不是如此? 曾經,他亦是戰戰兢兢、神經兮兮,害怕彼此的關係決裂,害怕出現了不可挽回的改變。 然而,如此細心保護的結果,是看著她投奔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也許這麼說很不道德,在他眼裡,她那段失敗的婚姻就像是老天賞他的一次機會,他為什麼要讓它錯過。 「放心吧,」他揚起一抹微笑,伸手圈住了她的腰,「我不是把人家睡了就落跑的那種人。」 語畢,他將她環得更緊,整張臉幾乎埋在她的胸腹前,像在撒嬌似的。 她忍不住也跟著微笑,情不自禁地伸手撥弄他細柔的髮絲,「我當然知道你不是那種……呀!」 他突然抱著她向後仰躺,待她回神時,自己已經整個人伏趴在他的身上。 她一時又羞又尷尬,直覺想撐起身子,他卻牢牢地抱住了她。 「吻我。」他說。 「啊?」 「我要你吻我。」四目相望,他霸道地要求。 她臉一熱,不自覺地抿唇舔拭了唇瓣。 那光景如此撩撥人心,他伸手將她垂落的髮絲勾向耳後,他那柔情萬千的注目令她心醉神迷,她像是受了吸引、受了催眠,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在他的唇上烙下一記輕輕的吻。 這一吻初嘗起來就像是顆甜而不膩的巧克力,直到在嘴裡融化了,包藏其中的威士忌乍然溢出,醇酒的芳香在唇齒之間蔓延。 他因這個生澀的吻而醉了、亂了。 像是終於等到獵物送上門來的掠食者,他反守為攻,一個翻轉,她已經被他扎紫實實地壓在身下。 …… 許久之後,房裡的熱度緩緩退去,周靜瀟的理智則漸漸醒來。 范姜淳在浴室裡沖澡,她則羞窘地把散落一地的衣物一件件穿回身上,先是內褲、胸罩,然後是襯衫、牛仔褲…… 不知怎麼的,她竟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安。 沒錯,她是嘗到了一時的甜美,可若靜下來仔細思考的話,她其實看不到長遠的未來。 在她剛離婚的那一年,有個外科醫師曾經追她追得很勤,她擋不住那人一再的柔情攻勢,終於答應交往。 兩個人在一起半年多,個性也算合得來,於是,男方提議約個時間,見見雙方家長。 豈料這一見,男方父母得知她是個離過婚的單親媽媽,便開始百般阻撓兩人之間的交往。 最後投降的人不是她,而是那個男人。 對方雲淡風輕地說:「跟父母革命太累了,你雖然很好,但這樣下去我吃不消,真的很抱歉,你適合比我更堅強的男人。」 從那一刻開始,她便相信自己再也沒有自由戀愛的資格了。至少,她知道自己不該找那些沒有前科的男人——沒有離婚的前科。 她坐在床上,靜靜盯著浴室的門。 裡頭不停傳出水聲,她依稀聽見他在哼著曲子,她不覺莞爾,喉頭像是含了一片咖啡糖,是苦,也是甜。 他是認真的吧,依他的性格,也許他們會這樣穩定地交往下去,然後某天他或許也會興起求婚的念頭。 但是,接下來呢?他的家人會同意嗎?她很清楚他的家人是什麼來頭,怎麼可能同意兒子去娶個離過婚又帶著拖油瓶的女人? 就算她不求婚姻的穩定與保障,只是乞求一段長遠的陪伴,也難保哪天他不會被長輩逼相親、逼結婚。 到時候這段感情又該如何善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