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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單煒晴    


  冉纓在他心裡從來稱不上是個女人,反而比較像個天真不解世事的女孩,可如今她看起來卻有著一股沉穩的氣息,令人不得不折服。

  他也不會形容,總之,就是「老闆」會出現的笑容和氣勢。

  這明明就是個平常她會出現的動作。

  「欸?太阿?」冉纓放下茶杯,察覺到砧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細白的小手在他面前揮了揮。

  孟少陵沒反應。

  難道是病了?

  「太阿,嘎……」冉纓稍微起身靠近他,想要觸碰他的額頭,看看他是不是發燒。沒想到卻踩在他的腳上,她輕呼了聲,想要把腳縮回來,結果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就往旁邊倒。

  孟少陵來不及思考,被她踏著的腳往上一抬,將她整個人拱了起來,雙手跟著張開,扶住嬌小的她。

  ……對,是扶住她。

  雖然此刻他們看起來比較像抱在一起。

  「哎喲……」冉纓可以說是狠狠地一頭撞進他胸膛裡,撫著被撞紅的鼻尖,她眼裡泛著霧氣,抬首間:「你沒事吧……」

  唔……他偷偷在胸前藏了塊大石板嗎?怎麼這麼硬……

  問他有沒有事?應該是她有事吧!

  「你沒事也能在平地跌倒?而且還是坐著。」孟少陵毫不留情面地奚落她。

  她歪著頭,困惑地問:「我不是踩到你了嗎?」

  就是因為踩到他的腳,她收不住往前傾的勢子,又怕踩痛他,所以才會成奇怪的姿勢跌倒的啊!

  「你以為自己有幾斤?我還沒弱到被踩一下就會哇哇叫的地步。」雖然她沒說出來,但他就是知道她在想什麼。

  一想到她把他當成弱不禁風的文弱書生,孟少陵不禁有些惱火,原本環繞在她腰際的雙手,忍不住改掐住她水嫩柔軟的兩頰,並往兩邊猛拉。

  不過說起來,她還真是輕盈。

  像現在這樣她整個人壓在他身上,也幾乎感覺不到什麼重量,雖然平常她看起來就是很小一隻,只到他的胸前;偶爾拍拍他肩頭像是安慰的小手纖細,好像一折就斷了;還有醉了之後會蜷縮成更小更小……

  「唔……」他還要捏著她到什麼時候?冉纓微微發出抗議聲,卻沒敢打斷他若有所思的神情。

  看他還能用這種語氣說話,應該是沒事。

  「嗯?」心裡還想著其它事,孟少陵不經意對上她略帶困惑的水眸。

  「還好你沒事。」眸光交會,她立刻揚唇一笑。

  他在外人面前總是溫和的黑眸先是瞠大,接著別過視線,皺起眉。

  「怎麼了嗎?」他幹嘛突然皺眉?

  孟少陵沒回答,手卻還擰著她兩頰不放,但力道並不會弄疼她。

  既然他不說話,冉纓也只好乖乖的趴在他胸前,任由他「蹂躪」自己的臉頰,反正也不痛。

  只是他們都沒發現這一幕在外人看來是多麼的親密。

  「好了,我肚子餓了,今日是來用膳的。」七寶坊老闆故意打斷他們那過分親暱的氣氛。

  孟少陵這才回神,鬆開了手。

  見狀,冉纓才盈著笑,退開他的懷中。「那麼我去張羅。」

  她如彩蝶般的身影翩然離開,孟少陵的視線仍追逐著她。

  「看傻了?阿纓的老闆本色。」七寶坊老闆繼續喝著熱茶,一邊打趣地問。

  「在下不懂閣下的意思。」孟少陵重拾泡茶的動作,彷彿適才的失神停頓是七寶坊老闆的錯覺。

  哼!想狡辯?他這個旁觀者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七寶坊老闆撇了撇嘴,「阿纓終究是生在故里的小孩,縱使她生活的環境過干單純,養成了她這種樂天知命的個性,但她可是從小就跟著前任老闆工作,自然會有那種氣勢。平常都被那天真的本性給掩蓋了,只有偶爾會顯露出來。」

  「畢竟阿纓小姐是老闆,如果沒有氣勢,那會讓在下很頭疼的。」孟少陵平靜的附和。

  面對客人的敬酒,她也不懂得拒絕,仰首就干了;客人過分的要求她也不會制止,全都笑笑的答應,還得由他替她婉拒,才不至干讓她在歇店前醉倒或是忙昏頭。

  不過,無論她有無氣勢,現在盤旋在他腦子裡的都不是這件事。

  她沒有小女兒嬌羞的模樣。

  即便撲倒在他懷中,面對著他,她都是維持一貫的態度,一點表情的變化也沒有。

  沒由來的令他一陣不悅。

  「阿纓小姐。」

  「唔……」

  「阿纓小姐,你該起床了。」

  「嗯……」

  「又熬夜喝酒了?」

  「噢……頭好痛……」

  「宿醉沒有藥醫。」

  一早,孟少陵大刺刺地闖進冉纓的閨房,打開窗,讓刺眼的陽光照進來。

  不過依照某人仍賴在床上的發懶模樣看來,冬陽的威力顯然不夠強烈到足以喚醒床上的小懶蟲。

  「嗯……昨晚的月色很美嘛……」冉纓拉起棉被蓋在頭上,不願見到任何一絲陽光,那令她的頭更疼了。

  「有多少人喝酒的原因是因為月亮?」孟少陵來到床前,手一探,棉被立刻被他抽走。

  「嗯……詩人?墨客?」早有防範的她用雙手遮住臉,悶悶的聲音由雙手間逸出。

  「你是這兩者的其中之一嗎?」孟少陵雙手抱胸,低頭俯視著她,眼神有著面對她才會表現出的據傲。

  「嗯……好難過……」只不過忙著頭痛的冉纓沒看見。

  「快起來。」他催促著。

  面對這個一身酒氣的傢伙,他得叫醒她。

  這儼然己成了他每日早晨必須做的事,比冉纓早起床,到她房裡替她泡上一壺醒酒的熱茶,然後叫醒她。

  「不能再等會兒嗎……」軟綿綿的嗓音有著撒嬌的成分。

  「我替妹倒杯茶。」孟少陵可是絲毫沒有動搖。

  「謝謝……」她一邊呻吟一邊道謝。

  「甭客氣,因為你得下床親自走過來喝這杯茶。」孟少陵將杯子擱在桌上,長指敲了敲桌面,要她自己過來。

  「噢……」他果然不可能輕易通融。

  冉纓慢吞吞地從床上坐起身,水潤的眸子顯得朦朧,她一手扶著腦袋,整個人搖搖晃晃的好像隨時會倒回床上,喃喃道:「好想泡澡……」

  「碧茵己經替你燒好水了。」孟少陵接住她又要往床上倒的身軀,逼她下床的意思堅決。

  她輕拊掌,下一瞬便推開他的手,倒回床上,「太好了,要她再等我半刻鐘吧。」

  從醒來到現在,這是冉纓說得最清楚的一句話。

  「起來。」他的語氣堅持。

  「唉……」她就知道他沒那麼好說話。

  於是她只好站起身,步伐踉蹌地朝桌邊走去,然後在椅子上坐下。

  孟少陵則早步回桌邊等她了。

  「謝謝……」接過他遞來的杯子,冉纓迷迷糊糊地道謝。

  「如果你從今以後的每一天都自己醒過來,我的辛苦會有代價。」孟少陵掏出記錄著賓客預約的冊子開始排一日的日程。

  聞言,冉纓扯出苦笑。

  要她在早上自己醒來根本是不可能的。

  第5章(2)

  「明天你熱一壺酒代替茶,也許可以……」她小小聲道,同時拉開身旁的椅子要他坐下。

  她早上原本還可以撈撈散落在床四周的酒瓶,看看有沒有前一晚喝剩的,但自從他接管了叫她起床的工作後,不用說酒瓶被收拾得千千淨淨,每晚入夜前能喝的酒,數量也少了許多。

  孟少陵拒絕坐下,下意識不想和她太過接近。

  冉纓聳聳肩,也不堅持。

  「別開玩笑了。」一大早就讓她喝酒,是要一整天的工作都不做嗎?

  「以前我可以喝到半斤的……」唉,有人管帳固然是好事,但她真懷念以可以肆無忌憚喝酒的日子。

  雖然千姨也會念她幾句,卻不會強制規定她不能喝,可他……

  冉纓偷偷瞥了孟少陵沉靜的側臉一眼,繼而冒出一長串歎息。

  「太多了不是嗎?」孟少陵反問。

  「會嗎……」她含著手指的招牌動作又出現,同時滿臉困惑,「我娘以前一日都喝上兩斤半,還嫌不夠的說……」

  還敢說!是誰喝超過半斤就昏頭轉向的?

  「下次見到大老闆,我會記得向她請教該怎麼讓你喝了半斤還不會醉。」即使在故里己經待了一陣子,孟少陵還不知道冉纓的母親己經過世的事。

  聞言,冉纓微微一怔。

  對了,太阿還不知道……不是刻意對他隱瞞,而是沒機會告訴他,加上這也不是什麼好拿來說嘴的事,就一直忘了說。

  「嗯……如果你想問的話,改天我可以帶你去問問。」也差不多是時候去探望娘了。

  「大老闆住在別處?」他一直想見見把冉纓教育成這副……模樣的女人是怎麼樣的個性。

  「今年冬季冷得早,娘一個人也挺孤單的,她很怕冷的……」放下杯子,她垂下眼眸,雙手無意識地在檀木製成的桌子輕撫來回。

  是他的錯覺嗎?總覺得她似乎不怎麼有精神,不是宿醉的疲勞,而是臉上的表情少了些許她會有的光彩。

  「大老闆住在山腳?」

  如果要判斷冉纓母親不住在故里的原因,大概就是上了年紀不方便住在這種人跡罕至的深山中。雖然這裡只是山腰,不過這座山可不矮,說是山腰,離山腳也有一段很長的距離,附近又沒有其它住戶,要做上什麼事都很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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