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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春野櫻 「你會做女紅?」他問。 「行的,我手藝還不賴。」她信心滿滿。 她打小就喜歡拿針線縫縫補補,從前別人的爸媽有錢幫小孩買娃娃,可她都是撿些鄰居媽媽不要的碎布,再買些便宜的毛線,自己縫製布娃娃。後來開了店,店裡的簾子、椅套、桌布什麼的,也都是她自己做的。 周教傑沉默了兩秒,深深的看著她,「那就有勞你了。」 迎上他那專注又深沉的眸光,秦又冬又一陣心悸。 「不麻煩……」她莫名的感到羞怯。 第4章(2) 離開兩個多月後,方世琮再次回到拓城拜訪周教傑。 周教傑領著他前往書齋的途中,兩人經過了東廂,見秦又冬在廊下擺了張小桌,手上正在縫製著兔毛墊,他感到十分好奇。 問過之後,才知道她正在縫製給李氏祝壽的禮物。 「想不到嫂子連針線活兒都拿手,真是了不得。」看她完成了一半的兔毛暖墊,工細雅致,他忍不住讚美著。 「只是把兔毛一張張拼起來,再縫上飾邊跟底布罷了。」她謙虛道。 「教傑,」方世琮笑睇著一旁的周教傑,「你真是好福氣,嫂子可是賢妻呀。」 周教傑淡淡地道:「你也能討一個。」 此話一出,秦又冬不禁一怔。他不否認方世琮的話,他也認為自己娶了個賢妻? 她下意識的看著他,發現他也正望著她,四目相交,她不禁臉紅心跳,急急低下頭去。 這一切,方世琮看在眼裡,感覺得到兩人的關係比起之前已有大躍進,就算還不是什麼情情愛愛,至少不再是當初的劍拔弩張、針鋒相對。 「世琮,」秦又冬為了掩飾心情波動,話鋒一轉,「留下來用晚膳吧,我待會兒去買些魚跟豬肉,晚上給你接風。」 方世琮一聽,歡喜不已,「就等嫂子這句話。」 周教傑瞥了他一眼,語帶促狹,「你還真不客氣。」 方世琮朗聲大笑,「你我兄弟一場,還跟你客氣什麼?」說著,他勾著周教傑的脖子,「走,咱兄弟倆先去書齋聊聊天吧!」 方世琮自由不羈,走南闖北,至今還不曾在一個地方安定下來。他是禮王爺的長子,底下還有兩個弟弟,都在宮中任職,唯獨他不喜歡官場一板一眼、勾心鬥角的生活,於是自十八歲起便開始四處遊歷。 禮王爺關不住他,只好弄了個買賣交付給他,算是給了他一點束縛。禮王爺做的是馬匹的買賣,因此方世琮經常四處尋找名駒良駿,有時甚至遠赴邊陲與異族交易。 因為這樣,他結識許多來自各地的朋友,長了見識,也拓了人脈及金脈。他每回來到拓城總有許多新奇的見聞可以說,而周教傑也透過他知道不少奇人異事。 生意上,他曾經邀周教傑入伙,可是周教傑認為自己資本不夠,只是在佔他便宜而拒絕。 晚上,他在周家用膳。秦又冬特地燒了一桌豐盛的菜餚款待他,還留他夜宿周家。 稍晚,周教傑自書齋回到廂房,秦又冬還在燭光下趕製兔毛暖墊。 微微搖曳的燭火映照著她那白皙而豐腴的臉龐,竟教他看得出神,直到她抬眼發現了他的存在。 「你們聊完了?」秦又冬問。 「嗯。」他關上房門,走到桌邊坐下,「還在弄?」 「早點完成,我才不會一顆心懸著。」她邊說邊繼續縫製。 看她一針一線仔細又精準的縫製著暖墊,周教傑不禁想起她初進門的時候,自己是如何看待她及對待她。忖著,他心中有股深深的歉疚及懊悔。 「你先睡吧。」秦又冬說。 「不急,我陪你坐一會兒。」 聞言,她微頓,疑惑的看著他。他要陪她?不知怎地,她心裡覺得暖、覺得高興。 穿越之後,發現自己成了秦又冬,而且還即將嫁給周教傑當繼室時,她並沒有太多的抗拒。進門後,他對她不友善,她也不放在心上。 她過著自己的生活,每天「拈花惹草」還能賺點外快,自得其樂,好不自在。 她以為周教傑會一直那麼冷淡的待她,可最近她發現,他慢慢的暖了。 他有時說話還是會損她、酸她,但感覺不到攻擊的力道。他看著她的眼神柔和了,視線停留在她身上的時間變長了,他每天早上醒來時看著她的表情也和顏悅色了,他出門會跟她報備地點、目的及回來的時間,他吃著她做的飯菜時會露出滿意的表情…… 她忍不住想,他是不是接受她了?是不是慢慢的喜歡上她了? 可每當這麼想時,她又覺得自己自作多情,一廂情願。因為直至現在,他都不曾碰過她,就連擁抱都不曾。 也是,抱著她就像抱著豬一樣,他那裡肯委屈? 想著,她突然覺得自己似乎不該同他一起出席李氏的壽宴,她一定會成為大家的笑柄,也會讓他成為大家的笑柄。 「那個……」她抬起臉,有點沮喪,「夫人壽宴那天,你自個兒去就好。」 他微頓,「為何?」 「我、我覺得我會害你成了大家的笑柄。」她秀眉一斂,帶著輕愁。 他沉默了一下。知道她在擔心這件事,他有點心疼她。胖或許是她不知克制,過度放縱的後果,但除了胖,她幾乎沒有缺點。 她是個好姑娘、好妻子,這點無庸置疑。 「不用想那些。」他直視著她,態度堅定,「養母帖上寫明要我們夫妻倆一起赴宴,你怎能不去?」 她深深覺得李氏要他帶她前往,分明就是有其目的。李氏若不是要報老鼠冤,就是要趁機糗他一頓,讓他在賓客及親戚面前丟臉,她不希望這樣。 「就說我突然肚子疼、發燒或染了風寒什麼的。」 他濃眉一皺,「哪有這樣咒自己的?」 他的亡妻方蘭兒就是死於一場風寒,他可不想聽她這樣詛咒自己。 「我聽說你死去的妻子是位纖細窈窕的美人……」她微低下頭,幽幽地道:「要是大家看見我,一定會笑話你。」 她話才說完,周教傑突然伸出手輕輕端起她的臉。 迎上他的眸子,她心跳加速。 「這拓城,誰不知道我娶了秦家村的閨女為妻?」 「可是……」 「夠了。」他打斷她,收回手,「繼續縫你的東西吧。」說著,他自衣袋抽出一冊書,然後翻閱起來。 她微怔,忖了一下。他早把書冊放在身上,也就是說他本就打定主意要陪她挑燈夜戰? 意識到這件事,她心頭更暖了。 秦又冬完成了她的兔毛暖墊。她用一塊漂亮的布將暖墊包裹起來,並用織帶綁上好看的蝴蝶結。花嬤嬤看見她包裝如此精美,直誇她手巧。 她在上面附上一張自己畫的生日卡,想讓周教傑在上頭寫下他自己的名字,寫幾句拜壽的賀辭。 於是,她拿著生日卡前往他的書齋。 來到書齋,她沒見到他的人影,可案上卻擺了幾冊書籍,還有一卷畫紙。她好奇的上前看了看,那畫紙半捲著,紙已經泛黃,看來有點時間,並非新畫。 因為半卷,她只看見底下露出半身衫裙,似乎是幅仕女圖。她下意識的輕輕推開畫卷,紙上畫著的是一名纖細恬靜的女子,峨眉淡掃,姿態優雅。 視線一瞥,她看見旁邊寫了兩行字——綠窗深佇傾城色,燈花送喜秋波溢。 底下寫著蘭兒,然後落款是教傑。 她一愣,這是他作的畫,那麼畫中女子便是他亡妻?誠如花嬤嬤所說,她是位窈窕纖細的美人,當年他一定相當寵愛她,兩人也十分相愛吧? 他將亡妻的畫拿出來,是在懷念嗎?雖說方氏已過世多年,但他也許還無法將她忘懷吧? 想想,他也是長情的人。可明明心裡這麼想,她胸口卻揪得死緊,極不舒坦。 這樣的心痛到底是什麼?像是有雙手伸進她胸腔,狠狠的捏住她的心臟般…… 她為什麼覺得難受心痛?方氏如此嬌美,他至今念念不忘也不奇怪,或許他一直未娶,便是因為情牽亡妻。 娶了她,他該是多麼委屈、多麼勉強、多麼……她感到沮喪低落,她再怎麼樣都比不上方氏,不只樣貌,還有那些美好的回憶。在他的記憶深處,方氏已是永恆而絕美的一章。 雖然他對她的態度已漸漸改變,但仍保持著微妙的距離。她想,當他看著她,再想到美好的方氏時,對她……肯定是不會有絲毫的遐想了。 「你在這兒?」突然,身後傳來周教傑的聲音。 她猛一震,立刻將手自那畫上收回,畫又捲了起來。轉過身,她強顏歡笑地面對他,「有件事想麻煩你。」 周教傑走了過來,平靜而泰然的收起畫,然後將幾冊書籍跟畫都擱到一旁的架上。「什麼事?」 「這個,」她將自己畫的賀卡擱在案上,「想請你在上面寫幾句吉祥話,我字寫得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