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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凌淑芬 不過她在氣什麼? 香娜有一瞬間錯亂。對了,錢,支票,把她趕出來。 等一下,這些好像剛才談過了? 談過了嗎?她的錯亂越來越嚴重。 最後她怒吼一聲,又跳回床上,把他整個人坐在身體下。 「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回來做什麼?」 辛玉衡睜開眼睛。 修長的大掌懶懶的扶上她的腰,輕輕一個蠕動,她迅速感到薄薄的被單下,有個鼓鼓的東西頂住她。 懶洋洋的熱流從他們隔著被單碰觸的地方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但她固執地要求一個答案。 她眼中不只是固執,在那層驃悍的表象下,他看見了深深掩藏的脆弱。 從不憐香也不惜玉的辛玉衡,心頭又有了一抽的感受。 「你。」他扶住她的腰,長指輕柔地揉撫。「我回來找你。」 「我。」她重複。「為什麼?」 為什麼? 好問題。 「因為你讓我想繼續下去。」 「什麼?」她皺起眉頭。 「你救了我兩次,我想跟我的救命恩人在一起。」 「只有一次。」香娜不懂他的兩次是哪兩次。 「第一次在那間破工廠裡。」他輕聲說。 她是如此的充滿生命力,眼中都是對弟弟的擔憂。當時她明知道弟弟可能扯進不法的事,而他們倆沒有任何資源可以運用或求助,但她沒有放棄。 她留了下來,努力幫她弟弟掙脫出泥淖。 這一點觸動了他,當時他不明白是為什麼。 在那一刻,她讓他想再撐久一點。直到後來他才明白,因為她讓他想起了自己的手足。 如果情況轉過來,瑤光,開陽和其他人,都會不顧一切的為彼此犧牲一切,像香娜對山姆那樣。 從何時起他竟然忘了這些事? 是她讓他記起來。 「山姆本來就不會傷害你的。」香娜盤起手瞪他,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第二次是在你家客廳。」他繼續道。 不過不是因為她阻擋了那個人對他開槍,而是讓他看見,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人願意為了另外一個人而不顧自己的生命。即使另一個人她甚至不喜歡。 在相處的短短的日子裡,香娜。弗蘭切斯卡不斷讓他看見人性善良的部分。天知道他已經有多久不曾去在意人世間的美善。 這個世界其實還是很美好的,是她讓他重新看見這一切。 是她讓他有了再走下去的心意。 他不想放開她。 香娜盯著他的胸膛,沉思片刻。 「你為什麼不想繼續下去?」她突兀地問。 「……因為我累了。」 「生命裡本來就有許多事會讓我們疲憊,也總是會有美麗的事物發生,這就是生命美麗的地方。」 「現在我知道了。」 「你以前不知道嗎?」她輕聲道。 「或許我曾經知道,但時間太久,我已經忘記了。」他靜靜地說。 她的手指落在他的胸膛,無意識地游畫。 「艾立爾斯,你叫我離開的時候,我很傷心。」她終於承認。 「對不起,我有一些事必須處理,我只是想讓你趁著這段期間安定下來而已。」 「你為什麼在乎我們安不安定?」 「因為你和山姆……你們是『美麗的事物』。」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在他以為自己心力已近末途時,是她讓他看到遠方還有更美的風景。 在這一刻,香娜知道,她愛上了這個男人,這個陰晴不定又古怪難測的男人。 「那你以後還會讓我生氣嗎?」她軟軟地畫著他的胸口。 「會。」他點頭。「不過如果發生了,你最好告訴我,我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不要老是期待我會猜得懂。」 完全不羅曼蒂克,果然是他的作風。香娜把笑容捺回去。 「好吧!給你一段試用期。」她終於同意。 身下的胸肌一緊,扶著她腰的那雙手突然往下溜,她發現情況不對,連忙挺直身想警告。 「不行,我們現在還不能……啊!」 太遲了,下一分鐘,他已經在她體內。 香娜咬著下唇,吃力地蠕動著下半身,適應他巨大突兀的入侵。 「你太過分……啊!」 惡劣的男人扶住她的腰用力一頂,所有語句在她喉間破碎。 他呼出胸口憋住的氣息,極艱難地擠出一句話:「我不管開陽那呆子是怎麼想的,我要你絕對有很大的部分是因為你的rou體……」 「辛玉衡!這就是會讓女人生氣的話!」她咆哮。 一陣大笑包裹住他們倆,連同他深切的慾望,一起灌注進她的心底。 尾聲 「玉衡找你麻煩了?」天機輕笑。 這是她的煉丹房。光線暗淡,青煙裊裊,她的眉目彷彿隱在霧裡,一時間有些看不真切。 楊克輕輕嗯了一聲,胸口的內傷依然有些淤塞,不過再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也好。」天機淡淡地道,「辛苦你了。」 她站起來,走到唯一的一扇長型窗戶前,看著紐約的夜色。外面的萬家燈火比沒開燈的屋內還要明亮。 楊克無聲地走到她身後。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天機從來不跟任何人解釋她的行為,但楊克沒有露出任何驚異,只是一如以往的沒有表情,靜靜站在她身後。 「玉衡好冷,那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冷,已經許久許久了。」她輕輕地道。「他冷到對這世間的一切不再感興趣,對我們其他人失去眷戀。我努力想將他從那一團冷意裡拉出來,卻總是失敗……我知道他累了,他想退出。」 「所以,你要我出手暗算他,將他關到那一間舊工廠,再把情報和資金交給史塔加?」護衛的嗓音低沉如隱雷。「那對姐弟呢?」 「那對姐弟就是我們。」天機唇角浮起隱約的笑紋。 手足。親情。家人。永恆不移。 她想讓玉衡明白。 「這是很險的一招。」楊克道。 「這一劫,是我給他的選擇。」天機對著窗外,沒有焦距的眼中光華隱隱。 如果他放棄,她永遠不會再復生他。反之…… 「最後他反擊了。」楊克低沉地道。 「是,他不想死。」天機的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或許他只是這一世不想這麼早結束,並不代表他想繼續永生。」楊克深思道。 「那不重要,我給了他一個選擇的機會,非黑即白,沒有中間地帶。」既然玉衡選擇了生,她就不會再放手。 楊克輕輕點頭。 「楊克,我盡力了。」她疲憊地道。「除了前五世,他們對其他世只有殘留的記憶。我只能努力排除他們對每一世的牽絆,每一世都盡量活得完整。若非這樣的用心,開陽這一世投生之時也不會因為我施術時精神不濟,差點魂飛魄散。」 只有她,這千年以來的生生世世,都清清楚楚了然在胸。 楊克的手握成拳,想起她施術出了差錯時的情景。 「以我的能力,只能做到如此。」她輕道。 世間有太多玄妙之處,人力有時而窮。 「我明白。」頓了頓,楊克道。「辛玉衡也明白。」 所以他選擇繼續留在他們身邊。 所以他打楊克一掌出了氣便可。 「南先生不會插手嗎?」楊克忽道。 他從不像其他人一樣稱呼南為「主上」,因為在他心裡,他的主子只有一個。 「我那哥哥,是個聰明人,」天機語音一冷。「況且我們說好了的,天璇的魂魄可以交由他處置,其他幾人歸我。」 她的大哥,初始之時,身為皇子的她甘願退出皇位之爭,居他臣下,兄弟倆已無任何相欠,此後只有手足之誼。 他願意放開天璇,是他的選擇,不表示她要跟著附從。 「是。」楊克道。 天機吐出一口長氣,突然覺得很累很累。 身後的男人自動上前一步,讓她靠住他的胸膛,兩人的動作配合無間,彷彿已練習過千百次。 男人將手環住她的腰。只有在極少數的時候,他可以這麼做而不受到斥責。 「你累了,去睡吧!」 天機又在他的胸前靠了一下,終於,慢慢地點頭。 「楊克?」 彷彿感覺到她的疑問,身後的男人在她耳畔輕語:「我在這裡。」 她疲憊地閉上雙眼,任他抱起自己,回到那無夢的世界裡。 或許她太自私了。 但這長長的永生啊,是如此寂寥,若沒了同伴,教她一個人如何度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