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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黎孅 「走。」康先生畢竟是男人,對這樣的事情發展比較能冷靜看待,也沒有說什麼,懶懶瞥了一眼,叫妻子走人。 當那對給人無限壓迫感的精英夫妻離開之後,馮月伶馬上跳了起來。 「天哪,我昨天怎麼了?我怎麼會在你房間?我的衣服呢?」低頭看著只穿內衣的自己,她心中大驚,不瞭解這是什麼發展。天哪,馮月伶,你昨天醉昏了! 「髒了,穿我的吧。」康奕起身,從衣櫃中取了一些衣物給她,對她說:「我跟我父母有事要談,你不方便在這裡,穿好衣服就先回去,等我談完,會再打電話給你。」 交代完後,他隨意套了一件衣服,帶著嚴肅的神情,去見父母了。 馮月伶不是那種只會躲在男人背後的女孩,剛才被看見的那幕,她認為,一定要解決——如果她還想要跟康奕走下去,就勢必得與康奕的雙親說清楚。 現在不是逃避的時候。 於是,她穿好衣服,便立刻跟上——不能讓康奕一個人去面對,他們在一起,這就是兩個人的問題。 可才到書房門口,還沒有推開虛掩的門踏進去,她就聽見了—— 「你要你楊伯伯幫忙處理賭債的問題,什麼賭債?誰欠的?」 「沒什麼,一個朋友。」康奕回答得敷衍。 「你什麼時候認識會招惹到地下錢莊的朋友?說清楚。」康先生不容他避重就輕。「你老是說基金的錢你一毛都不要,現在卻提領了一百萬——你給我說清楚!你沒事提這麼多錢做什麼?動用人脈怎麼沒有說一聲?你遇到麻煩了?」 「我處理完了。」這是康奕的聲音,在一連串質問之下,他淡淡地開口。 沒有解釋,只給一個結論。 「處理完了?你把錢給誰?一百萬能做很多事——你要自己講,還是我去查?」康先生沉聲恫嚇。「還是你交了女朋友?拿給女人花?是那個爬上你床的女家教?」 「不准這樣講她!」康奕原本播播的,愛理不理,被父親這麼一說,他激動了起來。 那聲音大到馮月伶想不聽見都難,握在門把上的手,怎樣也無法推動半分。 她知道康奕家境很好,但不知道他有個人的信託基金,而他才幾歲,竟然一口氣提領了一百萬。 一百萬——他一個重考生,能把錢花到哪裡去?也沒看他花錢大手大腳的,但是賭債、一百萬、人脈,這幾個關鍵詞讓她有種預感——康奕拿那些錢、動用那些人脈,是為了她。 「基本上,你喜歡的話,買輛車給她也無所謂。」康先生的口吻冷血得令人膽寒。「我比較想知道的是——你動用了你的基金,也動用了我的人脈,如何?知道金錢和勢力能帶給你多少方便了吧?那麼仔細想想,還要不要這麼任性叛逆,是繼續跌跌撞撞好,還是接手我為你打下的江山輕鬆。」 他的口吻像是早就知道,兒子的大學失利,是故意的。 「的確很輕鬆,但正因為用過那些錢和人脈,我才確定,這不是我想要的。」 「這種時候還給我任性,沒有我,你能有今天嗎?一個女人就把你迷得神魂額倒,忘記自己是誰,哼!該不是那個女家教慫恿你什麼吧?」 「不關她的事,是我的問題。」 聽見這些對話,馮月伶突然理解了,為什麼爸爸這麼久沒有出現,為什麼康奕這麼肯定,爸爸不會再來煩她。 她不想去問康奕做了什麼,她現在腦子混亂,不斷的想著一件事——都是她害的! 康奕告訴過她,他正在找尋自己,要用一年的時間,想自己要的是什麼。 他不想照著父母的安排走,不想要父親留給他的任何一樣東西,一塊錢他都不想要。 可他卻為了她,動用了他父親的人脈,欠了人情,又動用了他完全不想要的基金。 「好吧,當作你欠了我一百萬,你打算怎麼還?大學畢業後在我手下工作兩年就算還清,如何?」 聞言,馮月伶更加不能忍受——康奕為了她,會被綁在他不喜歡的地方,一待就是兩年。 她知道,康先生不是真的要跟兒子要錢,只是藉機要挾他,她不能坐視不管,她不能這樣害他,不能這樣勉強他,於是她鼓起勇氣開了門。 「你來幹嘛?我不是叫你先回去?」見她還在家裡,康奕不禁催促她快走。 看著他焦虎擔心的臉龐,馮月伶想著,他的前途,他的人生,不能斷送在她手中。 即使她開了口之後,她這一輩子……都再也見不了康奕了。 「馮老師,你來得正好,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聊一下你的教學方針。」康先生話中有話。 聽見這冰一樣的聲音,馮月伶忍不住抬頭,望向康先生,那個冷酷的生意人,強勢的家長。 她突然感覺自己像被毒蛇盯上一般,惡寒生起—— 然後,她聽見這一生最惡毒的字眼,責備辱罵,折損她的自尊…… 「你這不要臉的女人!噁心、下賤的狐狸精,好個作育英才,我看錯你了,想不到你會勾引學生,難怪你從來不教男學生,原來是家世不夠好不收!你把小奕害得這麼慘,我不會放過你,不會放過你!」 優雅的康太太失去冷靜,對她破口大罵,辱罵的字眼之難聽,將所有的罪過推到她身上。 那些話,她不想聽,她不是這樣的女孩…… 「不關她的事,是我自願的!」康奕聽不下去了,擋在她身前,為她辯白。 「小奕,你還在為她說話!我的天哪,我看我得把你送到你美國姨媽那裡去才行,在台灣都被壞老師帶壞了,以前你不是這個樣子的!」這下康太太更篤定兒子是被壞女人影響的。 康奕的保護,馮月伶很感動,但也感到哀傷。 她想,這一段戀情,是她談過最短,但也最刻骨銘心的一段! 「康奕,你媽媽說的沒錯,我是利用你的。」 「你不要講話。」他有種不好的預感,回頭要她閉上嘴,不要說任何一個字。 可她沒有理會,繼續說:「我是故意在你面前演一場,就是要你拿錢出來,誰教這樣賺錢最快呢?誰教你這麼笨,連我的謊言都信!」 馮月伶控制不了自己,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 因為她聽見康奕的母親開口,要送他去美國,去他姨媽那裡,這樣不行!康奕還沒有想清楚他想要做的事情,起碼半年,還有半年,他就會想清楚了。 她得為他爭取這段時間! 「現在被發現,又怎樣?康奕成年了,我不犯法,有本事,告我啊!」 從康氏夫妻鄙夷的眼神中,馮月伶知道他們兩人再無可能,她的話斷送了自己的學業和前途,但起碼……康奕得到他需要的自由。 從這一天起,他們便再也沒有見過面。 第6章(1) 八年來,近三千個漫長的日子,支持康奕走下去的,是信念。 想見她——想再見她一面,再續前緣。 「當年的我,沒有能力保護你。」 二十七歲的康奕,在八年後的今天站在馮月伶面前,他沉著冷靜,口吻堅定地說:「現在,我有能力了。」 看著眼前的女人,時間磨去了她的青澀,也磨光了她眼中的神采,康奕不忍又心疼。他花了這麼久的時間才有回到她身邊的自信和把握,他有供她飛翔的天空了,可她眼中的光采卻消失了。 以前的她對未來抱持著熱情,她勇往直前,往自己的夢想前進,可卻為了他,打消當老師的夢想,斷送學業。 「我在美國待了八年,直到現在才回來,都是為了你。」他說,語氣深情款款。 他當然知道,她過得不好。 以他對雙親的瞭解,她的挑釁讓他們火大無比,即便無法提告,也會用更無恥的手段來給她警告。 輿論的力量要毀掉一個人,是很快的——-個和自己家教學生戀愛的師大學生,是悖德且不被認同的。 無視他的反對,雙親強行送他出國,硬是要分開他們,接著再利用人脈、資源,逼得她待不了教育界,念不了書,只能休學遠走,並被勒令不准再見他,只是這些,他是之後才知道。 「現在你想做的任何事,我都會支持你。」再見到她,康奕心情激動,有很多話想要跟她說。 但馮月伶的表情卻很微妙——康奕讀不出她的心思,不知道她現在在想什麼。 她目光複雜的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康奕,沉著冷靜,極度自信,一副事業有成的模樣。 「我沒有想到還能再見到你。」那一別,她真的沒想到,這一生還有機會能再見他一面。 漫長的八年,她始終將他藏在心底。 說不想念嗎?是騙人的,康奕這個人,佔據她心中一個重要的位置,然而他回來了,笑笑告訴她,他回來了,然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