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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心寵 「當年,我妹妹品煙……就是死在這裡。」蘇品墨回眸對她道。 「這兒?」她不知自己此刻是什麼表情,只能艱澀僵硬地回道:「為什麼……是這兒?」 「她進京探友,被一匹瘋馬撞倒了,不治而亡。」他的眉宇之間有著深深的悲傷,「從那以後,母親就病倒了,再後來,你也知道了……」 「哪裡跑出來的瘋馬呢?」周冬痕開始感到害怕,也不知他知曉多少真相。 「這件事,我一直在查,」蘇品墨道,「現下總算有些眉目了。」 她的雙頰倏忽蒼白,恐懼像一張冰涼的大網,悄悄籠罩她全身。 無論如何,他都會查到她頭上吧?不敢想像,到時候,他會如何恨她……她,又要如何自處…… 呵,她太天真了,怎會自信能裸得他的喜愛呢?隔著如此深仇大恨,他又怎能接納她? 觸摸腕上的紅線,她的心尖滲出酸澀,像被巨大悲傷壓搾出來的水滴,一滴又一滴,落在迷茫裡。 「你老摸手腕做什麼?」蘇品墨注意到她的異樣舉動,「扭著了嗎?」 「不……」她沉默片刻,忽然將紅線扯了下來,「其實,這裡有一樣東西……想送給爺。」 「哦?什麼東西?」他感到意外。 周冬痕將那條紅線拿出來,系到他的手腕,卻一直微低著頭,不敢迎上他詫異的眼神。 「這是……什麼?」蘇品墨顯然大為不解。 「月老廟求的,聽說很靈的,」她低聲道,「妾身想送給爺……希望爺與少奶奶能解盡心結,團圓和美。」 他凝視著她,這番祝福出乎他的意料,卻似乎讓他微微感動了。他看著她如蝶翼般顫動的長睫,之下彷彿藏著無限淚水,輕輕一眨眼,便會淚如泉湧似的。 他好像明白了什麼,卻又不想真的明白。 冬季的長風在祜枝間劃過,本來刺骨的冰寒,此刻,他卻不覺得冷。 蘇品墨覺得有些恍惚。 很少有消息能讓他心情如此驛動,但接踵而來的,便是迷茫。本來,他應該高興的,但現下不知為何,怎麼也歡喜不起來。 他的腳下有些飄乎乎的,彷彿踩在雲端,通身都不太踏實。 這個時候,他很想找個貼心的人說一會兒話,唯有如此,才能讓他踏實一些。 「姨少奶奶呢?」辦完正事回到丞相府,他對下人如此問道。 問完以後,他自己也是一怔。 曾幾何時,她倒成了他傾訴的對象?不知不覺地,他就是想見她、跟她說一會兒話,就像吃飯睡覺一樣,成為每日所需。 第6章(2) 順著下人所指的方向走去,便見她蹲在遊廊之下,不知在擺弄著什麼。剛下過初雪,她披著免毛鑲邊的大氅,紅色的緞子襯著雪肌,格外可愛。 「你在做什麼呢?」蘇品墨彎下腰問。 他這才發現,她的面前堆著一攤破瓦片,江府正在修葺因為季漣之亂破損的東牆,這些瓦片想必就是從那兒來的。 「這些青瓦燒製得真好,」周冬痕抬頭的瞬間,立刻勾起甜笑,「細緻明亮,像瓷片一般。」 「那是自然,丞相府用的東西嘛。」看著她的笑顏,他不自覺也跟著勾起了唇角。 「聲音也很好聽呢。」周冬痕取下簪子,輕輕敲打著碎瓦,竟發出極悅耳的叮咚聲,似玉泣珠鳴。 「咦?」蘇品墨詫異,「這個倒新鮮。」 「我想著,可以用這些碎瓦懸在麻線上,做一部小小的編鐘,新鮮又有趣,豈不比那些尋常的樂器好玩?過幾天進宮見太妃和婆母,我便帶去,兩位老人家一定喜歡。」 呵,她的想法有趣,更難得的是一片孝敬的心思。 蘇品墨莞爾,這瞬間,他彷彿忘記了一切煩心事,就與她這般說說笑笑,便是人生最大的快意。 「爺,有事嗎?」周冬痕忽然問道。 他一怔,凝視著她。「我的樣子像是有事嗎?」 「不知道,就是一種感覺,爺雖然在笑,可陣子裡有沉甸甸的東西……」她答得有些澀然,「希望只是妾身看錯了。」 果然瞞不過她。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如此瞭解他,蛛絲螞跡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蘇品墨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對他而言,這世上多了一個知已,本該喜悅,可來歷不明的她,終究讓他心底不踏實。 「讓妾身猜猜,」周冬痕又道,「與少奶奶有關?」 「為何一定與她有關?」蘇品墨苦笑。 「能讓爺為難的,不外乎三件事——婆母、生意和少奶奶。婆母在宮裡住得舒心,生意也沒出什麼岔子,那就只與少奶奶有關了。」她分析推斷。 她的確冰雪聰明,這洞察人心的本領有時候真教他害怕。萬一,她真是他的敵人,豈非自己給自己埋下了隱患? 不過,他還是願意相信她的,那純真笑容的背後,應該不會藏著太多歹意。 「曉喻坤……」尋思片刻,他終於道,「訂親了。」 「什麼?」周冬痕大為意外,「跟誰?」 「禮部張侍郎的女兒。」蘇品墨淡淡回道。 「禮部?」她杏眼圓瞪。 「呵,你是想說,張侍郎如何肯把女兒嫁給一個戲子吧?」他發現自己對她的心思其實也是瞭解的,不禁暗自感到得意。 「想必是張小姐愛極了曉喻坤吧?張侍郎倒是……挺通情達理的。」周冬痕斟酌道。 「你料想得不錯,張小姐自從見了曉喻坤,傾心不已,立誓非他不嫁,已經絕食半個月了,」蘇品墨道,「張侍郎若不答應,這個女兒便沒了。」 「曉喻坤是何反應呢?」周冬痕趕忙再問,「他可願意與張府結親?」 「這話問得好,」他頷首,「他還偏同意了……」 「少奶奶知道了嗎?」她問到關鍵。 「沒人敢告訴她,」蘇品墨歎了口氣,說:「她如此癡情,與曉喻坤糾纏了這些年,到頭來,對方終究還是負了她……」 「所以,爺方才是在苦惱,此事該不該告訴少奶奶?」周冬痕道。 他不回答,算是默認了。 她忽然覺得,他真是一個極其善良的人,否則,會巴不得將這個消息甩在喬雨珂面前,看她淚流滿面的模樣吧?然而,他在猶豫,終究還是怕心上人會難過…… 她真不明白,喬雨珂為何不懂得珍惜這樣的男人,卻迷戀一個靠不住的戲子?上蒼,原來如此不公。 「在想什麼呢?」蘇品墨瞧著她。 「爺,這是個機會呢。」 雖然,此刻她心中有一萬個不情願,但她還是得提醒。 「什麼機會?」他凝眉,面露不解。 「少奶奶若知曉此事,一定會傷心不已,爺此刻若悉心安慰,少奶奶心存感激——」 「你以為她會感激?」蘇品墨打斷道,「你太不瞭解她了。」 「這是什麼意思?」周冬痕瞬間愣住。 「依她的脾氣稟性,我若此刻安慰她,她會以為我在嘲笑她,」他搖了搖頭,「何況她心高氣傲,最怕別人施捨與同情,說不定還會惱羞成怒,記恨於我……」 呵,喬雨珂原來是這樣的人嗎?她也實在弄不懂,這樣的女子,何以能讓蘇品墨癡心至此。 所謂青梅竹馬的情分,真這麼可貴嗎?還是因為這樣的記憶太過美好,誤導了感情的方向? 不過無論如何,這是改變不了的,誰讓他在少年花開的季節,遇到了喬雨珂,那段青蔥的歲月,沒有誰可以取代。 既然他左右為難,她也只得推波助瀾一把,替他將此事解決了。 周冬痕心下篤定,想好了主意。 「這個曉喻坤……有什麼來頭嗎?」周秋霽望著戲台上粉墨登場的男子,不解地看向妹妹。 「他可是名角啊,」周冬痕微笑,「二姊你長居京中,竟如此孤陋寡聞?」 「我本不愛看這些熱鬧戲,」周秋霽亦笑道,「他的名字我是聽過,只是不能理解,你為何要特意邀他到府中唱堂會?」 「反正快過年了,丞相府裡少不了開堂會的,」她故意不明白解釋,「請一、兩個名角,又怎麼了?」 「那又為何特意要我下帖子請張侍郎家的小姐前來?」周秋霽疑惑問道,「我相公與張侍郎素來沒什麼交情。」 「姊夫既然為相,多與百官相交,自然是好事,」周冬痕笑意更濃了,「有什麼奇怪的?」 「你這鬼丫頭,肯定在搞什麼鬼,」周秋霽敲了她一記,「罷了,不拆穿你,由你去!」 「姨少奶奶——」婢女小萍上前,俯身在她耳邊低語。 「怎麼了?」周秋霽好奇地問。 「沒什麼,」周冬痕起身,「我去去就來。」 周秋霽見她不肯坦白,也不再為難,當下放她去了。 周冬痕吩咐小萍不必跟隨,獨自繞到後花園,只見喬雨珂早已在那兒等候。 「給少奶奶請安。」她快步上前,盈盈一拜。 「這四下無人的,你也不必假惺惺行這些虛禮了。」喬雨珂冷冷道,「說吧,大清早便派了轎子接我來,所為何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