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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沈韋    


  明白她絕不會敷衍了事,殷槐笙讚許地柔了柔她的發心。

  「哎呀,我的頭髮都被你弄亂了,若被路過的僕傭看見,會以為撞鬼了。」她撥開他的手,整理著散亂的髮絲。

  「他們若見到臉上長著三道鬍鬚的鬼怪,肯定會笑翻肚皮,而非嚇得屁滾尿流。」他故意取笑她,有著三道鬍鬚的她太過可愛,哪嚇得了人。

  經他這麼一說,使她想起他是如何對她使壞,她生氣咕噥著:「你還好意思說,這全是拜你所賜。」

  未免經過的僕傭笑掉大牙,她連忙抬起雙手,以寬大的衣袖遮面,只露出圓滾滾的大眼,一路鬼祟前進。

  「你這麼詭異的行為,反而更會引起旁人注意。」他悠哉提醒。

  「你還說!若不是那你,我何必這麼辛苦。」她惱得踩了他一腳,作為小小報復。

  殷槐笙吃痛縮回受害的腳丫子。「你會不會踩得太用力了?這麼狠。」

  「我還沒有用力跳著踩呢!算是便宜你了。」

  「最毒婦人心這句話果然說得一點都沒錯。」他有感而發。

  「誰讓你每次都欺負我,別忘了,我告訴過你,兔子可是有著一口堅固的利牙,必要時絕對會把人咬得哇哇叫。」注意了,小兔兒的反擊可是很可怕的。

  「可是你不是說,你的一口利牙會幫忙咬欺負我的人,怎麼反過來先咬我呢?這樣似乎不大對,你說是不是?」受害的主子被最寵愛的小兔兒咬傷,該要流一把傷心的淚水了。

  「呃……」曉兔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她好像真的太不應該了。

  殷槐笙輕點她小小的腦袋瓜。「好好反省。」

  「是。」遮著臉的曉兔乖乖聽話,不敢有任何意見。

  唉!她真的是太壞了,沒能咬欺負他的人就已經很糟糕了,居然還反咬他一口,做人怎麼可以這樣?

  看她正深刻反省,槐笙忍俊不禁,卻仍是板著臉,佯裝對她大失所望。

  忐忑不安的眼小心翼翼瞅著他。「你說呢?」

  「嗯……你生氣也是應該的,我不該對你這麼壞,我應該要保護你才是。」

  「所以你以後不會再踩我的腳?」

  「絕對不會!」她堅定地向他保證。

  「有人欺負我,你會為我挺身而出?」他再問。

  「我當然會!」她會以血肉之軀去保護他,誰想欺負他,必須先踏過她的屍體才行!

  「那麼就算以後我再把你的臉畫成小兔兒或是大花貓,你也不會再生我的氣?」

  「對!」曉兔用力點頭,中氣十足地回他之後。猛然發現不對勁,對上了殷槐笙那雙充滿笑意的桃花眼,這才恍然大悟自己上了他的當,他根本就沒有生氣。

  「臭阿笙,你又捉弄我了!」她皺起挺巧的鼻子,大發嬌嗔。

  「我不捉弄你捉弄誰?」殷槐笙朗聲大笑。

  「可惡!」曉兔掄起拳頭往他的胸膛捶去。

  「你怎麼說話不算話,動手打我呢?」粉拳打在身上不痛不癢,他卻裝出疼痛的表情,不住往後退,陪著她玩鬧。

  「我剛是承諾不踩你的腳,可沒說不打你。」她揮舞著拳頭,想再痛扁他。

  殷槐笙開懷地笑著跑圈,讓小小的粉拳撲了個空。

  「臭阿笙,臭阿笙,你別跑!」曉兔追在後頭,非教訓他不可。

  殷槐笙一雙長腿,任曉兔怎麼追都追不上,他還故意放慢速度,自她誤以為快追上他之時,又火速拉開兩人的距離,讓她氣得只罵他。

  跑了好以真愛的阿笙,猛的轉身,壞壞地對她咧嘴一笑,「現在換我了。」

  「什麼換你?」曉兔氣喘吁吁,停下腳步不解地問。

  「換我痛宰一點也不美味、又會崩壞牙的小兔兒了。」他邪惡地對她擠眉弄眼,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啊!」聞言,曉兔驚恐地捂著雙頰,抱頭鼠竄。

  她那驚慌四處竄逃的模樣,就像是即將落入獵人手中的小兔兒,殷槐笙開心地縱聲大笑,邁開大步追逐這個自小就停駐在他心頭的可愛的小女人。

  幽靜的夜,皎潔的月光與暈黃的燭光無比清晰照映出快樂追逐的兩人,兩人緊密相系的氛圍,是外人怎麼也無法介入破壞的。

  殷府內佈置最為珠光寶氣、金碧輝煌的「瓔珞局」內,怒沉了臉的徐水蓮端坐在紫檀木椅中,身旁各站了兩名貼身家丁與丫鬟。

  被她喚來的劉管事與賬房先生恭敬站在一旁。

  「你們兩個在我殷府多年,誰才是殷家的主事者,相信你們不至於老眼昏花看不出來才是。」徐水蓮字字鏗鏘有力,企圖以當家主母的氣勢壓倒兩人。

  「是,夫人。」劉管事與賬房先生兩人點頭稱是。

  「既然你們心下都明白誰才是主子,為何賬房先生不把我要的賬冊呈上?」這陣子她不過是忙於處理娘家的事,賬房先生竟然敢拒絕呈上賬冊,實在是膽大包天。

  再想起白天在琥珀廳受那小雜種的氣,教她心頭的火氣燒得更旺,這殷家上下是怎麼了?太久沒受她整治,全反了不成?

  「小的並未接到少爺指示,夫人想看賬冊,請容小的向少爺稟報過後,再取來給夫人過目。」賬房先生話說得客氣,卻也很清楚表示,沒有殷槐笙首肯,甭說徐水蓮要看賬冊內容,連賬冊封皮都摸不著。

  徐水蓮大怒,重重拍了桌面一下,桌上的杯盤彈飛碰撞,發出清脆聲音。「好你個賬房老李,居然敢吃裡爬外,也不想想若非我發你薪餉,供你一家三餐溫飽,你哪有今時今日?要知道我既能讓你過得舒舒服服,也能讓你窮途末路,你最好想清楚自己究竟在跟誰說話。」

  「夫人所言甚是。」賬房先生表面對徐水蓮恭敬,實際上內心對她有諸多不滿,雖然他們一家的確是靠著殷家所發的薪餉才得以溫飽,他對殷家也是竭盡心力,忠心耿耿,但徐水蓮素來愛對人頤指氣使,說話又不留半點情面,殷府上下沒多少人受得了她的脾氣。

  若非得靠這份薪餉養家活口,大夥兒早就離開了,尤其是賬房老李的八十歲老母親去年生了重病,急需大筆銀兩請大夫,當時賬房老李紅了眼眶低聲下氣向徐水蓮救助,想要預借薪餉好救治母親,結果徐水蓮一點也不理睬心急如焚的賬房老李,僅淡淡丟了句,她娘家的母親過六十大壽,她要回娘家祝壽。

  就在賬房老李心慌意亂不知該如何是好之際,殷槐笙伸出援手,二話不說請了大夫診治賬房老李的老母親,甚至還贈送名貴的藥材給他,並且全都無需償還。

  因為殷槐笙的大方,賬房老李的母親在鬼門關前被救了回來,這筆天大的恩情老李銘記在心,也看清楚了誰才是他真正該效忠的人。

  「既然認同我所說的,還不快把賬冊拿過來!」徐水蓮怒喝,輕蔑地瞥了眼身形瘦削的賬房老李。

  「請夫人容許小的去請示過少爺。」賬房老李老話一句,不給賬冊就是不給賬冊。

  「好你個老李,竟敢藐視我的命令,老劉,你還不快把這目中無人的下人給我轟出去!」徐水蓮對一直默不作聲的管事下令,要賬房老李睜大眼看清楚,她才是殷家當家。

  「回夫人,此事請容老朽向少爺稟報後,在告訴夫人關於少爺的決定。」留著美鬢長鬚的管事老劉並未如徐水蓮所願,將賬房老李趕出殷家。

  在殷家待了四十年的管事老劉同樣對徐水蓮有諸多不滿,她暴躁又自以為是,不把下人當人看,可殷槐笙就不同,他外表看似浪蕩不羈,實則城府甚深,求知慾與學習心非常強烈,遇到不懂的地方皆會虛心請教,知人善任,懂得收買人心,甚至比去世的老爺更為聰穎有才,至於他那早死,僅懂得吃喝玩樂的同父異母兄長,更是遠不及於他。

  管事老劉迫切希望殷槐笙能讓殷家更聲名遠播,不讓對他有恩的老爺子畢生心血付之一炬,所以他選擇站在殷槐笙這邊。

  「你說什麼?」聞言,徐水蓮氣到由椅子上跳起,她做夢也想不到管事與賬房皆不聽她的話,全都倒戈向小雜種。

  「倘若夫人沒事吩咐,那我們先告退了。」管事老劉與賬房老李沒空看她發火,兩人拱手一揖,便退離瓔珞居。

  他們走後,感到形勢丕變的徐水蓮氣到全身不住顫抖。

  「夫人,那個小雜種實在太囂張了,不如我們替你去教訓他。」家丁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沒錯!夫人,我們兄弟倆一定把那小雜種押到你面前,向你跪地求饒。」

  「既然你們兄弟倆這麼厲害,白天在琥珀廳時怎麼動也不敢動一下?」徐水蓮對家丁的馬後炮不以為然,惱怒的瞪了他們一眼。

  家丁心虛的低頭沉默了,不敢再說要教訓殷槐笙的狠話,畢竟他們內心確實對殷槐笙頗有忌憚。

  徐水蓮緊握成拳,尖銳的指甲刺痛掌心,咬牙切齒地說:「殷家上下所有事情由我說了算,我絕不會讓那個小雜種鳩佔鵲巢,鹿死誰手,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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