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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七季 他為難的樣子似乎是弄不懂她為什麼這麼激動,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是很好的房子!」 也許她就像他所住的這章房子一樣,某天霸道地把自己的東西堆放在各處,強行在這裡安家落戶,卻不問這房子是不是願意給他住;當這間房子再也找不到上一位主人留下的痕跡,到處都充滿著他的影子時,他又捲起行囊準備離開。 沒有人會問房子的意見,房子於他而言,就更只是任他改造的玩物;他倒是很誠實,連句虛偽的假話都懶得說,他唯一的誇獎,就是她是他所住過的房子裡「很好」的那個。 那種「很好」,是不是代表他還沒有完全得到、比較有挑戰性?他的表情難得誠懇,可這些話,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別的意思。 范若軒突然一驚,因自己的雙肩被朱銘燁猛地扳正,杯子掉在地上摔個粉碎,她低呼了一聲,他卻毫無反應,是她的表情透露出了些什麼,讓他感到了什麼危機,他才做出這種嚇人的舉動嗎? 「做什麼?放開我!」她倒沒真的掙扎,這種時候她一點也不怕他了。 「你在生氣?為什麼,是氣我沒告訴你要去法國的事?還是氣我沒告訴你伊欣的事?」 「你以為我的心眼是有多小?這麼容易生氣,再說,我又何必為了你生氣?」 「伊欣、伊欣」……人家可只是稱他「朱先生」呢,叫得那麼親密! 「不對,軒軒,告訴我,你在想什麼?我們之間不該有秘密。」 他還真敢說!不提還好,一提這個,范若軒更是有種被深深侮辱的感覺,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然一把將他推開。 「沒有秘密?我對你的確是,因為我的生活全在你的監視之下,你就是藉此來獲得一種能夠控制我的滿足感的,不是嗎?這只是你單方面的「沒有秘密」;可是說到底,除了這些日常生活的瑣事,你對我又知道什麼?你知道我愛吃什麼嗎?知道我愛看什麼嗎?知道我心裡是在想些什麼嗎?」 火山一爆發不可收拾,范若軒進而說:「而我呢,我對你又瞭解些什麼?你突然搬到我的樓上,在我哥的介紹下和你有了工作關係,除此之外,我又知道什麼?連你什麼時候出國、喜歡什麼樣的女人這種事,都要由別的女人來告訴我!這樣你也能說是「沒有秘密」?好像我們真的很要好一樣,其實想想,你和我根本只是互相知道姓名、上過幾次床的陌生人而已吧!」 「你喜歡吃街邊王記的鴨脖子,每個星期都要特地過去吃一次,而且從不打包,在那種小店裡吃最有感覺;你愛看什麼我不確定,所以我買了各種票,希望裡面有一種是你喜歡的;甚至你在想什麼,這也是我需要知道的。」朱銘燁說,「我沒有要隱瞞你的意思,顧伊欣會知道,是因為她和我認識很多年的朋友。」 最後,他停頓了下,著重強調道 「我們不是陌生人。」 「「朋友、朋友」!你們男人都是一個樣子,有著數不盡的紅顏知己、有著用不完的嚇人自信,只是些活在自己世界的自大狂而已!」范若軒沒想到有天也能從朱銘燁的口中聽到「朋友」這兩個字,這真是最好用的擋箭牌啊!「朋友就是要你們在沒有女朋友時,一起滾床單的夥伴嗎?你也想讓我變成那樣的朋友?沒門!」 「我跟那傢伙不一樣。」 他也知道反感?范若軒一笑,「是不一樣,起碼他跟莉芳的友誼還沒發展到床上,起碼他沒在做了這麼多違心事後,還能一口一個「多麼喜歡我」!祝子豪是清高,但他不虛偽,不會玩弄別人的感情!」 「你……」朱銘燁好久沒說出話來,空氣中只有范若軒的大喘息和吸鼻子的聲音。 她怒目而視,沒有任何妥協的意思,她倒要看看他還能說出什麼歪理來;而朱銘燁那雙刺人的眼,在她的怒火中暗淡了下去。 「那,還是他比較好?你已經不喜歡我了?」 「你是豬啊!到底有沒有在聽人講什麼!」天啊,她是對豬彈琴、對熊彈琴、對個聾子彈琴啊! 「我沒有喜歡過你,從來沒說過那樣的話,你能不能不要活在自己的臆想世界裡?拜託你要去法國還是火星都好,不要再給我的生活添加不需要的刺激了,我心臟沒那麼堅強!」 「軒軒……」 「不要攔著我!我就是來說這些的,以後請你不要再從我家門前過、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謝謝!」 朱銘燁看著地板上她的一雙高跟鞋,也不知有沒有真的在聽,半晌才說出一句:「那……小心碎玻璃。」 「……虛偽!」范若軒氣得一腳就踩在杯子的碎片上,踩得嘎嘎響,好像這樣能順便踩碎其他什麼讓她困擾的東西一樣。 這個人真是……她不管了啦!真是的,為什麼結束了一年半的戀情,比結束這段曖昧不明的孽緣,還要讓她來得難過? 可是,范若軒沒有想到,就算這樣還是沒有結束,朱銘燁就像是得了某種偏執狂,不只自己狂,還一定要引得她也發狂。 *** 從那天起,朱銘燁真的沒再出現在她面前,可是從第二天范若軒剛到家時起,樓上就斷斷續續地傳出了東西砸地板的聲音。 起初,她還只當是朱銘燁在整理行李,這個混蛋搬來的時候,也是這樣吵得人不得安寧,沒想到走還不走得老老實實,依然要牽連別人才滿意。 可沒過多久,她就發現不是那樣的,就算朱銘燁家的東西再多、就算他連櫃子也一起打包,也用不著一連吵四、五個小時啊! 而且仔細聽,那聲音並不是毫無章法的,甚至可以說十分的有節奏性,更像是一種暗號;她跟自己說是她多想了,但是再隔天她下班回家沒過多久,那敲擊聲又來了,還跟昨天一樣,保持著一定的節奏,而且就在她的臥室上方。 「靠!」范若軒穿著睡衣抱胸而站,仰著腦袋盯著天花板瞧。 咚、咚、咚、咚咚咚…… 昨天這種聲音足足響了五個小時,該不會到他真正離開前,她都要再忍受三天這種噪音污染,搞得她神經衰弱? 朱銘燁那傢伙肯定是故意的!他雖然很聽話地不來見她,但他卻在引她上去見他!就像以前一樣,用噪音鬧得她忍無可忍,找上門去;不知道為什麼,范若軒一下就想到了這種可能,並且堅信不移。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她捶著自己的心臟,心裡是又氣、又難受,不明白自己上輩子是欠了他什麼。 那聲音聽得她心好亂,但不是煩躁的那種亂;就像他說的話,有時毫無重點,教人摸不著頭緒;有時又有重點得過了頭,但同樣教人摸不著頭緒,她只知道,聽到他說話,心就會很亂。 「誰怕誰啊!」范若軒深吸一口氣,跑出了臥室。 過了一會兒,她從廚房搬來一把椅子擺好,光著腳踩上去,舉起掃帚…… 「咚咚咚、咚咚咚!」就只有他會敲嗎?她也會,看誰先受不了! 就這樣,在三更半夜時,就聽公寓某處,激烈的「咚咚」聲不斷,有來有往、你來我往,有響就有應,好不熱鬧。 最後,受不了的是住在周圍的鄰居,有人打電話報了警。 凌晨一點,范若軒還是穿著那件綠睡衣,抱著胸,只不過她人是站在走廊裡,面前是穿著制服的警察,而她的旁邊還有同樣身著睡衣的朱銘燁。 「你們兩個都多大的人了,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鄰居的抱怨不斷,有問題不能當面解決嗎?」警察先生也一臉疲憊,顯然為了他們跑這一趟,心情很不爽。 他絮絮叨叨說了好久,說得范若軒都覺得自己一下回到了學齡前,只有縮著脖子挨罵的份,「是他先開始的……」 「你當你們是在開演奏會喔?一個開頭另一個就能跟著嗎?」又是滔滔不絕的一頓訓斥。 范若軒堵著氣,好不容易等到警察訓得痛快了,又嚴厲地囑咐了一番才走掉。 望著警察漸遠的背影,范若軒的火越來越大,「好啦,這下你滿意了!」她直接對旁邊的人大吼,也不管這分貝有可能再把警察引回來。 「嗯。」朱銘燁依舊呈現他的直線思維,完全聽不出別人在諷刺的樣子,「我是想告訴你,我坐明晚八點的飛機走。」 「那又怎樣?」她別過頭去不看他。 「你要來送機嗎?」 「你覺得有可能嗎?難道說你也想學電影裡那樣,等不到人去送就不上飛機了?」 朱銘燁一點遲疑也沒有地搖頭,害范若軒又倒吸了口氣,怎麼每次她想氣他,到頭來,受氣的都是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