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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北方 「這是冰敷袋。」在她兩隻小腿上各敷一個。「雖然你只跑了兩公里便非常肉腳的攤在操場草皮上打滾耍賴哭著哀嚎還拉住陌生同學的褲管求救,死皮賴臉到令人不敢恭維的地步,但看你要死不活的模樣,還逗得我滿開心的,所以好心拿冰敷袋過來,這樣明天你就不會酸腿了。」 「真、是、謝、謝、你、呀、」字句從牙縫一字字擠出。還真敢講! 也不看看是誰害的! 「你最近那麼拚命打工做什麼?」他隨意拿起她書架上的書翻看,早就習慣在她房裡走動。 「等明年升三年級就要乖乖唸書,要打工當然就只能趁現在了。」腿上的清涼讓她舒服地閉上眼。原來冰敷袋真的有用。 她臉埋在柔軟枕頭裡,瞌睡蟲慢慢爬了上來。 意識漸漸模糊中,傳來略帶疑惑的問句:「你不是討厭讀書,以後想當自由攝影師嗎?『」 「……我什麼時候說要當攝影師了?」開玩笑,這種光聽就像會餓死的工作,她才沒考慮過。 「不然你老是拍我的照片做什麼?」像是訝然。 「當然是拿去賺錢……」而且還真好賺,比她打工的錢還多。 第2章(2) 「你說什麼?」略為提高的音量拉回了她些許神智。 唔,她剛才說了什麼?跟瞌睡蟲混戰了下,努力搖了搖頭,困難地思考著。剛才好像說什麼跟照片有關……她睜開眼,看見手拿漫畫坐在自己床沿的人,正低頭瞪視著她。 「我確定你以前提過,你想當攝影師的。」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她說要當攝影師,是光明正大幫他拍照的好借口,她差點都忘了。眼皮沉重,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隨意道:「攝影只是興趣,我後來還是覺得……嗯,還是要有基本學歷,能找個好工作才是重要實際的事。」以上,完畢。她要睡覺,請不要吵她。 「我一直以為你要考有攝影系的A校……」像是陷入思考,好半晌才又問:「那你之後想考哪個學校?」 身後沒了任何反應,他回頭。 「小花?」 不到五秒就立刻沉沉睡去的人,微打起呼來,甚至還開始流口水,令他不禁啞然失笑。 「這項秒睡特技,還是這麼厲害啊。」目光溫柔地望著自己的童年玩伴。高大身軀站起,跨越半個房間,拉過屋裡唯一張椅子到床邊來,把所有想看的漫畫全找出,就這麼靜靜坐在床旁閱讀起來,就像在自己的地盤般。 一直陪伴他的,是穩定的呼息聲。 走廊上,漫畫社團作品正在一樓走廊展覽,某張特別傑出的漫畫原稿輕易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那是一幅戰士馳騁沙場圖。一個身披戰袍的浴血戰士,正揮舞著大刀,騎在駿馬上衝鋒陷陣的景象。 「神韻抓得真好。」杜芳華也在圍觀人群中,仰頸欣賞著輕易便讓人墜入畫中氛圍的好圖。「沒想到我們漫畫社裡還有這種人才。」不管是描繪能力、線條筆功、氣氛,都掌握得十分山色,她不禁看向底下的簽名。 「旗?」一個龍飛風舞、看來書法底子極深的「旗」字。 這筆名她好像有點印象。 「啊!我想起來了。」前方幾個一二年級漫畫社學姐驚喜道:「難怪我覺得這畫風眼熟。我曾聽說過『旗』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從高一起就跟某家電玩雜誌簽約,每張圖都早已被廠商內定使用,很值錢的。怎會願意拿來展覽?而且,我沒聽說他有參加漫畫社呀!」 聽到「值錢」兩字,杜芳華的目光更在畫上打轉。鍍了層金光的畫,越看越是欣賞。 「喜歡這幅畫嗎?」身後有人問。 「嗯,能靠畫圖吃飯很厲害。」她不自覺點了點頭。 「這種畫是賺不了多少錢的,頂多只能多買幾條油彩。」聲音帶了點笑意。 「說得好像你知道似的,總之能靠自己的才能賺錢就是厲害。」她往後斜睨,看到一個戴著眼鏡的高瘦男生,好像有點眼熟。「你是漫畫社的?」 「算幽靈社員,很少參加社團。」這男生長相乍看平凡,但一雙眼暗始終帶著笑意,所以多看幾眼便覺討喜,屬於平易近人那一型。 「你喜歡畫圖嗎?」他問。 她搖頭。「我不會畫,但愛看別人的作品。你會畫嗎?」 「嗯……一些。」他含蓄的說,那雙友善的眼睛眨了眨,問:「你最喜歡什麼漫畫?」 「最喜歡的漫畫?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呢!」她霎時眼睛一亮。 「真的?那你看少年漫畫嗎?」 「那還甩講!連香港漫畫我都很愛,像改編自溫瑞安小說的《四大名捕》,還有《大唐雙龍傳》都很好看,還有更早期的《風雲》——」 「對呀,不管是書上跟故事都很棒,《英雄無淚》也很好看!」 這話題可謂是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兩人各自聊起喜歡的作品,興奮不已,興致勃勃的各自推薦介紹好漫畫,一下就拉近了彼此距離。 最後,居然還發現對方同樣在小學時沉迷於盜版時期的漫畫——雖然對作家不好意思,但那個黑暗的盜版猖獗時期,卻是許許多多漫迷最幸福的年代,因為各式各樣的作品齊出,百家爭鳴,選擇性極大,作品豐富到幾乎讓人目不暇給的地步;直至後來智慧財產權抬頭,雷厲風行的取締,許多漫迷看到一半的作品驟然消失,地下出版社一間間的倒,合法的出版社卻因日本版權取得規定嚴格,許多以前見過的好漫畫都因拿不到版權而紛紛在台灣銷聲匿跡;而且因為版權昂貴,出版社不得不考量市場銷路;還有極少數日本作家堅持不讓自己作品在日本以外的國家發行之類的等等問題,都讓讀者能看見好作品的機會銳減。 兩人唏噓感歎的同時卻又覺得談得過癮極了。 「唉!我好想看竹宮惠子的《風與木之詩》喔!」兩人正談到自己最想看哪一部作品的話題上。 「你說的這部作品,連在日本也很難再找到了,可堪稱是夢幻逸品呢。」他笑。 雖然兩人今日才第一次交談,卻像認識多年般投契,連未來理想都談得盡興。放學時間早就過了,天色一黑,兩人早早便轉移陣地到附近的飲料店。她吸了一大口珍珠奶茶,發出心滿意足的歎息:「很少遇見跟我一樣看過那麼多漫畫的人。」 「我也是。」 兩人相視而笑,心底都認為能夠認識對方真是太好了!當天分手前,還各自約定明天要帶自己心愛的漫畫來交換借閱。 「小花,聽說你跟『旗』在交往?」早自習才剛結束,好幾個女同學立刻紛紛圍上追問。 「什麼?」才要補眠的人,努力睜開一隻眼。 「林若旗。就是那個專門幫電玩雜誌書封面的插畫家『旗』啊!也就是現在每天都跟你交換漫畫的人呀!」 「喔……」他呀。交換好幾次漫畫後,他才有些腦腆的說出他是業餘插畫家的事,所以她是知道的,要談他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昨晚沒睡飽的人頭還在痛,根本不想動腦也不想說話,只能無力揮手。 「大家晚安。」繼續趴下,陣亡。拜託大家放她去睡吧。 「晚什麼安呀!這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幾個交情好的同學一起大力搖晃她,猶如七級大地震上身,「上星期天他把自己的畫帶去給你看,你們還去約會了對不對?剛好被我妹撞見你們在一起,你別想打混過去!」 需要用「撞見」這麼聳動的形容詞嗎?這種八卦式提問,好像某水果牌日報的標題。 「拜託不要搖了,我說、說就是了。」被搖得受不了的人討饒地吐出事實:「上次出去,只是最近打工的書店要做壁報宣傳,請他幫忙而已。」 「你叫他幫忙畫壁報?未免太大材小用了吧?他怎麼可能答應這種事。」大家一致質疑地搖頭。 問題是,他不僅答應,而且早就畫好了呀。 她不覺得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看看大家的氣勢,這節休息時間鐵定泡湯了,只好托住下巴認命回答:「只是臨時找不到人幫忙,剛好遇見他,問了一句,他就非常阿莎力的答應了。」 「你一開口,他就立刻答應了?」眾人興致更高的議論起來,空氣中粉紅色花朵越開越多。 「物盡其用、能者多勞;為善不欲人之、為朋友兩肋插刀,這些話沒聽過媽?」她諄諄教誨著。「店長非常滿意他畫的海報,還送了他一本限量原版畫冊,所以不算免費幫忙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