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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千尋    


  戴立洋歎氣,理解她想表達的,俯下身摟摟淽瀟,回答,「瀟瀟,你是叔叔的驕傲。」

  「叔叔也是瀟瀟的光榮。」

  抬眼,她看見叔叔眼底的淚光,淽瀟笑著轉移話題,不想再糾結同樣的傷心。

  「叔叔,記不記得你和媽結婚時穿的那套白色燕尾服?」她看過婚紗照。

  「記得,我壓箱底收著呢。」

  「帥極了。等我結婚時,你可不可以穿著那套燕尾服牽我走紅毯?」

  「可以,但前提是——我得減肥才行。」

  「以後有空,我陪你去爬山。」

  戴母看著他們,心底感慨萬千,當年做錯的是她,受苦的卻是這對父女,她憑什麼啊,憑什麼把怒氣發洩在女兒身上?她開始明明是為她好的……

  喟然,是那男人欠了她,這筆帳不該是瀟瀟來還。

  「叔叔、媽媽,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把精神養得好好的,晚上想喝媽媽燉的烏骨雞湯,我嘴饞了。」

  「不行,剛醒來腸胃裡面沒東西,不能吃這麼油膩,我給你做地瓜稀飯。」她直覺地露出嚴母本色,拒絕淽瀟的無理要求。

  「厚,叔叔、你看媽啦,她偏心!」

  她突如其來的撒嬌,讓媽媽和戴立洋措手不及,兩人面面相覷,他們家瀟瀟……是不做這種事的啊?

  見狀,湛瀟頓住,很奇怪嗎?唉,看來還得多練練才行,她可以不當鬼,但不能失去當鬼時期的撒嬌技能。當女人不會這個挺吃虧。

  就見叔叔反應過來,急急忙忙回答,「好好好,別生氣,你媽媽說的對,就喝三天稀飯,你腸胃適應了,馬上讓媽媽給你做梅干扣肉。」

  戴母笑著,卻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她需要時間來學習,如何對瀟瀟和顏悅色。明明是烏骨雞怎麼會變成梅干扣肉?看來她的撒嬌真的把叔叔給嚇壞了。沒關係,再接再厲。

  「梅干扣肉是叔叔喜歡的吧,那麼油!是誰說要減肥的?把醜話擺在前面哦,叔叔不穿燕尾服、我就不嫁。」淽瀟笑道。

  戴立洋明白了,她這是想讓大家好過,想把艾艾和孫易安的事冷處理,他歎氣,這時候還這樣替人著想嗎?艾艾怎麼就不能像瀟瀟這麼懂事?

  「好孩子。」他緊了緊淽瀟的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在淽瀟的再三催促後,他們終於離開病房。

  病房裡安靜下來,不裝可愛了,她側過身看向窗外。

  天有點陰,厚厚的雲層密佈,快下雨了吧,瑀希在醫院裡嗎?已經開始上班了吧,是不是從今天起,他和張鈺湘的戀情正式開幕?

  昨天她太傷心,閉眼、睜眼,來到那個作畫的涼亭間,那裡是他們經常待的地方,風微涼的下午,他們有聊不完的話題,她靠在他身上說著撒嬌的話,她說:「我以前覺得這樣講話很蠢。」

  他問:「現在呢?」

  她笑著回答,「現在覺得女人不會這樣說話,很蠢。」

  他大笑。

  想著過去的點點滴滴,她在那裡哭了一夜。

  明知道沒道理,明曉得兩人之間有橫跨不了的距離,明明就能夠理解,他們之間的友誼只是人和鬼魂之間的一小段孽緣,成不「大結局,明明……明明都知道的事情,她還是酸了心、酸了眼,酸了所有情緒。

  閉上眼睛,淚水墜跌,枕畔間出現兩點水痕。

  「不甘心卻還要假裝豁達,很辛苦,對嗎?」

  一個諷刺的聲音傳來,淽瀟張開眼睛、望向聲源。

  房門口站著一個很帥的男人,有多帥?和羅志祥等級差不多的那種。

  他很高,雖然墨鏡佔據他大半張臉,還是看得出來他不是普通路人,是氣勢上的差別吧,他有大明星的感覺。

  淽瀟沒說話,只是看著斜倚牆邊的男人,她懷疑,這樣的男人出現同時,身邊怎麼沒有圍著一群尖叫的小女生。

  兩人都沉默、都在打量彼此,靜默的氣氛中,帶著幾分尷尬。

  半晌,淽瀟率先投降。「你是誰?」

  他沒回答,而是走到她床邊,拿下眼鏡。淽瀟看清楚了,他有一雙和自己很相似的眼睛,濃眉長睫、大大的桃花眼下面有讓人羨慕的臥蠶。

  除了眼睛,他還有一個和她很像的鼻子,一張與她七成相似的臉,那樣一張臉在她身上很恰當,可是放在一個大男人頭上,就太對不起廣大女性同胞了,如果他是演員,肯定沒有女人敢和他對戲。

  「你還沒有回答我。」他終於開口。

  「回答你什麼?」不是她先問他是誰的嗎?

  不過她是視覺型動物,面對這樣的好看男人,她無法產生惡感。

  「不甘心卻還要裝得豁達,為什麼?因為寄人籬下?」

  哦……是這句啊!她搖搖頭,認真回答,「不甘心是有的,但絕對不是裝豁達,而是因為看開也想清楚了,我不想強留一個不屬於自己的男人,那是製造對方以及自己的痛苦,與其如此,不如給彼此留下一個好印象,那句話是怎麼講的……哦,好聚好散。」

  當一個月的鬼,她發覺自己不再那樣尖銳,也許是在天使身邊待太久,心變得柔軟,也許是她已經沒有需要銳刺、時刻自我保護的環境。

  「即使搶走他的是你有一半血緣的妹妹?」

  「不是戴淽艾也會是別人,有差別嗎?他終究是要走到別人身邊。」

  「這話是違心之論!」他的口氣很絕對。

  淽瀟不自覺笑了,他是個比她更主觀的人。「我只在對自己有益的情況下才會言不由衷,請問,對你說謊,我有什麼好處可拿?」

  「你說謊,因為要防備我。」

  淽瀟搖頭,否決他的論調。「知不知道,女人對上你道張臉,別說防備,就是免疫力也都沒有了。」

  她的話逗出他的笑容,他終於鬆開肩膀,也松下戒備。

  眼見他的態度輕鬆,淽瀟這才拉回正題。

  「不是我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一個男人會調查女人的事,多數原因是看上眼了,你知道我的家庭狀況、知道我妹妹搶走我的男友……不會吧,我莫名其妙就被一個美到淋漓盡致的男人給偷偷愛慕了?」

  他忍俊不住地再度大笑,徵信社給的資料沒錯,她果然是個聰明女孩。

  「美到淋漓盡致?你是在稱讚自己,還是在稱讚我?」

  「什麼?」淽瀟一下子沒聽懂對方的意思。

  「難道不覺得我們兩個人的臉很像?」

  「所以呢?你的臉是偷我的照片去整型醫院做出來?」

  他想嚴肅的,但是她總有本事惹得他失笑。搖搖頭,他刻意板起臉回答,「導致我們相像的原因,不是因為醫學科技,而是因為遺傳基因。」

  他的回話,讓淽瀟的心鼓噪起來,定定看著他的臉、害怕起他的答案。

  然而答案並不會因為她的害怕而不出現,果然下一刻謎底揭曉,他說:「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陸啟為離世後,他雇了徵信社調查這個異母妹妹。

  為什麼這樣做他也不明白,也許是因為孤單,也許是因為想知道,另一個「自己」是怎樣長大的?她比自己幸運、還是比自己悲哀?她長得怎樣?過得如何?這個無聊的慾望,促成了他的舉動。

  淽瀟對著他搖搖頭。「這是個不好笑的笑話。」

  他對著淽瀟點點頭。「這是個不好笑的實話。」

  他的態度很鄭重,鄭重到她無法懷疑,只能倒抽氣,嘴角微抽,這種消息對剛醒來的車禍患者太刺激,萬——口氣沒吸好又昏過去,算不算醫療糾紛?

  看著她傻氣的模樣,他覺得自己做對了,他喜歡這個有趣的妹妹。「你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嗎?」

  她搖頭。那是媽媽和叔叔的痛,是他們全家人的禁忌,她的存在已經是個污點,媽媽不可能拿一整瓶墨汁來污染他們的和樂家庭。

  「他叫做陸啟為,是個會作詞作曲的才華型歌手,曾為許多知名歌星寫歌,作了很多膾炙人口的曲子。」

  「他人呢?」事實上,她更想問的是「他不知道我住院嗎?他為什麼不來看我?」或者問「他是不是來過了,我卻不知道?」。

  她才不想哭,可是眼眶自己翻紅,眼淚自己墜落,她不想承認,可是她真的很想見見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

  「他死了,幾個月前死於肝癌。他抽煙喝酒、日夜顛倒,他濫交、吸毒,他身上有所有電視廣告裡的壞習慣。」

  拉過椅子、他坐到她床邊,心疼看著自己的異母妹妹,他有她完整的資料。

  從小到大、從幼稚園到出社會,她是個很會唸書、也很驕傲的女生,資料裡的她很喜歡爭取第一。

  鄰居說:「沒見過那麼好的女孩子,不知道她媽媽怎麼會那麼討厭她,只偏心姐姐妹妹。」

  曾經在她家裡幫傭的大嬸說:「如果她是我的女兒,我一定寵死了、光榮死了,誰知道……唉,緣分啦,她就是少了媽媽的眼緣。」

  鄰居幫傭不知道的原因,他是清楚的,因為她是薛珊珊生命中的污點,所以不被接納。而同樣的事也在自己身上發生,只不過,不願意接受自己的是外祖父和外祖母,不是他的媽媽,媽媽把所有的愛和關注給了他,她沒有再婚、沒有把自己的快樂看得比他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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