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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丁寧 「本少爺不想忍!」 岳凝兒輕歎一口氣,搖了搖頭。 「你歎氣是什麼意思,搖頭又是什麼意思?」慕不凡的語氣裡滿是火藥味,從小到大,還不曾有人對他直搖頭,甚或是歎氣,這女人是第一個。 岳凝兒老實的回答:「我只是沒想到那個有毅力、有決心,能振興起家業,得到想得到女人的慕二少爺,竟然會被疼痛給打敗。」 這女人竟敢這樣揶揄他!慕不凡心底的一把火又冒了上來,「你嘗過這種痛嗎?一群大夫全都判斷我的腿應該是會廢了,既然都要廢了,我又何須忍受這種無謂的疼痛!」 岳凝兒看他一眼,「我的狗的腿曾經因中了陷阱而受傷,專門醫治牛馬羊的老伯說它的那條腿應該是不行了,當時的我很替它心疼,成天抱著它不讓它走路,可它就是想要自己走! 剛開始的時候,它總是一跛一跛的,常常痛到嗚嗚叫,可當它看到其他小動物時還是會去追,久而久之,它的腿竟然好了。」 「你——竟然拿狗來跟我相提並論!」這女人竟敢用狗來做比喻,慕不凡簡直是氣到一個不行! 「狗都能做得到了,人更應該做得到不是嗎?更何況人和動物的身體構造應該都差不多,一樣是會生老病死,受傷了也一樣會流血不是嗎?」岳凝兒反問,她是真的這麼想的。 這女人能言善道、伶牙俐齒,讓他無從反駁,也讓他火冒三丈,可她的說法也不算錯,這讓他發作也不是,不發作也不是,只能讓額上的青筋跳動。 知道他的肚子裡有一把火,她從懷袋裡取出繡帕,輕柔的拭去他額上的汗珠,並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岳凝兒的這個舉動,這眸光皆難掩飾對慕不凡的心疼與不捨,但她嘴上卻沒打算就這麼繞過他,「夫君,這裡可不比在府裡,這裡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小春也無法整天伺候你,你能自己做的事就得盡量自己來。」 收回繡帕,她接著又說:「夫君,很晚了,我得上床休息了,你也快點回房休息吧,睡著了就比較不會覺得餓。」語畢,撇下他往床榻走去,放下窗幔,吹熄床邊燭火,上床睡覺了。 他總不能繼續站在房門口,更不能就倒在門口睡覺,自然得忍著劇痛,自行走回自己的房間! 這個既該死又惡毒的女人!說上床睡覺就真的上床睡覺,完全無視他這個夫君的存在。 邊罵岳凝兒邊走回房間,慕不凡的腳痛竟然不是那麼的難以忍受了。 而這也是他字受傷的三個多月來,他第一次一個人走這麼長的路、站這麼久的時間,也是第一次餓肚子睡覺! 翌日睡前,有名工人提了一桶熱水進到慕不凡的房間,說是岳凝兒交代的,請他先將腳泡進熱水裡。 把腳泡進熱水裡?他已洗過澡、洗過腳了,還要他把腳泡進熱水裡做什麼?慕不凡自然是開口想問個清楚。 「二少爺,小的也不清楚二少奶奶這麼做的用意,不過天氣冷,水很容易涼,二少奶奶交代一定要盡快泡著。」工人解釋完,便退出房間。 泡就泡,泡腳又不會疼痛,加上天氣是真的很冷,晚上又更冷,讓腳暖和確實會比較容易入睡,慕不凡邊想邊將褲管捲起。 難道岳凝兒是為了讓他好入睡,才會讓人送熱水過來的嗎?看來這女人還是有在關心他這個夫君——儘管她一整天都沒進來看過他一眼! 捲好褲管,他先扶起一隻腳放進水桶裡。 燙!當他的腳趾頭碰到熱水時,慕不凡只覺得水溫過燙,可他的手已放開,根本無力抬起受傷的腿。 當他再靠著雙手的力量將腿抬起來時,皮膚已經燙紅了! 「岳凝兒!」他怒喊。 聞聲進入他的房中,岳凝兒不解的問:「夫君,怎麼了?」 「你是想謀殺親夫嗎?」怒問著。 「夫君為何這樣說妾身?」岳凝兒一臉疑惑的反問。 「你自己來摸摸這水的溫度,就知道問哦為何會這樣說你了!我還以為你是要讓我好睡才命人送來熱水,沒想到你竟是故意要虐待我,真是最毒婦人心!」他氣呼呼的回道。 被罵得難聽的岳凝兒並未馬上解釋她的用意,她的態度一如昨晚——慕不凡愈是氣急敗壞,她愈是不以為意,還慢條斯理的回道:「夫君,看來這水溫保持得很好,我還擔心提到這裡會涼掉呢!」 聞言,慕不凡難以置信的看著岳凝兒,「你竟然一點都不掩飾你那惡毒的心思,你還真想謀殺親夫啊?」 「夫君,一桶熱水是謀殺不了你的,這熱水是要你泡腳以刺激神經,這熱水雖燙,卻不至於把腿燙傷的,可若水溫不夠,就沒有效果了,你再不趕快把腳放進桶裡,水就要涼了。」 「燙死了,我不要放!要放你自己做!」他像個小孩子似地鬧彆扭。 岳凝兒只好走近他蹲下,小手扶在他的腿上。「冬天燒這些水可是需要很多的柴火,夫君千萬不要浪費了,我知道會很燙,但你適應後就會很好的。」 岳凝兒的這番話竟讓慕不凡放棄了掙扎,乖乖的任她把他的腿放進了熱水中。 「燙!」他再喊。 岳凝兒不理會他的叫喊,把他的另一隻腳也放入桶裡。 慕不凡忍不住又想在心底暗罵她的惡毒行徑,可當她的小手也留在桶裡,技巧的按摩著他的雙腿時,他心裡莫名興起一絲愧疚,而她的這個舉動也讓慕不凡忘記了燙,再說她的小手已經經得起燙了,他一個大男人的腿若禁不起燙,那豈不是要笑死人嗎? 「是誰告訴你泡熱水可以刺激神經的?」這女人似乎有許多與眾不同的想法,讓他不禁好奇起來,「不要告訴我,你的狗的腿受傷時,你也是這麼幫它泡熱水按摩的,不要再拿狗和我相提並論!」 岳凝兒笑著解釋,「這回跟我的狗沒關係,我是從我奶奶身上學到的。」 「你奶奶?」是老人的智慧嗎?若是的話,慕不凡倒是能接受。 「是啊!我奶奶在還未過世之前,因為骨頭酸疼而不想動,再加上天氣寒冷,要她走路就更難了,奶奶也知道自己得動,因為不動久了就會動不了,便要我們燒熱水讓她泡腿,還要我幫她捏捏,說是捏了後會比較不疼,而泡過熱水的腿走起路來也會比較舒服。」岳凝兒邊說邊回憶著。 慕不凡沒有反駁,沒回話,默默地聽著,同時感受著那力道適中的小手帶給他一種很舒服的感覺——自他腿受傷後,不是感到無力,就是疼痛,這還是他第一次覺得舒服。 「夫君,這力道還可以嗎?會痛嗎?」岳凝兒問道。 「可以,剛好。」慕不凡據實以答。 剛好,這可不能剛好,剛好就沒效果了,因此岳凝兒頓時加重了力道。 「痛!」慕不凡立刻大叫,「為什麼要加重力道?剛才那力道剛好啊!」 「夫君的腿的情況與我奶奶並不相同,我認為夫君的腿得要更用力一點才行,才能刺激到受傷的神經。」 「腿都受傷了,你還想用力嗎?難道傷口在痛了,你還要在上頭撒鹽嗎?」慕不凡忍不住反駁起她的理論! 「夫君,當然不能在傷口上撒鹽,那只會讓傷勢變得更嚴重,夫君的腿和傷口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怎麼不能相提並論?」慕不凡忍著腿痛沒好氣地反問。 岳凝兒邊用力按摩著,邊試圖解釋給他聽,「對傷口做不適當的碰觸,是會化膿潰爛的,而夫君的腿並沒有傷口,只是因為怕痛而不敢動它,可愈是不動它,它的神經就會愈來愈失去作用,到後來就真的動不了了。」 這女人的理論總是讓他挑不出毛病來反駁,慕不凡不禁為之氣結! 岳凝兒噙著無害的微笑,抬眸看了一眼慕不凡,可這微笑看在慕不凡眼裡卻是得意的、勝利的,愈是他很不甘願的也回瞪他一眼。 岳凝兒才不理會他是怎麼想的,「夫君,以後每天早晚都要泡一次腳,還要像我這樣按摩,夫君不要不要怕痛,要確實的、有耐心的做到。」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要我自己做嗎?」慕不凡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語。 「是啊。」 「岳凝兒,」慕不凡氣得連名帶姓的喊道:「你是我的妻子,我來這裡就是讓你照顧的,而你竟要我什麼事都得自己來嗎?我跟你說,你最好是親自來幫我按摩,否則我就不泡!」 「夫君……」 「不要跟我說會浪費柴火的話,我慕不凡還浪費得起!」他氣得直接打斷岳凝兒的話語。 她看了他一眼,「也好,那就由我來幫夫君按摩,免得夫君因為怕痛而不敢用力。」 聞言,慕不凡突然開始後悔要她來幫他按摩了——他看似贏了這場政變,可卻有種所托非人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