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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沈亞 疾風總是那麼信任她,他從來不認為她會病得不能走路;當她去放他出來的時候,他還大大的抱怨了妹妹動作太慢。 「嗯。」辛無歡意味深長地望著幽深盡頭的天牢,那裡頭現在應該很熱鬧吧?空置了十多年的牢獄終於有了罪犯。 延壽的手越來越冷,她終於不再流汗了,踩在地上的腳也越來越痛,眼前漸漸看不清事物,花木在她周圍模糊旋轉。 辛無歡在她倒下之前擁住了她,歎了口氣。「還不到兩個時辰,比我想的還要短些。」 「我還想走……」她說著,一臉倨傲頑強。 「我知道。但你累了,很累很累。路還很遠,我們可以再走過。」 「可以嗎?」努力想睜開眼睛,眼皮卻越來越沉重。 路還很遠嗎?這大夫腦袋也跟她一樣不清楚了,他明明說過她命不久矣…… 凝望著延壽蒼白的臉,他不由得歎息,溫柔的手覆上她的額,那裡冰涼涼的,沒有溫度。「可以的。你睡吧,好好睡一覺。」 窩在他身上,她感覺溫暖,不由得窩得更深,渴求更多的溫暖。 過去每一次合眼她總是忐忑不安的,每一次總要撐到再也支撐不住為止;因為她知道,也許她再也睜不開眼睛。但這次不同。 窩在他懷裡,輕輕地揪住他胸前衣襟,她彷彿揪住了溫暖的希望。 她可以安心睡了,因為有他陪著,她一定可以再睜開眼睛。 希望這條路真的夠遠……失去意識之前,她這麼想著;那就可以就這麼一路走下去…… 凝視著女孩沉沉睡去的容顏,她彷彿老了些?銀白色的頭髮斷落了許多,蜿蜒散佈在秘徑的角落裡,看來沭目驚心。 他感到一絲心疼,又為自己這種莫名的感覺而惱火。 不遠處傳來衣衫窸窣的輕響,他抱著延壽慢慢起身。「你可以出來了。」 隨墨那張冷漠的臉隨即出現。「你不該讓她吃那種東西,明知道那會要了她的命。」 「你比較喜歡她在地上爬?」 隨墨一窒,緊抿的唇微微顫抖,悲傷的氣息從她身上強烈地散發出來;她沒有說話,她也知道阻止不了延壽,所以她只能悲傷地默默跟隨在他們身後。 「有愛則傷,無慾則剛。」他將延壽交給她。「送她回去,我還有事要辦。」 隨墨微微蹙起眉。「我們不能再耽擱,能平安過這一夜已經是萬幸。」 「我知道,但總是要吃過了早點再走。」辛無歡輕輕揮了揮手,轉身沒入秘徑之中。 早點?隨墨瞪著他的背影,忍住想尖叫的衝動。 都已經什麼時候了,他竟然還有心情吃早點?! *** 「笨蛋。」辛無歡的身影出現在天牢暗影裡,那雙流銀之瞳在黑暗中閃閃發光,看起來煞是駭人。 「你──」淼森嚇得倒退一步,幸而熾磊迅速摀住他的嘴,掩住了那驚呼的聲音。 「是怎麼進來的?」他替他接話。 這裡可是天牢。雖然因為牢房裡始終點著該死的毒藥,讓人無法運功順氣,所以沒有守衛留守,但他怎麼能夠就這樣鬼魅似的出現? 辛無歡懶得解釋,只冷冷地瞅著他們。「蠢死了。」 「什、什麼?」 「兩個笨蛋。」 「……」淼森直想衝上去痛毆他,幸虧熾磊死命拉住他,否則就算他使不出半點武功,赤手空拳也要給他點顏色瞧瞧。 淼森沒好氣地低罵:「我們很感激你在這種時候還到天牢來探望我們,而且……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麼進來的。不過,你開口笨蛋、閉口蠢死了是什麼意思?」 「因為這是事實。你們兩個真是蠢不堪言,東海之國有你們這種笨蛋作為國主的心腹,也難怪要被篡位──」 「你不要拉我!我要揍死他!這口不擇言的死小子!別拉著我!」淼森跳起來咆哮。 隔著精鋼打造的柵欄,你是能把我怎麼樣?辛無歡忍不住搖頭。這世界上的笨蛋很多,但東海之國無疑是集其大成於一身之邦。 「別衝動。」熾磊歎息著圈住淼森的頸項。雖然他武功盡失,但還是怪力驚人。「辛先生該不會專程來痛罵我們兩個的吧?」 「這傢伙還能安什麼好心眼?鬼鬼祟祟專程跑來侮辱我們,這混帳──」 辛無歡只是好整以暇地繼續:「晚宴上我替你們兩人點了迎香、人中等大穴,護住了你們的脈息,雖然你們跟其他人一樣還是會中毒,但以你們的能力起碼還能全身而退,保得有用之身,沒想到你們這麼笨,居然還是被抓了。」 「聽你放屁!你怎麼知道哪裡有毒?你要是知道哪裡有毒,又為什麼沒直說?」 「說有什麼用?我說了你們會當場逮住嬴之華?像我這種中土來的混帳蠻人對東海之國毫無瞭解,只知道大放厥詞而已,不是嗎?」 淼森終於啞然,他沒好氣地嘟囔著,理直氣壯的辱罵卻再也說不出口了。他們這才明白為何宴上其他人全都無還手之能,他們卻能力抗叛徒那麼久才失手被捕,原來是他的傑作! 「辛先生。」熾磊突然壓低了聲音,身子往地上撲倒。「求辛先生救我恩師。是我們兩個蠢蛋不好,枉費了辛先生一番苦心,我們兩個不敢求生,只求辛先生高抬貴手,救我恩師一命,在下願肝腦塗地以報辛先生大恩。」 「你的肝腦很值錢麼?」 「咦?!」這一問,熾磊頓時傻眼,撲在地上,傻傻抬頭。 「你的肝腦塗在地上弄得腥臭不堪,對我有什麼好處?」 「……」 淼森沒好氣地朝他揮舞拳頭。「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敬你是條漢子──」 辛無歡不客氣地打個呵欠,睡眼惺忪地轉身。「你慢慢嘴硬好了。」 「辛先生!」淼森立刻哀叫,一聲噗通跪在地上。 「哼。」 熾磊不斷磕頭。他堂堂東海之國右使,此刻卻無能得只能跪在地上對著一個醫者叩頭;然而只要能解救國家之危莫說是磕頭,就是要他人頭落地,他也毫無怨言。「辛先生大人有大量,求你──」 望著熾磊的模樣,淼森垮著肩,苦笑著雙手一攤。「如果殺了我們能讓辛先生願意伸出援手,我們兩人立刻引頸就戮,只求辛先生──」 「別求了,不如我求你吧。」 聽他這麼說,淼森與熾磊全傻了,他們伏在地上,揪心而絕望。 辛無歡冷哼。「別忙著拔頭髮。先告訴我,該拿那個半死不活的公主怎麼辦?任性又不講道理,好不容易救活,卻又趕著去送死,我是得救她幾次才夠?」 淼森與熾磊愣愣地,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們眼裡寫滿了疑惑,根本無須開口就能讓人知道他們對自身處境的渾然無知,他們壓根忘了宗殿裡頭還有個公主。 辛無歡把隨墨安排他們躲在凝宮的事情說了一次。 「是嗎……凝宮的確是個安全的地方,那裡荒廢多年,國母死後已經多年沒有使用。」淼森疲倦地抹抹臉。「不過也只能躲得了一時,嬴之華不會那麼簡單放過我們的。」 「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送她出去也等於是去送死。」 「有那麼糟?」淼森滿肚子的囉嗦、怨氣全沒了,此刻他沮喪得想撞牆。到頭來他們還是挽回不了公主的性命,他怎麼會蠢得以為辛無歡可以在短短兩天之內把公主醫治得跟平常人一模一樣? 「你們公主身中奇毒,毒素早已進入週身經絡臟腑,現在的她只不過是迴光返照,老實說我不知道該怎麼醫治她。」辛無歡聳肩攤手,一副事不關己的淡然模樣。 「但你是『聖手』啊。」 「我不是把她弄活了嗎?」 淼森雙肩垮下,眼中失去了神采。 「你們說說看,現在要怎麼辦才好?留在這裡,你們的新任宗主要殺她;帶她出去,保不定一時三刻她便自己一命嗚呼了,左右都是死,你們希望她怎麼死?」 「那個賤人才不是我們的宗主!」淼森咆哮,但只咆哮到一半便氣虛軟弱下來。「怎麼辦?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無論如何不能留在宗殿內……」熾磊深吸一口氣,努力恢復清明的腦袋,突然一絲靈光閃過他腦際,他赫然抬頭。「公主身中奇毒?辛大夫,你說公主是中毒?!」 「……」東海之國跟中土的語言不通嗎?他已經說了那麼多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