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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於晴 他輕輕撫過那些眼熟的人偶,閉上眼讓思緒回到十二歲前,一點一滴慢慢地回味著…… 終有一天,會再相見吧! 尾聲 康寧九年,大婚後—— 「龐何。」 「臣在。」 「舅舅。」 龐何瞄瞄鄰近的大臣跟小皇上身後的喜公公。她揚起眉,小聲地回應: 「外甥,你板著臉做什麼?」 「因為妳沒心沒肺笑得太開心了。」小皇帝憋著氣道。 龐何滿面笑容就是止不住,她眉開眼笑地想要拍拍這小外甥的肩,後來發現四周都有人在看,只好收回手笑道: 「我的夢自十歲那年開始,直到今天才圓,當然開心啦!甥兒最久的夢是什麼?」 小皇帝一怔。「我的夢,自然是成為一代明君。」 「那等你成一代明君時,我一定會在遠方為你開心。」 小皇帝瞪她一眼,而後忍不住低聲說: 「我要妳允我,十年內都不准斷了音訊。」 她眨眨眼,回頭看看那正在船的另一頭的師父。「這個……」 「舅舅!」 她咧嘴一笑: 「你放心,就算我到時轉行,也絕不會忘了跟甥兒報備一聲。」 轉行?是改去當海盜吧!舅舅妳就這麼不死心想去當那種野蠻人嗎?小皇上已經放棄更正她的思想。 龐何微微一笑,慢慢地打量他。 「妳、妳這樣看我做什麼?」就算成人了,還是忍不住臉紅。 「甥兒已經成人了,以後,天朝百姓有福了。」她柔聲道。 「少了龐國舅,天朝百姓自然有福了。」小皇帝咕噥,而後輕聲道:「朕允妳,最後一次抱朕。」 龐何摸摸他的頭,然後輕輕抱住這個還不算高的十二歲小皇帝。 小皇帝沒有回抱,只是眼眶輕紅,低聲道: 「龐何妳放心,朕永遠罩著龐家。」 「呃……也不用太罩著。反正他們也不是我,要真鬧出事了你只管罰就是。」 去你的!小皇帝一面對她就是又氣又好笑。他看著龐何身後那一片大海,低喃道: 「朕第一次看見海呢。」 「我也是呢。」 「龐何妳第一次看見朕時,心裡怎麼想?」是不是想著先帝的孩子真令人討厭呢? 「皇上賜我百無禁忌,我就講。」 「朕賜妳此次說話百無禁忌。」他非常想知道,就算龐何不小心罵到先帝,他也可以當沒聽見。 「我在想啊,這肉球是哪兒滾出來的?如果踢一踢,不知道這顆球會不會飛出去?」 「……現在呢?現在這顆球如何了?」 龐何自然聽出小皇帝語氣裡的不悅了,她道: 「現在這顆球已經愈來愈高愈來愈俊愈來愈有英姿愈來愈發現原來當初是龐何看錯了,那不是普通的球,是世上難得一見的神仙球。」 「龐何,留妳在身邊,朕遲早會邁向昏君之路的。」 「所以臣要滾了。」 小皇帝瞪她一眼。他以為成人了,離別就不會這麼感傷,但,現在他成人了,依舊是捨不得龐何跟勵皇叔。 「聽說趙子明病了……」在龐何臨走前,一定要問清楚。「是妳把畫像交給他後病了,妳到底給他什麼畫像?」 她咭咭咭發出怪笑聲: 「趙子明送給臣一副男扮女裝圖,臣馬上轉送給將要嫁給他的將軍閨女,再找人繪一張那閨女拿刀訓夫的畫像送去給趙子明享用。」 小皇帝沉默了。 難怪,最近趙太傅很高興提到那將軍之女不拘小節,數日登門拜訪,想鍛煉趙子明……可以想見趙子明受苦了。 「那妳……妳的畫像……不給他?」 龐何不以為然:「何必給呢?明明是要成親的人,拿我的畫像去意淫,我又不是半夜想作惡夢。」她一點也不內疚。 小皇帝聞言,也沒有多說什麼。他也不希望龐何的畫像留在天朝裡,雖然他非常想留下龐何的畫像懷念。 船要開啟了。 長孫勵走來,依著該有的皇族禮儀,正式與皇上告別。 龐何拉過長袍,退了幾步,回頭看那片大海。 天朝她沒有好留戀的了,爹娘的墓室已托給龐豹,她將墓室附近的泥土裝了罐帶走。龐府她該做的也做了,當龐豹得知她將要離開,而龐府的一切交給他時,那面上古怪複雜的表情夠她笑三天了。 她很明白這幾年龐家子弟不再如往常囂張,因為上頭有個最囂張的龐國舅,這個龐國舅在他們眼裡看來很虛,隨時都會惹毛皇室給卡喳,他們當然不敢太過作歹,以免將來與她一塊推出去斬首。 尤其,當她告訴龐豹,它日如果聖恩不再,或者被迫離開京師時,便下鄉去找那些曾造反如今努力在鄉間工作的堂弟吧。 那時龐豹沉默很久,終於點頭道: 「你把他們弄下鄉……是這樣嗎……」面色複雜到已經沒有辦法用言語形容了,以致於有些扭曲到眾人驚嚇的地步。 他想不到原來龐家小少爺還是很有頭腦的吧,也不想想她可是她爹跟師父教出來的呢。 船開動了,龐何迅速回頭,看向在岸邊的小皇帝。她做出口形: 皇帝外甥,於禮不合,你該走了啊! 小皇帝不理她,直直望著這方。 她沒血沒淚,抹抹眼,轉身不再看他。她看見長孫勵朝她走來,她笑瞇了眼,迎上前去。 海風拂拂,撩起她暗色的長袍,剎那間恍若展翅飛了起來。 她的夢想啊…… 現在真的要開始了呢。 自由自在地,不受天朝拘束,追著這雙溫暖的眼兒,與他廝守一生一世。 她龐何,絕對是不枉此生了。 她掩嘴,吱吱吱地笑了出來。 【全書完】 特別番外(一) 天朝聖儒 天朝聖儒〈1〉 傳說中,天朝有個不世出大儒,學問無境,其貌色較之天朝的俊男美女稍嫌遜色,但舉手投足間皆有仙人風範。 曾有人自雪山看見他踏雪而來,白衫飄飄,幾乎足不點地,其姿如蓮花初開,充滿聖潔之感,當下有人誤以為是神仙,遂跪地膜拜。 曾有人自海船上看他自奔騰大海行來,海水不沾靴,銀光如輕泉,竟在他行走的那一道海上,不疾不徐地蕩漾開來,恍若海神為他開道,狂風暴雨盡自他身側而過,當然,海船上的人以為天仙來了,便也跪地膜拜起來了。 也曾有弟子蒙他教誨,學習世間所有的道理,有時,看他講至趣味奧妙處,自己便輕輕笑了起來,那滿室的聖潔光芒令弟子們雙手合十,滿面通紅地低頭,不敢再褻瀆。 他講課,不限地不限時,曾有遠道而來的師者,與他對談一天一夜,最後發現此人滿腹學問,如無止境的寶藏,於是心悅誠服拜入他的門下。 更有甚者,自幼未習過書,路經他隨處講課的草屋時,那生動簡潔的傳道授業解惑,令樵者聽之入迷,念念不忘,從此,他生起了好學的念頭,刻苦生活之餘,也拾起書本,到他年老垂垂時,依舊不忘讀書之樂。 天下聖儒走遍天朝每一處,教過許多人,擁有許多外人冠上的美名,但他最習慣的,還是自己的名字。 龐然。 許多人懷著崇拜他的心情,走過他踏的每一寸地方,看過他看見的每一處美景,住過他選擇的客棧……好奇他家鄉妻子究竟是如何的絕色,才能與其匹配。 每次問到這問題,總是看見這位學者,微微地一笑,雙頰透著一抹紅暈,卻不肯多說一句話,這令追隨他的人總是好奇,龐師傅到底是有妻還是沒妻?如果有,是美是醜?如果美,為什麼要長年留在家鄉? 曾有官員中意他的才氣,作主將女兒許配給他,哪怕家中有元配也沒有關係,女兒願為側室,留個女人在他身邊打理一切才是最重要。 哪知,龐然靦腆但堅定地拒絕,惹得官員大怒,但終究還是不捨這個人才,放他獨自一人走了。 追隨他的人,心裡疑惑卻不敢詳問原因,只含蓄問道: 「師傅在外遠遊,理該幾年回故鄉一次,將來若有兒子,父子儒名揚天下,這不是一件值得拍手稱喜的事嗎?」粗俗一點就是,師傅你不要外頭的女人,那偶爾回回家,跟寂寞的師母洗洗鴛鴦浴一塊蓋蓋被,早點生出個胖小子,將來龐家名揚天下就靠父子檔。 「我不求孩子跟我一般,只求他健健康康就好。」龐然聖潔地微笑著,俊秀的面容竟又紅了。 當場,一票死忠跟隨者倒地不起。這到底是有孩子還是沒有?師傅你臉紅,到底是想到了什麼?師娘生得到底如何?你到底成親了沒有?如果沒有,可不可以接受男風——當然,擁有最後一個想望的弟子們被其他人徹底滅了埋屍荒野。 就這樣一年又一年,冬去春來,春走夏來…… 天下大儒之名,一直不滅。 甚至,已有傳言,龐然出身天上神界,所以世上沒有凡人可以留得住他,等他將滿腹知識傳授給天朝人後,便要歸天去了——當時,他的名聲,已經連皇宮裡的老人都知道了。宮裡老人連下聖旨,封此人為天朝太傅,並特例將聖儒之名賜為功名,就等他入宮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