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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單飛雪 「快,給我。」汪鶯鶯搶下劇本翻閱。 小助理說:「雖然演的是壞女人,但是看這大綱,你是第一女主角——汪姐,你沉寂那麼多年終於翻身了,最近博新聞版面有效啊——」 汪鶯鶯好興奮地捧著劇本讀下去,越讀,臉色越難看,抓著劇本的手大顫抖。 「這劇本……誰寄來的?」 「哦,你等一下。」小助理翻出隨劇本附的資料。「編劇是郭馥麗,我打聽過,是這行老手,她說你演這個一定會拿獎,快聯絡她。」 「拿來。」她搶下助理的聯絡電話,拿手機撥出去,奔到化妝室外,隱在樓梯間講電話。 「我是汪鶯鶯。」 「哦?汪大明星啊,」那邊笑盈盈地,郭馥麗說:「收到劇本了?好幾家製作公司有興趣呢。這角色,你可以演得很好吧?你看我連主角名字都為你量身打造呢,王英英,聽起來是不是好有FU?!」 「我們見個面。」 「好啊。」 汪鶯鶯錄影結束,趕至24H茶館。 茶館外,戶外煙區,坐著一名紅衣女子。那女子長相空靈秀氣,但姿態很流氓。她手裡挾著煙,長髮盤腦後,紅色窄版上衣,黑色窄腳褲,坐在煙霧騰騰後,挺不雅地邊吸煙邊抖腳。 見到汪鶯鶯,她招手。 汪鶯鶯將劇本扔桌上。「你什麼意思?」 郭馥麗不疾不徐噴出一團霧。「劇情大綱看過了吧?女明星未婚懷孕,偷偷跑去結婚生子。結果,當孩子十五歲時,女明星厭倦平凡的家庭生活,又搞上外面的男人,捲走生病老公的財產,拋家棄子,跟情夫出國爽。」 郭馥麗彈彈煙灰,繼續講。「那可憐的孩子,打工賺錢養家,照顧老爸。老爸臨死前,女明星良心發現,回國探望病夫,跪求父子原諒,痛改前非。結果當晚把兒子要繳醫院欠費的錢搜刮一空,落跑了。最近,這女人告兒子棄養,因為她跟兒子勒索生活費,要不到就故意出來鬧。這麼狗血的劇情,汪小姐你要是肯演,一定鹹魚翻身,拿最佳演技獎——」 汪鶯鶯鎮定下來,坐下,瞪著郭馥麗。她也點燃香煙,跟郭馥麗對嗆。「你是誰,為什麼知道這些事?」 「呴,你大概只知道你兒子換了名字,變成大作家。至於他的私生活,他這些年受的苦,你都不在乎吧?OK,姐姐我,就告訴你我是誰!」 郭馥麗用力按熄香煙。「我是誰?我是讓八個不同繼母糟蹋到大的女人,這要感謝我那位混黑道的爛爸爸。我告訴你,程少華是我罩的,你他馬的要是還想留著那張老臉,在江湖上混,就給我乖乖登報道歉。聲明啟事都幫你寫好了——不要說我狠,我還幫你留一點面子。」 郭馥麗打開包包,扔出聲明啟事,繼續撂狠話。「明天上午,姐姐我醒來,打開報紙,要是沒看到這則聲明啟事登在上面,你就等著看你的惡行,拍成電視劇,每天播。對了,我還會順便昭告天下,這故事是根據女明星汪鶯鶯真人真編的。」 郭馥麗露出燦爛笑容,爬梳頭髮,感歎地說—— 「唉呀,人在江湖,有時就是要比誰更不要臉,誰更不怕是非,程少華那傢伙太文謅謅,只敢在文字國逞兇鬥狠,現實生活他那套不行啦。惡人就要惡人騎,你說對不對?」 「我要跟我兒子講話。」汪鶯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氣得發抖。 「你看這聲明啟事。」郭馥麗指著念給她聽。「關於本人的棄養風波,實屬誤會一場。本人愛子心切,誤認程少華先生為失散多年的獨子程品政,幸得程先生諒解,不允追究……」郭馥麗抬眼,笑看汪鶯鶯。 「你兒子是誰我不知道,至於這個大作家程少華,他不是當初被你拋棄的兒子,我的意思你懂嗎?」 汪鶯鶯反擊。「他是不是我親生兒子,記者去查就知道了,這聲明啟事不能代表什麼。」 「對,是不能代表什麼,但能代表你這個事主心虛理虧。不只這樣,往後要是記者再跟你求證,你要是有臉敢再說一次他是你兒子,我就讓你在電視圈混不下去,另外,還會向你追討當初拿走程少華的那些錢,並且調出你過去那些姘頭的姓名。你所有見不得人的醜事,我會一件件將它們端到檯面上來批鬥。」 汪鶯鶯不吭聲。 郭馥麗說:「姐姐我現在好聲好氣在跟你講,你不要逼我用老娘的口氣對你咆哮。怎樣?不回答?聽不懂嗎?」郭馥麗目光一凜。 「好。」拿出手機,打給記者。 「哈羅,梅姐,我這有一條獨家新聞喔你要不要——」 「我知道了。」汪鶯鶯搶下手機,按掉通話鍵。「照你意思做可以吧?!」 「OK。」郭馥麗站起來,拿出一副很閃很貴的C牌墨鏡,朝路前招招手。一輛黑頭車駛近,停在路前。 郭馥麗比了比黑頭車。「看見沒?我兄弟就坐在裡面,我話跟你說在前頭,我後台很硬,不要惹我。」 說完,撇下臉色鐵青的汪鶯鶯,郭馥麗好優雅地坐入車內。 在駕駛座的潘若帝急問:「談好了?她怎麼說?」 「啊開車啦,不會等一下再問喔。」 「凶什麼凶?」 「哼、我很入戲你不知道嗎?」指著前方,小郭下令。「Go!」 第二天,潘若帝五點就守在便利商店,早報一來,翻到聲明啟事,奔回家,獻給坐在椅上,翹著腳抽煙的郭馥麗女王。 「真的登出來了,小郭你太強了,我太佩服你了。」 「出來混不強行嗎?」郭馥麗得意洋洋地看了看啟事,捲起報紙扇風。「現在,那傢伙看到這個聲明啟事,應該可以恢復正常了。嗟,他再這樣病懨懨下去,他不死,這黑暗氣氛都要害我提早葛屁了。」 郭馥麗拿著報紙,走向程少華房間,砰地踢開門。 「進來不會敲門嗎?」程少華從床上彈坐起,枕頭K來,暴跳如雷。 「看完這個再吼我!」咻地,郭馥麗拿報紙回K。 痛啊,程少華揉著額頭,打開報紙,看見啟事。 「你做了什麼好事?」見鬼了,沒良心的老母竟登報道歉? 「不用太感激,我是受不了看你每天像鬼一樣飄來飄去,嚴重干擾我的思緒,影響我寫本。」 程少華撇下報紙,煩躁地抓頭。「我又不是因為她,她不配。」 「不要嘴硬,我知道汪鶯鶯讓你受到很大刺激。」 「汪鶯鶯做什麼我早就麻痺了,跟你說不是因為她!」 程少華躺下。「不用這樣,我再廢幾天就好了。」他知道小郭是好意。 小郭爬上床去,掐住瘦了一圈的程少華下巴打量著。「說,不是因為汪鶯鶯?那你乾枯成這樣是——」 忽然,程少華想到某事,驟然坐起,差點將小郭撞落床鋪。 「今天幾號?!」 「激動什麼啦。」 「幾號?」 「十號啊!」 「今天要繳房租!」 「對啊。」 「你去繳,下午五點,在之前跟房東約的那家咖啡館。」 「我去繳?房租不是都你繳嗎?喂,房東你女朋友欸。」 「以後都你繳。」 「你大王啊,獨裁也要給個理由吧,繳得好好的幹嘛要我……等一下,等一下。」郭馥麗戳他胸膛。 「靠夭,難道把你變成這樣的是徐靜遠?你們分手了?!」正解。 程少華下床,拿出他那份房租,交給郭馥麗。 「不用這麼驚訝看著我,那女人絕對比我還慘。」又遞出名片,塞到小郭懷裡。「這心理醫生我朋友,要是她看起來很淒慘,叫她去掛號諮商,醫藥費我付。」 小郭張大嘴巴,打量程少華。哼,需要看心理醫生的是你吧?! 分手後,太陽更凶了,日日熱氣蒸騰,徐靜遠卻每天笑咪咪的。 放假日早晨,汪大吉又穿著夾腳拖,搖著扇子晃進停車場,交接收費工作。他正要走進收費亭,那邊,徐靜遠走出房間。她大聲打招呼,害他嚇得扇子都掉了。她竟然主動跟他哈羅?! 「老闆好。」徐靜遠笑咪咪。 「你怎麼了?」冰山女子笑咪咪耶?汪大吉嚇死了。 「我說老闆好啊。」 「你……你在笑?」 「最近心情好。」我心情好,我很好,我很好。沒錯,每天早上,徐靜遠醒來就這麼跟自己說。絕不讓任何人知道,她失戀了,沒了程少華很傷心。她每天跟自己說她很好,刻意表現正常,該哭卻笑,該悲傷卻笑得更厲害。她調適自己,故作冷靜,但她不知道,她這樣別人看了很驚恐。 「你怪怪的呴。」 「我很好!」我很好,大聲答,用力催眠自己。 是的,她很好,她比過去更愛笑。 第18章(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