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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頁 千尋 唉,她怎能不瞭解他的言下之意。但……她承認喜歡他,可她沒想過那麼早就嫁給他也是事實。 所以她回答:「有沒有聽說過,婚姻是愛情的墳墓?」而她沒有當小龍女住古墓的雄心壯志。 「沒有,不過入土為安不是強過曝屍荒野?」 哦哦,近墨者黑哦,端正穩妥的他也學會說痞話。 她揚起笑,「其實不嫁人也沒關係,只要能夠做想做的事,過想過的人生,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女人不一定要鎖在男人身邊。」 「我不否認你的話。」 他的母親嫁了人,卻從沒快樂過,反而她一輩子最自在快樂的,是他們母子住在山林裡的那段日子。 「所以……」關關點點頭,心道:趕快把婚姻的話題撂開吧! 但她沒順從他的心意,他也沒順從她的。雲青說:「如果有一天,你無法作主自己的婚事呢?如果那男人不是普通人呢?如果他的爹是至高無上的人物呢?如果他的權力大過閻王爺,是那種要你死,你就只能死的男人呢?」 雲青盜用關關對蕥兒諷刺過的話,問得她楞住,發不出半個音節。 見她沒反應,他輕歎,再度盜用她的話,反正一回生、二回熟嘛。 「關關,我和你不一樣,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去送死,更不會閉上眼睛,假裝不知道你要去赴死,我有足夠的耐心等候你的答案,但我更想做的是防範未然。 「關關,嫁給我吧,如果我能夠順利回到泉州的話。我知道你有足夠的才智、能夠應付許多狀況,知道你會想盡辦法使自己不陷入動彈不得的情境,但無論如何,女子終究弱勢,在很多時候,不管你甘不甘願都得點頭。所以,讓我當你的盾牌,讓我保護你,好嗎?」 語畢,他安靜地看著她,等待她的回答。 跳躍的燭火,映著關關的臉龐如白玉般精緻剔透,她的臉上綻放著一種不可思議的光彩,一雙眼睛異常漆黑明亮,感動在裡頭閃爍…… 第十三章 互許終身(1) 接下來的日子,雲青和關關忙到一個頭兩個大,方家的餐桌上經常只有一個人入座,就是蕥兒,她的心情很糟糕,她很想找關關出點氣,但是關關忙到讓她沒有機會撒氣。 關關成天在監獄裡,與犯人們討論犯罪情事、翻查舊案,即使再忙,她也要求自己做到毋枉毋縱,絕不能為了搶快,便不計人命。 回到家裡,門一關,便忙著把刑事案件謄錄出來,好讓雲青帶進京裡,幼稚園和印刷廠那裡,只能全靠呂大哥張羅了。 九月,幼稚園終於開張,老人院裡兩、三個體健的老人自願幫忙,他們幫著做些簡單的打掃、燒飯、做點心等工作,這讓關關省下一些月銀,在阮囊羞澀的時期裡,他們得到關關的莫大感激。 幼稚園開幕後,再忙,關關每天還是得抽時間和老師們討論教案、討論學生的學習情形,萬事起頭難,過去沒人做過這種事,她得多費些心思。 雲青忙公事,忙著買地事宜,還一面找工匠畫圖、籌劃蓋商業區。 比起想像中,事情進行得更順利,也許是他清廉的形象早已深植人心,也許是他自費購地、阻止來年水澇的念頭讓百姓感動,因此除三、兩個百姓必須以良田換澇田外,大家很快便簽下契書,把地賣給雲青。 土地解決,挖掘工程就得加快腳步了,無論如何都得在明年開春大雨來襲之前把湖給挖好。 但現在家家戶戶都忙著收割,征不到太多工人,幸而雲青認識一個叫張誠的男子,他是因北方旱災,攜家帶眷移居到泉州的外鄉人,張誠本身是個蓋房子的工匠,但旱災災情嚴重,家鄉十戶九空,他找不到活兒可幹,只好離鄉背井,尋求生存。 有張誠在,他替雲青吆喝不少外地人來幫忙,鑿湖工程在九月初開始進行。 只要熬過這段農忙日子,一入冬,雲青就不怕找不到人手了,何況這對冬日無工可做的農民是一項大福利,雲青相信工程會順利完成。 但如此一來,他們的錢就窘迫了,雖然雲青要關關在身邊留點銀子,應付幼稚園那邊花用,但土地的價格比他們預估中貴上一成,一成不多,但一千多畝的土地只要三成都貴一成,就不是筆小數目。 何況工錢是欠不得的,本就是辛苦的外鄉人,他們怎麼可能讓人家做白工。 工程進入十二月中,陸陸續續更多工人加入鑿湖工程,進度比估計中更快,但銀錢往外流的速度也越來越快,關關確定,月底再發不出薪俸了。 為此,即便是事趕事,即使忙得一天睡不到三個時辰,關關還是硬著頭皮,熬夜和雲青一起將商業區的企劃書給整理、編輯出來。 捧著企劃書,關關信心滿滿對雲青打氣,「憑方大人的高人氣,就算沒有這個,要商家掏銀子都不難,何況有這麼一本完善的企劃,放心,一定會有很多人願意出資的。」 關關把話說得很滿,但心底終是忐忑不安。 中午,把雲青送出衙門後,關關就時不時探頭往外張望,她盼望著雲青帶回來好消息,否則肯定要開天窗了。 關關硬找了一些事情來忙,因為手上閒了、心裡空了,亂七八糟的想法就會跳出來恐嚇她。 直到下衙的時辰,雲青還沒回來,關關只好自己先回方府。 回到家裡,關關想先洗個澡,再繼續謄抄案件,五皇子說開春之後,皇帝會下詔書命令雲青進京,但開春之後的什麼時候?二月、三月還是五月、六月,誰都不知道,她只能把每件事都抓緊了做,即使這樣會讓她過勞。 唉,好生生的跑到古代來過勞,她真是夠了。 進了廚房,關關想替自己端點熱水回屋,卻看見蕥兒在廚房炒菜。 關關疑問道:「鄭大嬸呢?她去哪裡?」 「上個月工錢沒結,憑什麼讓人做白工?」 蕥兒口氣壞得緊,本來他們的境況已有改善,餐餐都能吃上兩個肉,要不是關關自作主張,大哥怎麼會傻到去買地挖湖?嫌銀子多嗎?她就不信,方伯母真在乎什麼貞節牌坊,何況,皇帝會不會賞賜還不一定呢。 眼看著年關將至,過去這個時候,大哥會給她幾兩銀子辦年貨,買米買肉買胭脂花布,熱熱鬧鬧過個好年,可現在呢?連顆蛋都捨不得上桌,自從大哥考上進士後,他們還沒有這麼辛苦過,全是邵關關的錯! 「我們沒有給鄭大嬸工錢嗎?」 「不然呢?」蕥兒滿臉憤慨,菜錢早就花光了,現在家裡吃的,是她賣背包賺的銀子,要是繼續這樣坐吃山空下去,早晚他們連這屋子都住不起。 「知道了,我馬上去辦。」 欠錢是大事,被欠的人很傷心、欠人的很壓力,她絕不做這種事。 關關回到屋裡,翻出幾匹綢布,那是五皇子給的禮物,禮物中的頭面金飾全賣光了,只剩下一些小東西和布料。她本想留下布料,過年時大家能做身新衣慶祝慶祝,現在留不成了,自己人可以省著點過,鄭大嬸是靠工錢過日子的,可不能賴了人家。 蕥兒把菜從鍋子裡剷起,端進廳裡後,經過關關屋子,門沒關,發現她正在找布匹。蕥兒善女紅,對於布料繡線都有涉獵,她很清楚五皇子送的那些布是頂好的,有許多匹更是泉州布莊裡看也看不到的好貨。 「你要做什麼?」她順勢走進屋裡。 「把這些拿出去賣,至少能賣個幾十兩銀子,先把積欠鄭大嬸的工錢給結算清楚再說,都快過年了。」 關關沒說錯,是應該這麼做的,她無法反對,但是關關也說過,要給她兩匹布做新衣裳…… 像是玩具被搶走的小孩似地,眼光一直停留在那匹粉紅色雲綢上,怎麼都轉不開。 關關見她那副模樣失笑,還是個孩子呢,微微一哂,從中間抽出粉紅和鵝黃的布料遞給蕥兒,說道:「快過年了,你給自己縫幾件新衣服吧,年輕丫頭還是打扮得光鮮些才好。」 「說得好像你七老八十似的。」蕥兒悶聲道。 她看著關關手中的布,很想要卻又想保持驕傲,咬唇,心裡在戰爭,她告訴自己不要接,可是那布又柔又輕又美,她沒穿過這麼好的布料,如果穿在身上,不知道有多好看呢。 關關看出她的猶豫,把布往她懷裡一塞,笑道:「拿去吧,快過年了,我沒別的地方可去,還得承蒙你照顧,就當是還你人情。」 聽關關這樣講,她才放棄驕傲把布收下,嘴角的笑意忽隱忽現的,然後又想維持什麼似的,板起臉孔對關關說:「我才不會被你收買,就算你給我新布,我還是很討厭你!」 唉,如此不通人情世故啊,這丫頭是誰教出來的?怎麼傻成這副樣子,以後怎麼當人家媳婦?好吧,到時候看誰跟她有仇,就鼓吹蕥兒嫁過去,讓他們自己去天道循環、報應不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