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千尋 > 七品芝麻官(上)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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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千尋 可惜她已經沒有力氣對他說:我願意。 累了,關關的五感突然間變得清晰,她竟聽見點滴從瓶子裡滴下來的聲音。 累了,老太君的五感突然變得清晰,她感覺得到金黃色的點點陽光在皮膚上燃起一簇簇火苗,她想,她快死了,終於能體會一次壽終正寢的感覺。 上輩子總認為自己命太短,許多夢想來不及完成,可這輩子她活得夠久了,卻連爬牆的夢想都完成不了。 所以夢想這回事,與生命長短無關,與敢不敢豁出去比較有關啊…… 累了,關關的五感突然間變得清晰,她聞到小菜鳥身上的古龍水味道,那是HERM?S,一隻小菜鳥居然用這麼昂貴的品牌,以後他一定會是個黑心律師,真可惜,沒有早點知道他對自己的愛慕,否則組成黑心律師情侶檔,他們肯定可以聯手締造不敗紀錄。 累了,老太君的五感突然變得清晰,她聞到桂花飄來的淡淡香味,感覺咽進肚子裡的最後一口氣很甜,甜得有些膩人。 累了,關關的五感突然間變得清晰,她沒有睜開眼睛,卻看見母親疾奔而來的身影,看見她泛紅的眼睛,看見她淚水裡的沉重……親愛的媽媽,保重…… 累了,老太君的五感突然變得清晰,她沒有睜開眼睛,卻看見幗晟、幗容、幗懷、幗堂齊齊朝自己飛奔的身影,看見他們臉上的哀淒,聽見他們沉重的心情……兒子們,保重…… 身子輕飄飄飛起,仰頭,天空很亮、日光很美,深吸氣,她將要投奔去另一個世界。這次會是哪裡?二十三世紀的太空城?還是到清朝去當洛晴川?不管去哪裡,這次她發誓,一定要盡情盡性,做盡冒險事。 再深吸氣,她的身子有股說不出的暢快。 第一章 重生回宋府(1) 關關被口水給嗆醒,接連咳上好幾聲後,她猛然張開眼睛。 熟悉的床,熟悉的桌子,熟悉的櫃子、架子,一個……熟悉到讓人很鼻酸的窗景……這是宋府大丫頭的住處?! 小心肝狠狠地顫上一顫,她迅速轉頭看看左、看看右,伸出十指、努力辨認這是哪個世紀的DNA,再用力一踢,把棉被踢翻,努力看清楚下面那兩根細小柔白的筊白筍,嗚……怎麼會……她……又回來了…… 不會、不會、不會,老天爺沒那麼殘忍,不會讓她再過無聊的數十年,她飛快跳下床,奔到架子旁,低下頭就著水盆往裡頭瞧。 啪答一聲,兩顆眼淚墜落水面蕩出小漣漪,待水面再度平靜,裡頭的倒影清清楚楚,那是……邵翠芳的容貌。 是穿越?不,是重生,她回到上次穿越到古代的同一天。 這代表什麼?代表她生命的齒輪壞掉了?她必須一而再、再而三重複單調Boring的歲月,她必須每天面對著那堵牆,想像著牆外世界的美好,她必須當無數輩子的幼稚園園長? 不要!她不要再當很有福氣的老太君,她要自由,她不要圈在宋府安享榮華富貴,她要睡好男人,不要被短命老爺睡。 哀號一聲,她垂下脖子,無力地背靠牆壁緩慢滑坐到地上,背涼涼的,心更涼,身子蜷起,她把頭埋進膝間,欲哭無淚。 在熟悉的景物、熟悉的容貌之後,熟悉的感覺一股腦兒湧了上來,像是有誰拿了管大針筒朝她太陽穴注射似地,腦袋突突地疼痛起來,那是……邵翠芳的記憶。 她是受盡父母寵愛的獨生女,每天讀書寫字、做女紅,家裡不富裕卻算得上小康,幾畝田、幾間鋪子,日子過得舒舒爽爽,夫妻倆把女兒給疼進心坎裡,還商量著要給她招上門女婿。 可惜她八歲喪母、十歲喪父,邵翠芳父母雙亡,被狠心的叔叔、嬸嬸謀奪了家產,賣予人牙子。 最終她進了王府,那是宋老爺的正室夫人王月嬌的娘家,見她長得清麗美妍,老夫人特意把她挑到身邊,刻意栽培教養,她十三歲時,老夫人病重,臨終前把她送進宋家,目的是讓她去幫王月嬌固寵。 邵翠芳百般不樂意,可身為奴婢,她只能回答,「是,主子。」 收到這份娘家的禮物,王氏又惱又恨,她氣邵翠芳年輕貌美,和自己完全不是同一個等級;恨她滿腹才學,因為出口成章的女人恰恰是丈夫的心頭愛。 她拿邵翠芳當大丫頭,遲遲不願意把人給宋老爺,但丈夫在幾個月前納了江姨娘,那是個勾欄院出身的賤女人,迷惑男人的手腕很不一般。 王氏對上江姨娘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到最後沒轍了,只好使出最後一張牌—— 給邵翠芳開臉。 王氏火力全開,她準備用邵翠芳和江姨娘一較高下! 邵翠芳不甘心,卻不能說不。一怒,她狠下心腸,托看守二門的周婆子買回一兩砒霜,化水喝掉。 於是,邵翠芳死去,邵關關穿越。 門突然打開,關關抬頭,看見與邵翠芳同住在一處的大丫頭珊瑚進屋,關關記得她是個實心眼、厚道的丫頭。 下意識地,一個聲音鑽進她的腦海—— 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早上我怎麼推都叫你不醒,夫人那邊我找事兒給掩了過去,你快些打理打理,夫人急著要見你。 珊瑚發現坐在牆角的關關,急急跑到她身邊,將人扶起,說道:「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早上我怎麼推都叫你不醒,夫人那邊我找事兒給掩了過去,你快些打理打理,夫人急著要見你。」 一模一樣的話、一模一樣的表情、一模一樣的場景……一模一樣得教她怵目驚心,她越加害怕了。 怎麼辦?又要重來一回?她不想、不要、不肯,她……現在就要去翻牆! 甩開珊瑚的手臂,她一口氣往外衝,卻被珊瑚一把給拉住。 「你做啥呀?你要去哪裡?」 是啊,她能去哪裡?幾十年的經驗,難不成她還不曉得奴婢代表的定義? 見她久久不發一語,珊瑚忍不住道:「別發愣了,快點拾掇妥當,夫人心情差著呢,李姨娘就快生了,夫人急得像無頭蒼蠅似地,還點起香拜佛,我可不信夫人是在求李姨娘順產。」 語畢,她偷偷吐了舌頭,這般編排主子,被嬤嬤知道,可有她好看的。 珊瑚的話提醒她,今天幗容要出生了,本來還不到日子的,可昨兒個李姨娘把張姨娘生的庶長子幗晟給推進池塘裡,張姨娘一怒之下告到主母處,夫人命人將李姨娘給綁來,想問個清楚。 沒想到啥話都還沒開始問,人才剛跪下呢,就說動了胎氣,直喊肚子痛。 偏偏老爺好死不死這個時候進到夫人房裡,一看情況,便直覺是老辣手在摧殘小白花,趕緊命人請產婆之餘,還尋機會將夫人臭罵一通。 王月嬌本是個直脾氣的,從小又被嬌慣著長大,一旦發起脾氣,身邊丫頭就得遭殃。剛被老爺修理過,她不尋個人來修理才有鬼,關關看一眼珊瑚左臉上那塊紅痕,明白她挨打了。 低頭輕歎,關關不樂意在此時湊到王氏跟前,但她不出現的話,接下來挨打的,肯定不是橘紅就是平兒。 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很違反良知道德,而這時代的女人足不出戶,又沒有新光三越刷卡樂翻天,只能成天面對小妾們和無良夫君,不將怒氣發洩在打不能還手、罵不能還口的小婢女身上,又要發在誰身上? 「我馬上過去。」關關話甫出口,又是一陣心驚膽顫的熟悉。 她痛恨這個熟悉感! 咬牙,伸頭一刀,縮頭亦是一刀,她飛快洗臉、換衣服,挽起髮髻,行雲流水的動作,更是熟悉得讓她很想哭。 她跟在珊瑚身後,她們快步走往王氏住的行雲樓。 關關低著頭,每前進一步,心裡頭的叫囂就更嚴重! 她不要重複、不要過相同的一輩子,她再也不要替別人養兒子,不要當色鬼老爺的玩物,她不要再用「熬」來等待雨過天青,她要想盡辦法脫離這裡…… 想到此,腦子像被什麼撞到似地,頓時清明。 對,她必須脫離這裡,必須把壞掉的時空齒輪扳正。 她前腳跨進屋子,裡頭服侍的平兒像是見到救星似地鬆了口氣,急忙出聲道:「夫人,翠芳來了。」 王氏抬起頭,兩顆眼睛紅得發腫,熟悉的心酸在心裡頭腐蝕,那是翠芳的心情,她是個善良知禮的女子,被送到夫人身邊兩年,雖不喜歡這位主子,卻也同情她被環境一天磨過一天,磨成一個惡人。 如果可以,沒有人願意尖酸刻薄,沒有人樂意喜怒不定,是那個無良老爺把好端端一個王府姑娘造就成今日這副德性。 看見關關,王氏頓時板起臉,方才江姨娘到她跟前來,言裡言外把她狠狠羞辱一頓,還說道:「老爺心寒了呢,若夫人需要我在老爺跟前說說情,婢妾必當全力以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