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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單飛雪 不論拚事業還是求愛都需要勇氣,但是比勇氣更重要的是計算成本,投資事業是希望事業愛你,付出感情則是希望對方愛你。別說付出不求回報、投資受損也無所謂,那麼大愛的偉人暫不在討論之列。 然而投入多少成本、付出到幾時,沒收穫就該停損? 勇敢,就是堅持到底嗎? 「……那麼請投資獨到、經營飯店有成的崔總裁和我們發表一下他的高見。」 「投資股票、買賣權證甚至是經營事業,『停損』的設定最重要。恆星飯店之所以轉型成功,成為明星調養身心的最佳場所,就是因為在經營策略上,只要執行效果不彰,就會毫不猶豫立刻放棄,但是一般大眾不懂停損。講個黑話,你們知道『沉沒成本偏誤』嗎?」 「『沉沒成本偏誤』?我是第一次聽到。」財經電台主持人追問。「請崔總裁幫我們說明。」 「打個比方,有人買股票,當股票持續下跌,為了彌補損失,不是接受現實停損出場,反而加碼買進,為什麼?因為捨不得已經投入的成本,於是產生觀念偏誤,以為只要加碼投入更多,等漲回來就可以平衡損失,還能大賺一筆。結果大部分的人最後都抱著成本沉沒到底,輸到血本無歸。不要撿落下來的刀子,慘還有更慘、低還有更低——我這麼說夠清楚嗎?」 「也就是說要懂得『斷尾求生』?」 「對,凡事留得青山在,有柴可燒自然不會熄火。永遠記得要給自己留活路。」 「哇,聽起來這個『沉沒成本偏誤』很像是我在等公車時,公車一直不來,但是等越久我就越不肯放棄——」 「因為隨著投入的時間成本越多,你就越執迷不悟。你舉的例子不夠好,但勉強可以解釋。」 主持人繼續問道:「曾瀕臨破產的恆星飯店在總裁手中翻身,成為台北最時耄的美容聖地,甚至吸引法國AGO飯店集團的注意,提出採購意願,這都是因為您大刀闊斧,撤掉您父親以親子為主題的總總措施,重新裝潢打造時尚空間。當初執行這樣的決策,不會造成您跟父親之間的衝突嗎?」 「『斷尾求生』包括Fire掉失格的父母。」 「聽起來您和父親之間有矛盾,父子關係很緊張嗎?」 崔勝威低笑。「不緊張,我們之間從不吵架,因為不管有任何壓力,只要來一趟恆星飯店的美容室和健身房,就會煙消雲散。不過,主持人是邀我來討論經營之道,還是聊親子話題?」 以上是午後三時,財經電台的節目訪問。 提到沉沒成本偏誤,讓人不禁思量起自己的處境。苦苦追逐夢想、追求愛情、投資事業,甚至是守住早已失去熱情、只是為了退休金苦捱的工作,這是否都犯了「沉沒成本偏誤」? 真正的勇敢,是當捨則捨?還是趁早認賠殺出? 面對心儀的徐明靜,陳安古已投入大量的心力和時間,眼睜睜從她身邊有人等到如今單身,他的愛情有沒有希望?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徐明靜沒給他愛,只給他錢——「這是這個月的演出費。」戴爪戒的纖纖小手數完鈔票後放到他面前。 「領完錢,再喝上十八小時慢滴的冰滴咖啡,就是我陳安古人生最爽的事。」尤其對面還坐著你。他將鈔票收入口袋。 今天的徐明靜也美得教他屏息,即使是數著俗氣的鈔票也美得好空靈。 「這麼冷還喝冰的?腸胃很好嘛。」現在的氣溫才十三度啊。「下次約工作室就好,幹麼浪費咖啡錢?」 「不這樣做你會陪我喝咖啡?等一下我們去看電影,我請客。最近有一部很好看的……」陳安古熱烈地說著,希望能引起佳人興趣。 徐明靜托著下巴,望著窗外的天空開始神遊。 「怎樣?去不去?」陳安古問。 「看電影?」 「我就當你答應了喔,現在去應該還趕得上五點那場。」 「『喔』是什麼意思?」到底是要還是不要? 看見她連頭都沒轉過來看他,只是瞅著天空,陳安古又問道:「喂!現在是把我當空氣嗎?」 「不是啊,只是……安古……」 「唔?」 「那是腳嗎?」徐明靜指向窗外上方。 「腳?」 陳安古往上看。腳?腳?!他跳起驚呼,還真的是一雙小腳,就穿著童鞋懸在半空中! 「是腳對吧?」徐明靜納悶說道:「從剛剛就掛在那兒,好奇怪。」她正說著,小腳突然滑下,小孩的腿出現在視線裡,接著又往下溜——媽呀!滑下來的是個約三歲的小女孩,就掛在半空中,雙手緊緊抓著樓上花台底部延伸而出的排水管。 「快報警!」陳安古大喊。 接著是一陣混亂,不久後警笛大響,消防車來了,可巷弄違停的車太多,堵住前方的路。 路旁圍著許多看熱鬧的路人,消防員們忙給氣墊充氣。不知誰家的小孩不小心墜出樓外,懸在四樓的咖啡廳外,偏偏五樓屋主不在,就算聯絡鎖匠開門,但對於有錢人家厚如岩石、重鎖如鐵的鐵門,鎖匠一時間也沒轍。 「能抓住她嗎?」消防隊長拿著對講機問樓上的隊員。 「正在試……」四樓咖啡廳的窗前,兩名消防員爬上桌子試圖靠近,可恨窗外沒有站立之處。 「消防車開不進來,先用繩子套住她,快。」隊長指示。 情況緊急,但消防員都有家室,行動更顯得謹慎小心。「不行,構不著,小朋友快撐不住了啊——」 突然,小女孩雙手一滑,身子往下墜,霎時人人尖叫,只有一個人沒叫。那人在危急瞬間探出窗外抱住小女孩,連帶著被往下扯——「明靜!」陳安古及時抓住徐明靜的腳,頓時也被拖過去。媽的,這場愛情有重要到要賠上性命的地步嗎? 幸好,消防員也及時抱住陳安古。馬的,這份職業有重要到需要賠上性命嗎? 徐明靜掛在牆外,死命抱住小女孩,這時被陳安古揪緊的靴子鬆脫,她像一尾墜海的美人魚,好淒美地掉下去了。 「媽呀——」 「完了!」 頓時一片鬼哭神號,陳安古感覺心跳停止,手中只剩下她的靴子。 樓下傳來一聲聲響。 徐明靜仰躺著,原本以為自己會跌在堅硬的地上,摔得粉身碎骨,沒想到卻深陷軟墊之中,而被自己牢牢鎖在懷裡的小女孩早已嚇暈過去。 「不要亂動!醫護員?醫護員!」隊長大吼,醫護員趕緊衝來檢查,將小女孩小心地挪出去。 「小姐你沒事吧?聽得見我的聲音嗎?有沒有哪裡痛?手腳能動嗎?」醫護員隨即檢視徐明靜的狀況。 徐明靜還是躺著,動了動手腳,毫髮無傷。她仰望陰鬱的天色,耳畔是此起彼落的喳呼聲。 「好勇敢喔!」、「天啊,幸好。」、「唉呦,你救了小朋友呢!」、「應該叫市長表揚你!」 圍觀的群眾紛紛向她比出大拇指。 雖然徐明靜異常冷靜,可救護員依舊不敢大意,輕觸她手腳檢查。 這時一張熟悉的臉出現,陳安古俯視她,咬牙切齒。 「你太過分了。」 「應該誇我勇敢吧?」 「勇敢?呵,少裝了。」她才不勇敢,她是孬種,因為沒勇氣活,才會無視危險又不怕死。陳安古眼中燃著怒火。「我早知道你厭世很久了。」 「我不看電影了。」徐明靜別開臉。好朋友就是這麼討厭,太瞭解你的背景,害你無法偽裝自己。 城市裡什麼狀況都有,就在三條街外,恆星飯店櫃檯一陣騷動,訂房員向趕來的經理報告。 「6號彗星房一小時前就該退房,可是人沒出現,對方也不接電話。」 馬的,什麼情況?男經理臉一沉,拿起對講機通知組長。「快派人進6號彗星房看看。」 Shit!最討厭這種事了。一名女房務員接到指令,萬般不願地拿著房卡前往6號彗星房,她刷卡推開門,只見裡面一片黑暗。 啪!女房務員打開燈,房內瞬間大亮,而且很紅。 「啊!」床褥儘是血染的風采。女房務員搗嘴,將尖叫吞回去。她不能聲張,也不能尖叫,只能顫抖著聲音朝對講機說:「出事了,快叫救護車。」 一報告完,她立刻衝上前去。 只見一個女人倒在床上的血泊中,睜著眼,左手腕上的傷口裂開。她抬起血淋淋的手,手中還握著手機,看向奔來的女房務員說:「你……跟我男友說,告訴他我真的快死了,叫他來——」 什麼情形?女房務員聽見手機裡傳來男人的咆哮。 「操你X的去死啦賤貨!馬的又來這招,這個月騙我八次了你他媽的最好去死!這齣戲要演幾次才會下片?我再過去我就是他媽的賤——」 「我、我先幫你止血。」女房務員抽來面紙,顫抖地靠近那只血手。 「你跟他講!」自殺女握住女房務員的肩膀,裂開的傷口在她面前淌下更多濃稠的血,很像她中午吃的番茄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