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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綠光    


  「是啊,這字畫要是拿到京城有人賞識的話,叫價會是相當可觀的呢。」她說著,不禁忖度這字畫也許能夠炒出一些知名度。

  大師之所以能稱為大師,除了是遇見伯樂之外,自己也得有實力才成,而這人的字體算是相當特殊,不像京城現下風行的華麗書法。

  「真的?」

  她太過激動,教南茗棻多看了她一眼。「你認識寫這字畫的人?」

  「他……」簡俐兒突地低垂著臉。「他是個秀才,很有文采,只可惜娘親病了,所以沒再考舉人。」

  南茗棻微挑起眉,忖著三年一回,今年應該是有秋闈,不禁笑得壞心眼的問:「那你覺得咱們應該要怎麼幫他才好?」要是俐兒對那位秀才有意,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她很樂意當紅娘的。

  第10章(1)

  幾天之後,在泉老和簡俐兒的幫助和教導之下,南茗棻對當鋪工作已是駕輕就熟,而南家當鋪換了新當家的消息早已傳遍了空鳴城,不少人是純粹看熱鬧,又或者是為了目睹傳說中的美貌而來。

  而南茗棻的行事作風向來是比照祖奶奶周湘做法,把當鋪視為救急不救窮的慈善事業,只要能幫得上忙的,絕無二話。

  只是教南明棻開了眼界的是,南家當鋪的生意好到不可思議,幾乎可以說是人潮絡繹不絕,直教她不解極了。

  明明就是年節時分,怎會有這麼多人上當鋪?城裡一片繁榮盛景,照道理說百姓應該是豐衣足食的。

  她問了簡俐兒,簡俐兒只說,一般都是如此。

  一般都是如此?她不禁想起南安廉說的常規。難道這些是這裡的風俗習慣,而她要做的就是習慣?

  「茗棻,貴客到了。」

  耳邊傳來簡俐兒的低語,南茗棻抬眼望去,就見個男人大刺刺的從側門走進當鋪裡頭。男人身穿深藍色交領錦袍,外頭搭了件玄色半臂,面貌頗端正,看起來約莫四十歲上下。

  「通判大人。」簡俐兒在櫃檯底下輕拍了南茗棻的手,隨即迎向前去。

  「這不是簡姑娘嗎?看來是簡爺說謊,說什麼南家當鋪已經交還給南家人打理了。」男人是空鳴城的通判屠奎,他揚著笑意摩挲著簡俐兒的手。

  「我爹沒說錯,南家當鋪已經還給了南家人,我不過是在這兒幫點忙,讓大朝奉可以早點上手罷了。」簡俐兒忍著噁心沒將手抽回。

  「大朝奉?」

  「茗棻,還不過來見過通判大人。」簡俐兒回頭使了個眼色。

  南茗棻聞言,迎向前福了福身。「民女南茗棻見過通判大人。」

  屠奎一見到南茗棻,一雙細長眼眸色迷迷打量著她,手隨即探了過去。

  南茗棻不著痕跡的退上一步,笑吟吟的道:「俐兒,貨架那頭還有東西沒整理好,我過去瞧瞧。」而後再對著屠奎道:「大人,恕民女先告退。」

  轉過身後,她露出嫌惡的表情,使了個眼色要白芍跟著一起上樓,省得被這人吃豆腐。

  「你……」屠奎見狀,面有不快。

  簡俐兒立刻握緊他的手。「大人,大朝奉初來乍至,還不懂規矩,我會好好教她的,至於這個月該給的常規,我會趕緊送到牙行的。」

  屠奎聞言臉色稍緩,又摸了摸簡俐兒的小手,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而候著他的馬車內,還坐有另一個男人——

  「總兵大人,不知道這位南小姐是不是總兵大人所說的那位故知?」屠奎討好的問著。

  馬車裡,辜勝決微微瞇起細長的眸,笑得冷厲。「是呀,他鄉遇故知,真是人生一大喜事。」

  二樓貨架前,南茗棻點算著流當品,覺得物品和金額實在是對不上。

  好比一隻窄口瓷壺,一般行情價應該有個三十兩,可是當初收當的金額只有三兩,如果要送到牙行的話,她到底要標多少底價?

  想了下,她決定照行規處理,把金額填寫在流當品簿上,想處理完趕緊回家。

  連著好幾天沒能陪南安廉用膳,昨兒個回去時,包中的臉已經快變成起皺的包子了,而她特地跟南安廉賠罪,卻只得到他的冷嘲熱諷。

  她生氣了,因為她打理當鋪是為了他,可是她又慌了,因為他以前不會這樣的,所以她決定今天非要早點回去陪他用膳不可。

  「茗棻。」

  「俐兒,那人回去了?」南茗棻回頭問。

  「是啊。」簡俐兒歎了口氣。「往後這事可得要由你來應付才成。」

  「我為什麼得應付他?」

  「因為這是常規啊。」

  「常規?」又是常規,這兒怎麼那麼多常規?「到底是什麼常規?」

  「就是——」簡俐兒見她手裡拿著流當品簿,不禁往上頭一指,話還未說,就被她的標價給嚇了一跳。「茗棻,這個金額不對,要是上頭標了三兩,你的標價只能填上二兩。」

  「為什麼?這種做法咱們不是虧本了嗎?」

  「這……」簡俐兒抿了抿嘴,歎了口氣道:「茗棻,城裡的牙行是通判大人開設的,咱們以低價標示流當在牙行裡販賣,這價差就是給大人的規費。」

  「咱們為什麼要給他們規費?」她暗忖了下,這事可能行之有年,要不然南安廉不會也認為這是常規。

  「因為咱們當鋪的生意是受通判大人照料的,要不你說大過年的,哪會有這麼多人拿東西上門典當。」簡例兒不禁發噱,她一直以為南茗棻是個見過世面的,可如今卻發覺她單純得可怕。

  南茗棻微瞇起眼,尋思片刻道:「俐兒,我不能理解客人上門典當和通判大人有什麼關係,咱們開門做生意是供與需,有人需要周轉,咱們押物給銀,這是天經地義,通判大人有什麼能耐逼得人非典當不可?」

  「因為城裡的賭坊是通判大人開設的,有不少人進了賭坊輸得要賣妻賣子,或者是典當家中值錢物品,所以……」

  南茗棻愣了下,像是瞬間想通了什麼。「等等,你的意思是因為那些人上了賭坊輸了錢,所以到當鋪求周轉,咱們卻壓低金額,最後再損失一成,賣給牙行,牙行卻一局價轉賣到古玩鋪?」

  「很好,你是個聰明的。」不需要她把話說完。

  「天啊,這、這不荒唐嗎?開設賭坊已是觸犯律法,通判是知法犯法,甚至還夥同咱們壓搾百姓,這……」她作夢也沒想到自己竟成了官員魚肉百姓的幫兇!

  「這已是延續二三十年的常規了。」

  「這是什麼常規,難道咱們就不能告到知府那兒嗎?」不過是個通判,頂多是七八品的官,以為天高皇帝遠,就可以隻手遮天?

  簡俐兒聽著,不禁笑得苦澀。「咱們城裡的花樓還是知府開設的呢,要是有人上了賭坊輸得想賣妻賣子的,就直接押進花樓去了,而且是用非常低廉的價錢收人呢,聽說月底時,通判還得從賭坊裡拿筆規費塞知府的嘴呢。」

  南茗棻瞠圓水眸,就連一旁的白芍也不敢相信這座看似繁華的商城竟隱藏如此可怕的內幕。

  「真是一丘之貉。」南茗棻不敢置信極了。

  「所以,想要在空鳴城延續家業,一些常規是非遵守不可的,否則就是與官為敵。」簡俐兒怕她脾氣硬,只能軟聲勸著。

  南茗棻垂眼不語,她想,也許她知道南安廉為什麼不喜歡繼承當鋪的生意,為何會說這是外行人做不來的生意。

  她抿了抿嘴道:「這事我回去跟我爹談談再說,我得要先回去了,待會還得到糕餅店挑幾款我爹愛吃的糕餅。」

  「你爹愛吃的糕餅?」

  「有問題?」

  「你爹不吃甜啊。」

  「怎會?我爹嗜甜耶。」

  「怎麼可能轉性了?我記得小的時候剛到空鳴時,表姨擅長弄些甜食,我愛吃極了,但是你爹從不吃,直說厭惡甜味。」

  南茗棻詫異的眨了眨眼。她不知道喂南安廉吃過幾百次的糕餅,可他從沒拒絕過,這是他在邊境養出的習慣……還是另有內情?

  「也真虧你能跟他那般要好,我從小看到他就怕,現在更怕,他那雙眼像是有股殺伐氣息,就連我娘都說可怕。」

  南茗棻微揚秀眉。可怕才好,這樣其它的姑娘才不敢靠近他。

  「好了,不說了,我要回去了,至於送牙行的流當價格,明兒個我再給你個答覆。」

  「茗棻,民不與官鬥,這是明哲保身之道。」

  簡俐兒苦口婆心的叮嚀,南茗棻點著頭表示聽見了,但這種明哲保身之道,卻是令人深惡痛絕。

  一抹身影如疾電般竄入南府主屋,停在南安廉的寢房外頭。「爺。」

  「進來。」

  包中推門而入,南安廉長髮未束,赤腳坐在錦榻上,獨自一人下著棋。「今天狀況如何?」

  「今天那個叫陸謙的秀才沒上門。」

  夾著黑棋的長指頓了下,南安廉懶懶抬眼,冷鷥的眼眸滿是不快。「誰問你這個?」

  包中臉抽動了下。明明這幾天追問的都是同一件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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