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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寄秋    


  「不許妳這麼說她。」驀地沉音,黑眸一冷的羅劭然射出冰寒眸光。

  她大笑,笑得好不猖狂。「她是誰呀!值得你維護,不過是你養在小套房的情婦,她能上得了大場面,見見你同等出身的朋友嗎?」

  「誰說晨是我的情婦?」他不曾用這種眼光看過她,他只是……想跟她在一起。突地,他喉頭發澀,為自己的自私感到一絲痛恨。晨全心全意地愛他,而他卻只想把她藏起來,不讓別人看到她的美。

  「不是嗎?難道你敢帶她去見你爸媽。」她勾唇冷笑,賭他的不敢。

  商場上的遊戲規則行之有年,沒幾人敢任意打破,豪門世家當配企業大亨,政不離商、商不離政,沒點家底攀不上大戶人家,這是大家秘而不宣的默契。

  一如天霸和茂億的政策聯姻,早在她十五、六歲時,兩家已有了協議,藉由兒女親家尋求更多的利益結合。

  沉著臉,他不語。

  童凱芝高傲地抬起頭。「瞧,說不出話了吧!沈舒晨是見不得人的地下情婦,這件事眾所皆知,是狡辯不了的事實。」

  詆毀她、詆毀她,她要讓敢搶她男人的人萬劫不復,臭名不墜。

  「童凱芝,不要找晨的麻煩。」他絕不容許有人傷害她。

  「晨,叫得多甜蜜,我才是你的未婚妻,不是她,你居然連名帶姓地喊我,在你心中,我究竟哪一點不如她?」不問個明白,她始終如粳在喉,吞嚥困難。

  羅劭然抿著唇,冷然一視。「她能帶給我快樂,而妳只讓我覺得煩。」

  「煩?」她拉高尖聲,不相信他對她的評論只有一個字-  煩。

  「還有,未婚妻的角色不是只有妳能擔任,收起妳的心高氣傲。」她的刁蠻任性該有個限度,太過就顯得盛氣凌人。

  「什……什麼意思?」幽豆唇一顫,莫名的恐慌襲上心頭。

  「今天妳也看到了,我有個兒子。」他不拐彎抹角,直接承認沈人人的身份。

  「那又怎樣?」她更加不安,急欲想捉住什麼。

  唇瓣一掀,他說出令童凱芝連忙南下的恐懼。「孩子需要父親。」

  他要他的女人、他的孩子待在他保護的羽翼下,不讓他們再吃一點苦,被人看輕。

  她一聽,驚得變了臉色。「叫沈舒晨找個男人結婚呀!那小鬼就有爸爸了,用不著你替她操心。」

  「我不會讓我兒子叫別人爸爸。」除非踩過他的墳頭。

  「你休想帶他回羅家認祖歸宗,我不同意,你不要妄想我會接受你在外頭留下的野種,絕不!」她氣得滿臉通紅,堅決反對到底。一聽到又是不堪的字眼冠在無辜的孩子身上,原想和平收場的羅劭然冷鷥沉眸。

  「妳沒聽仔細我說過的話嗎?妳這個自以為是的未婚妻位置取決於我,妳的同意與否不在我考慮之內。」

  「你還是要把他帶回羅家?」她太驚慌了,聽不出他話中之意,一味氣惱他把野種當成寶,不顧她的感受。

  但是童凱芝更擔心的是他連孩子的媽也一併帶入羅家,讓她無法擁有完整的家庭生活,不得不讓出一半的丈夫與人共享。

  這是她所不能容忍的事,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怎能受此委屈,一向以己為尊的她目空一切,認為她要的男人只能嬌寵她一人,不能無視她的要求。

  「我是他的父親,我有責任照顧他。」想起兒子喊他爸爸的甜甜童音,羅劭然剛硬的臉龐變得柔軟,泛起慈父光彩。

  「你就不怕我凌虐他,毆打他,不給他飯吃,趁你不在時把他趕出去?」她會,而且不會有任何的遲疑。沈舒晨的兒子絕對不能待在她的屋簷下。

  勾起唇,他笑得沒有一絲溫度。「妳以為我會給妳機會嗎?」天真。

  「機會是人找的,你不可能分分秒秒地看住他。」她故意搖下話,讓他有所顧忌而打消念頭。

  「童凱芝,妳不聰明。」非要他把話說白了,讓她更加難堪。

  「羅劭然,你到底想說什麼,直截了當,別吊人胃口,總之,我丈夫的私生子是過不了我這一關,他沒權瓜分我未來孩子的父愛。」要她愛情敵的小孩比登天還難,他想都別想。

  「那就恭喜妳找到好丈夫,我的兒子不必喊妳媽,妳解脫了,也可以去追求妳自己的幸福。」他不耽誤她,女人的青春有限。

  童凱芝怔了怔,過了好一會才領悟他的意思。「你……你想甩了我?!」

  「正確說法是,解除婚約,妳自由了。」他該娶的人不是她,而是……

  一張清妍嬌容浮現眼前,羅劭然抿緊的雙唇微微鬆動,露出一抹愛戀的溫柔,同時遮蔽心眼的黑霧也慢慢散去,他看見放在心裡的那個人。忽地茅塞頓開,他終於知道壓在胸口的重物是什麼了,五年來他第一次感到無比清心,原來他要的答案就是這麼簡單,他偏是想不透,傷了所愛的人,也令自己差點錯失一生摯愛。

  他早該想通了,卻固執地不肯聽從心中的聲音,以為自己的決定沒有錯,堅持往錯誤的方向走去。

  也許失憶不算是一件壞事,老天再給他一次機會,讓他用這段時間反省、自我成長,當他再與心愛女子重逢,便明瞭誰才是他唯一的選擇。

  他雀躍著,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孩子的媽理應是他親愛的老婆,他居然沒有立即求婚,許下一生的承諾。

  「自由……」喃喃自語,童凱芝表情驟地猙獰,雙目大睜。「你想解除婚約,讓我丟人現眼,就為了那個該死的小雜種-  」

  小、雜、種!

  一條名為理智的神經倏地繃斷,羅劭然滿臉陰鷥地瞪著怪獸一般的女人,聲音冷得叫人不寒而慄。「妳想狼狽的上報,還是獲得同情的落幕,由妳取決。」他太仁慈了,才讓她有張牙舞爪的機會。

  「羅劭然,我不會讓你那麼輕易的甩開我,我等了你五年,並非是要將你讓給那個恬不知恥的賤女人,你是我童凱芝的男人,這輩子別想有擺脫我的一天。」她會糾纏到底,至死方休。

  她真的在等他,從沒想過嫁給別人。

  沈舒晨一事叫她覺醒了,那場車禍過後沒多久,為免夜長夢多,未婚夫的記憶突然恢復,她以照料他傷勢為名,行同居之實,想藉機培養出感情,早日踏入禮堂。

  誰知他竟以一句「不方便」為由拒絕,日漸疏離,若非她不死心的纏著他,在他身邊安排眼線,恐怕他們之間的關係更為生疏。

  她不只一次提起結婚的事,他的回答千篇一律,不曾更改。

  還不到時候。

  「就算我把妳和男人赤裸交歡的相片公諸於世也無妨嗎?」一旦成為他的敵人,她將切身體會到他的冷酷。

  「什……什麼相片?」氣焰頓失,她倉皇地追問。

  他低聲冷笑。「妳找個人監視我的一舉一動,甚至盜印機密文件,妳以為我不會回報一、二嗎?」

  吃裡扒外的張秘書不過是一顆棋子,他放著不動是讓她尋個安心,省得她一天到晚來煩他,令他煩不勝煩。

  「你……你幾時知曉的?」她不免心虛,不若先前一副捉姦在床的大老婆氣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一開始他便察覺到有人在過濾他的電話,舉凡是女人打來的,她後腳即到。

  最不設防的人往往靠你最近。

  被人戳破醜事,惱羞成怒的童凱芝不甘示弱。「你若不怕你兒子來不及長大儘管公佈,任何妨礙我好事的絆腳石,我會不計一切代價搬開它。」「妳……」她竟敢威脅他。一記倒抽冷氣中斷兩人劍拔弩張的爭執,盛怒四目同時看向低廊下拿著兩片西瓜的人影。

  「晨?」羅劭然低喚,快步地扶住站不穩的情人。

  沈舒晨的臉色慘白,難以置信的睜大眼,手上的西瓜掉了猶不自知,兀自消化令父母驚心的一番話。

  「芝芝,妳……妳是開玩笑的吧!人人只是個孩子……」她不知道自己在發抖,全身冷得猶如置身冰庫。

  不想讓她太順心的童凱芝揚起殘酷笑容。「妳說呢!妳不是最瞭解我的人。」

  因為瞭解,她才心寒,好友反目成仇是她最不樂見的,而她無法扭轉運作中的命運。

  沈舒晨下意識抓緊羅劭然的手臂,力氣之大,連他都感受到從她身體傳來的驚曜。

  快跑……快跑……跑呀!不要停住……車子……不……不要!快跳開……快點!車子要撞上了……晨,小心-

  「劭然,劭然,醒醒……」柔皙纖手輕搖著,意欲搖醒囈語不斷的男人。

  是誰的血,一直的流。

  鮮紅一片,模糊了視線,刺鼻的腥膻味不斷在鼻間徘徊,他護在身下的人兒為什麼一動也不動,難道說真的來不及嗎?

  身子在飄浮,越飄越高,越飄越高……

  不,不要拉開他,先看看他的晨,她受傷了,好多好多的血,她潔白的裙子、粉色的上衣,全讓血染紅了,血艷的顏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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