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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寄秋 「除了婚姻,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包括我的人、我的心、我的一切,相信我。」 相信我?! 如此自負又可笑的宣言著實諷刺,讓人聽得心口一陣抽痛,既然他願意將全世界捧到她面前,為何卻親手將她推入最不堪的處境中,成為男人身後見不得光的陰影。 他真的愛她嗎? 淚水模糊了視線,低跟露趾涼鞋踩上枯黃落葉,在秋老虎肆虐的季節,髮長及肩的秀麗女子瑟縮地雙手環胸,倍感滄涼。 她被愛情傷害了,很深、很深。 深到她不願回憶,只想遺忘,將自身隱藏蒼茫人世間,從此靜寂。 但是,這要怪誰呢? 是她,是她的錯,怨不得人,誰叫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的愛是偷來的,時間一到需要歸還,不該以為愛會永恆。 所以,她活該嘛!自作自受,愛上不該愛的人,如今的心碎是罪有應得,把愛看得太重的人注定要失去,傷痕纍纍,只因為…… 愛情不是男人的唯一。 夠了,她不要了,全部還回去吧!她會走得遠遠的,不再回頭,這樣誰也傷不到她,是吧! 眼眶中的淚水如斷線珍珠般不斷滑落,淚霧似屏遮蔽前方晃動不停的金色光芒,烈日當空,眼前的事物全然看不清楚了…… 可惡!可惡!要有志氣,不要再哭了,這是她自找的,如果她能管住自己的心,不一步步淪陷,奪眶而出的眼淚就不會如春天的雨心,綿綿不絕。 不哭,不哭了,抬起頭、昂起胸,她的離開是成全,不是委屈,人家本來就是一對的,合該有個好結局,串場人物該下台一鞠躬了。 可是,為什麼心這麼痛,這麼捨不得?放不下也拗不開,心心唸唸那個開口說愛她的男人。 一邊拭淚一邊哭得兩眼紅通的女子越走越慢,她陷入自己悲傷的情緒裡,渾然不覺有輛未掛車牌的銀白色轎車急駛而來,方向不變地直衝向她。 「小心—」 什麼,誰在高喊…… 啊!好痛 垂淚不止的女子在眼前一黑時,看到滿手、滿眼的鮮紅,止不住的血由一個男人身上流出,而她卻看不到他的長相。 只是那熟悉的味道、大掌,她怎能忘得掉,怎麼能?她是那麼的、那麼的…… 愛他。 第1章 「喂!喂!麥克風測試、麥克風測試……我啦!村長伯,助人為快樂之本的沈助本,阿旺嬸在村口撿到一隻畫貓的白布鞋……嗄?不是貓,是豹喔!哎呀!青菜啦!就是很貴的鞋子,阮水某講趕來廟口的失物招領處領,阿嘸她要拿去什麼網路拍賣,呼咱村的囝仔買冊……」 一隻過於白皙的素腕像蠕動的蚯蚓,從粉色系的暖被窩底下探出,摸呀抓的不知撈什麼,一本丟在床頭半翻開的《隋唐演義史》被抓個正著。 砰地! 當作資料,千金購買的厚重史冊從窗戶飛出,重重落地,村長伯的廣播中斷了下,發出「喔—」的長音。 鄉下人家一向起得早,一大清早雖然大呼小叫十分擾民,不過對紅線村村民而言,早上一起床若沒聽到村長伯中氣十足的大嗓門,還真是怪不習慣的,感覺似公雞忘了司晨一般。 只是呀!凡事總有個例外,譬如村長伯「不學無術」、「好吃懶做」的女兒—沈舒晨。 「乖仔,冊不要亂丟,昨晚又沒睡了是不是?跟你說身體要顧好,早睡早起別熬夜,雞精喝了沒?多喝開水多吃水果,阿松伯家的小惠生得幼綿綿、白泡泡,人家那才叫查某囡仔,哪像你睡到太陽曬屁股,頭髮也不梳……」 國語中摻雜台語,台語裡又有點台灣國語,公器私用的沈助本一點也不覺得羞慚,大大方方的將「家醜」傳揚出去,不怕人家取笑他養了一頭女兒豬。 反正幾十年鄰居了,還有什麼醜事能瞞得過人,誰家母狗幾點幾分生了幾隻小狗、誰家母雞下了幾顆蛋、誰家兒子又捧了零分考卷回家、挨了幾下竹筍炒肉絲,完全沒有任何秘密可言,幾乎在發生的瞬間傳遍整座村落。 除了村長伯的女兒在五年前偷生一個小孩沒有瞬間傳遍外,而且還非常不負責任的得了失憶症,忘了孩子的爸是何方神聖。 「天呀!頭痛死了,這是什麼世界,我才剛躺下而已……」吼!爸又在幹什麼,吃飽太閒嗎?牽牛阿伯怎麼沒來找他到廟外練外丹功? 一頭嚇死人的雞窩頭,兩顆充血的紅眼睛,一張女鬼似的慘白小臉,目光渙散的邋遢女子睡眼惺忪,拉過被子便往頭上蓋,想把「噪音」阻隔於外。 可惜她的鴕鳥做法起不了絲毫作用,疼女兒疼入心肝的沈助本拿起大聲公,對著女兒所在的二樓房間高聲大喊。 「晨晨呀!水蛙嬤仔都巡完水田、跳完土風舞、扛起擔架上市場賣菜了,你七少年八少年還困什麼,快起來陪你媽練練瑜珈和皮拉提斯……」 皮拉提斯是一種非固定性的連續動作,無論是徒手的地板動作,或是騰空的器桿動作,主要用意是運用專注力和控制力訓練核心肌群,藉由帶動四肢動作,一如舞者般優雅且連貫。 皮拉提斯最大的功能是健身兼養身,還能減肥塑身、紓解壓力、傷害復健、修飾全身的肌肉和線條,維持窈窕身材。 別以為鄉下人不懂這些時髦玩意,村長太太就是一個例外。 她不僅每天打扮得光鮮亮麗、漂漂亮亮的,每個禮拜還得上台北錄什麼「阿霞灶腳」,教別人怎麼做最道地的古早味菜餚,名氣之大不輸當紅明星。 四、五十歲才走紅的她因精於保養,又以瑜珈、皮拉提斯養生,外觀看來頂多三十出頭,往女兒身邊一站,簡直是一對亮眼的姊妹花。 所以呀!一帶惹人疼愛的小外孫出門,大伙都當是她小兒子,惹得她呵呵直笑,有些驕傲地說自己是「少年阿嬤」,一點也不在乎孫子沒有爸。 「錢要賺,身體更要顧好,三餐不定,阿爸擔心你三十不到就一身病,你看秋田他兒子才三十五歲,肝就不行了,腎也出了毛病,上個月差點心肌梗塞走了……啊!拍謝、拍謝,我手機響了,接一下電話……」 「……喂!我村長啦!誰找我……」沈助本的大嗓門頓了一頓,隨即︱「什麼!叫我麥講,吵到你睡覺……咦!你的聲音聽來很熟,你誰呀?」 短小輕薄的藍芽手機裡傳來懶倦的惱音。 「沈、舒、晨。」 「喔!沈小姐呀!吵到你休息真是不好意思,我在叫我女兒起床……呃!不對,你說你叫什麼名字?」真是的,年紀一大,耳朵也不靈光了,居然聽成女兒的名字。 「沈舒晨,你女兒,還有把麥克風關掉,馬上、立刻。」嗡嗡的低頻快把她逼瘋了,好想捉狂呀! 「晨晨喔!你幹麼浪費錢打手機,樓上樓下而已,你喊一聲我就聽見了,才想說哪來的沈小姐,我們村裡姓沈的人並不多……」 熱心助人的沈助本完全不懂什麼叫「家醜不外揚」,甚至寵女兒寵到不管她做什麼都引以為傲,樂與人分享她的生活瑣事。 終於受不了的沈舒晨抓著鳥窩頭,趿著一雙的藍白拖衝下樓,火大地關掉廣播器。 沈家的房子類似日式建築有一、二樓的結構,在村裡算是有錢人的那一種,田地多,房舍大,遠遠望去像鄉間民宿,美觀兼具實用性。 一樓的大客廳有三十幾坪,常常有村民來此找村長伯泡茶聊天,而廚房也不小,緊連著餐廳,把別人事當自個事的沈助本三不五時帶「朋友」回來用餐,有時一開飯十來個跑不掉。 沒辦法,失業的人太多了,過不下去的街坊鄰居比比皆是,只要他有一口飯就不忍心其他人挨餓,老打著請客為由紓解村民經濟上的貧困,順便叫人帶些米呀、豬肉的回家。 因為進進出出的人實在過繁,村長太太便把書房改成夫妻倆睡房,將二樓空間全留給唯一的女兒,怕吵到她。 「哎呀呀!我還有事要廣播,你怎麼把電源給關了,你阿水伯的斗笠不見了,我剛要發動全村找一找,他戴了十幾年,多少有感情……」 不行、不行,村仔的牛不知道有沒有跑到旺仔的菜園偷吃高麗菜,他要再廣播一下,叫大家看緊點。 沈舒晨地拔掉插頭,再用睡眠不足的紅眼睛一瞪。「爸!你看到我的黑眼圈了沒?」 一開口,「我為人人,人人為我」的沈助本嚇得跳起來。「啊!你的聲音怎麼這麼沙啞?感冒了嗎?快來喝澎大海,治治你的燒聲。」 「只要讓我睡飽了,我什麼事都沒有。」她張大紅腫的雙眼,想引起父親的愧疚心。 「還睡,都快中午了,趕快去洗臉、刷牙,要吃中飯了,別再賴床,都幾歲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似。」老要人跟前跟後的叮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