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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朱映徽 水芙蓉抬眸望著他,心情激動複雜得沒法兒回答。 他臉上的關愛神情是那麼的熟悉,他眼底的深濃情感一如往常,可是……她心中的傷痛太強烈,傷口還沒癒合,仍在隱隱作痛…… 見他們被此凝望,眼裡除了被此之外彷彿再也看不見其它人,青兒便識趣地找了個借口先行退下。 耿行風將湯藥端了過來,扶水芙蓉坐了起來。 「芙蓉,先喝藥吧。」 眼看他竟打算親手餵她喝藥,水芙蓉忙道:「我可以自己來。」 「你手受了傷,不要亂動才會好得快。」 耿行風堅持要餵她,一口一口,還細心地先將冒著熱煙的湯藥吹涼了,才餵入她的口中。 其實這種事情,叫青兒或婉兒來都行,但他卻親自動手,而他的神情和舉動都充滿了寵愛之情,讓水芙蓉的淚水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轉,甚至還滴了好幾滴到湯藥之中。 耿行風見狀好生不忍,喂完藥之後,他將空碗擱在桌上,再度返回她的身邊,為她拭去淚水。 「芙蓉,我已經知道一切的真相了,是我誤會你了。耿行義那個傢伙,我已經交給官府處置,除了青兒之外,你的車伕和護衛們,我也全都救了出來。至於玉嬤嬤,我也絕不會輕饒的!」 一提到耿行義和玉嬤嬤那兩個混帳傢伙,耿行風的黑眸就怒氣翻騰。 「牡丹閣」的招牌,他是拆定了,至於耿行義。那傢伙膽敢強擄並囚禁青兒他們,還將水芙蓉賣入青樓,他已經將那個混帳交給官府,要官府秉公處置了。 第7章(2) 水芙蓉望著他慍怒的神情,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聽見外頭傳來一陣騷動—— 「等等,夫人,您不能這樣闖進去呀……」 「不能?哼!你是什麼身份?敢這樣跟我說話?滾開!」 「可是,主子有交代……」 「哼!主子?不過是個小妾生的兒子,我才不承認那個身份低下的人是現在耿家當家的主子!」 一陣叫囂聲後,一名珠光寶氣的中年婦人不顧奴僕的攔阻,硬是闖進了房裡,那張保養得宜的面孔上充滿敵意與怒氣。 一看見爹的正室周湘雲,耿行風的眉頭立即皺起,對於這女人擅闖進來打擾了水芙蓉感到很不悅。 「有什麼事?」 「你還敢問什麼事?我要你立刻把行義放了!」周湘雲頤指氣使地命令。 「大娘恐怕找錯了地方,他現在人在官府,不在我這裡。大娘要討人,該去向官府討。」耿行風冷冷淡淡地說。 「你!」周湘雲氣得咬牙切齒。 她剛才早去官府那兒叫囂過了,可是官府卻只扔下一句「一切秉公處理」,氣得她回頭闖到耿行風這裡來。 「要不是你把行義進去官府,現在他豈會被囚在那裡?既然人是你送過去的,自然要由你去負責討回來!」 「恕難從命。他自己做的錯事,該由他自己負責。」 「你——他會做出那些事,還不是因為你!」周湘雲將一切過錯全推到耿行風的頭上。 耿行風冷哼一聲,反問:「難道他擄人脅迫,甚至將芙蓉賣入青樓,也都是我指使的嗎?」 「這……」周湘雲啞口,找不出話來辯駁,卻又忍不住咒道:「要不是你這個小妾生的兒子鳩佔鵲巢,佔了原本該屬於行義的位置,他也不會為了奪回屬於自己的權利而做出那些事!」 耿行風冷笑,說道;「我做事全憑自己的本事,他沒那個能力,就算爹將家業交到他的手中,他也只會敗盡家財。大娘不會不知道,他三天兩頭就在外頭吃喝嫖賭吧?」 「這……」 「這些事情爹目前還不知道,你若是再來糾纏不休,就別怪我據實稟告爹了。」耿行風開口警告。 周湘雲聞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兒子擄人、賣人被耿行風進交官府的事隋,已經讓老爺子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差一點就要和她兒子斷絕父子關係了,是她好說歹說才勉強勸住的,這會兒若是兒子常常吃喝嫖賭的事情被鬧大,只怕他們母子真要被轟出耿家了! 「你……你給我記住!將來你就不要有把柄落入我的手中!」 「我行事光明磊落,沒什麼好怕的。」耿行風坦然無畏。 周湘雲氣得牙癢癢的,既然拿耿行風沒轍,她只好將矛頭轉向躺在床榻上的水芙蓉。 「別以為你會飛上枝頭成為耿家的女主人,他要娶的是別的女人!他就是這樣一個無情無義、玩弄女人的傢伙!」聽說耿行風很愛這個女人,就算傷不了耿行風,刺傷他心愛的女人消消氣也好。 「滾出去!你要是再多對芙蓉胡說八道些什麼,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耿行風怒目低吼。 他可以接受周湘雲衝著他咒罵,但不能接受任何人傷害他心愛的女人。 耿行風的怒氣嚇著了周湘雲,又擔心他會一怒之下向老爺告兒子的狀,只好悻悻然地離開。 周湘雲離開後,水芙蓉見耿行風仍怒氣沖沖,還反過來安慰他。 「別氣了,我不會受她挑撥的,你是怎樣的人,我心裡很情楚。」 聽見她的話,看著她溫柔的眼色,耿行風的怒氣很快就被感動所取代。 他愛上的,就是這麼一個善良貼心的女子,可他卻不能毫無顧忌地娶她為妻,這怎不讓他懊惱挫敗? 「對了,我還沒謝謝你幫我救出青兒他們呢。」水芙蓉輕聲道。 「不,芙蓉,別跟我道謝。耿行義他們做了那些該死的事情,本就應該受到應得的教訓,但其實應該受教訓的人還有我。芙蓉,我不該誤會你的,對不起。」 聽見他的道歉,水芙蓉的心底湧上一陣苦澀。 其實,耿行風知道了真相也好,不知道也罷,除了不再誤會她當初接近的動機之外,又有什麼太大的差別? 他們之間的距離,並不會因為誤會解開而更近一點。 他,終究是要娶聶依依的,不是嗎? 回想聶依依視自己為眼中釘的神情,水芙蓉的心裡明自,就算她留在他的身邊,只會讓所有人的日子都難過…… 見她蹙著眉心,臉色不太好看的樣子,耿行風以為她無法原諒他的誤會。 「芙蓉,你要怎麼樣才能原諒我?只要你開口,在我能力所及,我一定做到。」他開口承諾。 「真的嗎?」水芙蓉抬起頭,深深地望著他。 能力所及一定做到?但……他「能力所及」的範圍,應當不包括和聶依依解除婚約吧…… 「當然。」耿行風允諾。 看著他那雙認真的眼眸,水芙蓉差一點便真的任性地開口,要他解除和聶依依的婚約,要他娶她為妻了。 但……倘若她真的開口了,他會那麼做嗎? 水芙蓉的心裡一點把握也沒有,況且,他有他的責任,他非娶聶依依不可,她不該這麼為難他的…… 心裡猶豫掙扎了一會兒後,她終於在心裡作出了令自己心痛萬分的決定—— 「好,那我要……回杭州。」 這個回答完全出乎耿行風的意料,讓他怔住了。 「你說什麼?」 「我說,我要回杭州。這趟離家太久了,我爹娘肯定很擔心,我得盡早趕回家去。」 耿行風震驚地望著她,卻見她臉色雖然蒼白,神情卻相當堅定。 「你……真的要走?」他嗓音乾澀地問。 他怎麼也想不到,她竟打算要離開他! 「真的。」水芙蓉點了點頭。「我說過……絕對不當你的妾,而現在恐怕連奴婢也不適合,我根本就不該留下。」 眼看她心意已決的模樣,耿行風的胸口傳來一陣難忍的痛楚,宛如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 「不,芙蓉,我說過只要你一個,我不要你當我的妾,更不要你當奴婢!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說服我娘的!」他急切地說。 「不,你別這麼做了。」水芙蓉搖了搖頭,眼泛淚光。「我知道,倘若不是顧忌你娘的性命,你早就解除婚約了,對吧?你有這樣的心意,我已經很感動了。若是執意解除婚約,萬一你娘真的發生什麼意外,別說你肯定沒法兒原諒自己,我也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 耿行風咬牙,明白她說的的確是事實。萬一娘真的因為他執意解除和聶家的婚事而尋短,他們又怎能心安理得地結為連理? 見水芙蓉的去意堅定,耿行風的心裡百般不捨,可是,在他能夠解除和聶依依的婚約之前,又有什麼資格留她? 耿行風擾沉痛地咬了咬牙,儘管眼裡心底滿是不願與不捨,但是他終究還是鬆口了—— 「……好吧,我答應讓你走。」 聽見他的回答,水芙蓉閉起雙眼,兩行清淚滑落粉頰。 儘管是她自己開口說要走的,但心裡仍矛盾地有那麼一絲絲的期盼,希望他會開口要她留下。 但…… 一切終究只是奢想,繞了一圈,他們還是回到了原點。 「謝謝……」她虛弱地低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