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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瑪奇朵 「你自己說說,你挺了一個大肚子能夠做什麼?找人?我派了那麼多的人手去,難道還差你一個?行了,別搗亂,這段日子你也跟著住在縣衙中吧,我再另外撥幾個人手照顧你……」他自顧自地說著,不打算再跟她廢話了。 蒲梓伶知道自己挺了一個大肚子,不管說什麼都不會有人願意幫她的,可她還是要去。 對於歐陽霄,對於她對歐陽霄的感情,她本來還有一些不確定和不安,可她在聽說他失去了消息之後,心中的不確定就全都變成了同一個聲音——去找他! 她不發一語地轉身就走,華紹懿還以為自己真的把這個女人給說服了,也就不管她,繼續思考著該從哪裡調藥材,來想辦法壓制住現在這股看起來快要失控的疫情。 結果不到一會兒,守在外頭的小廝就急急忙忙來報,「世子爺不好了,蒲娘子乘了馬車走了!」 華紹懿手中的玉筆頓時折成了兩半,他咬著牙,臉色比烏雲還黑,覺得心肝肺都疼了起來。 「歐陽霄,看看你找的女人給本世子添的麻煩!」 而被一堆人掛在嘴邊的歐陽霄,此刻則是窩在一棵樹上,他衣衫沾滿了塵土血跡,水袋中的水所剩不多,嘴唇乾裂得脫皮,即使他的附近就有一潭湖水,他也不敢喝。 他還記得她剖屍的時候弄出來的那一堆蟲子,也記著她說過那蟲子只怕是依水而生,如果不能完全煮開,不要說喝進肚子裡,就是碰也最好不要碰。 自己在鎮輔司許多年,還是頭一次遭了這樣的大罪,而原因居然是一堆的蟲子,想想也真是夠不可思議。 歐陽霄和華紹懿的想法沒有錯,清查之下,的確有兩三個地方,在秋收送糧時晚了,扣除掉地處偏遠以及收成不好的可能性,他們就把目標鎖定在這個叫做遠山縣的地方。 遠山縣的縣令胡仲直說不上有什麼特別的政績,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這人上任後不久,這裡的山匪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只是沒了山匪的騷擾,這地方似乎也沒因此而繁榮起來,甚至每年的稅收越來越低。 那時歐陽霄看完了資料,覺得就算不提那些屍首的事,這人肯定也有些古怪,就鎖定了他打算好好的查查。 結果一查,不只是查到了那些屍首的來源,甚至還不小心動了這佔據山頭的山寨,他一個人挑了半個寨子,身上的衣裳也被染紅了大半,最後暫時躲進樹林裡,一躲就是兩日。 他早發覺自己因為胸口被劃上了一刀燒得厲害,有幾次都覺得自己眼前出現了幻覺,但他還是咬牙撐了下去。 他要回去,即使沒人等著他也要活著回去。 他在神思恍惚中,想起那日最後見到她的樣子——她站在那個男人的身邊,他知道那是她退了親的前未婚夫,兩人說著話,他甚至還牽起她的手,而她卻沒有立即甩開,看起來像是默許了。 那時他覺得自己幾近瘋狂,直想將那男人的手剁了,甚至想把自己所有知道的酷刑都往那人身上招呼。 可他終究是沒有動,只是站在那裡,瞇著眼看著他們,然後他終於明白了之前一直不明白的事。 桑歌在他最狼狽的時候給了他溫暖,所以他一直記著,甚至在那場意外之後,即使被逐出家門,也要尋到她,娶她為妻。 但直到看見蒲梓伶跟那男人親近,他才知道,他為桑歌做的那一切,跟男女情愛無關。 如果真的是愛,就像面對如今的她,他光只是想像有另外一個男人站在她的身邊,日夜相依,他就覺得自己無法忍耐。 她想要的答案,其實他早就心裡有數,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夠讓她明白,但到了現在,他知道那些都已經不重要,她的那些疑惑,他願意用一輩子來回答她。 他看著的人,一直是她,願為她屈膝,願意把世界上最好的都給她。 只要她不離開他的身邊,即使是強硬的禁錮著她,即使她對他會有恨,他也會去做。 歐陽霄想到一半,忽然瞧見樹林間有人影晃動,他撐著身子站了起來,緩緩地抽出了刀,眼裡閃過一抹陰冷,不確定自己今日是否能夠全身而退。 然而他也只能一搏。 輕薄的刀身上閃過他清冷俊美的面容,他微微一笑,當那些人逐漸包圍了他所在的這棵大樹時,他輕輕躍下,刀隨人轉,劃落一地血花。 「我還想回去見她,所以我不能死——」那就只有你們去死了。 第9章(1) 根據趙瑞芳之前給的消息,蒲梓伶知道外頭已經逐漸亂了,幾個疫病蔓延的區域有許多的百姓出走了,可親眼見到,她才明白現況不是一個亂字能形容的。 她從午門縣往遠山縣走,一路上見到許多人背著包袱逃難,然而路上死屍眾多,幾乎讓她覺得自己是不是回到了美國的屍體農場,一具具的屍體在太陽下曝曬,讓研究員們可以觀察它們的腐爛情況。 可是她知道這並不是,她也很清楚的知道情況有多危急。 她懷著身孕只得選擇搭馬車——她去縣衙馬房時,遇到了趙耀庭,對方聽說歐陽霄查到線索卻失蹤,而她要去找他的事情後,便表示要跟來,也幸好他在,才有人能夠駕馬車,可是馬兒在路上喝了水,也開始有上吐下瀉的症狀時,她也只能下車開始步行。 幸好遠山縣並不遠,趕了一日的馬車,她和趙耀庭又走了一個多時辰就進入遠山縣的地界。 而她本以為一路上看到的景像已經是人間地獄,可到了遠山縣,她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地獄。 遠山縣如果真的是最早出現病例的地方,那也不怪這裡的情況比外頭還要糟糕十倍以上。 蒲梓伶和趙耀庭兩個人都戴著口罩,手上也戴了手套,盡量不讓自己碰到任何可疑的物體,走在路上,越看心裡越是沉重。 趙耀庭那跳脫的性子,在經歷疫病的事情後已經穩重許多,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路上看到了太多的慘狀,現在根本就是不發一語,沉默的讓人擔心。 蒲梓伶雖然也受到了不少衝擊,但終究是法醫出身的,調適得比任何人都快,更何況她的心還掛在消息不明的歐陽霄身上,還得分心思考如何找人。 她沒有去找客棧,而是準備直接上山,一旁趙耀庭還是有在關注她,看她一路 走了過來臉色已經蒼白如雪,皺著眉攔住了她。 「就算是急著找人,也得先打聽打聽,你這樣莽莽撞撞的要上山,哪裡找得到人?再說你也該歇息了,也不想想你自己可是有孕在身的人了。」 她喘著氣,總覺得入了遠山縣後,心裡頭的不安越來越重,就像是一種奇怪的預感催促著她繼續往前走一樣。 「不,我還可以……放心吧,我還撐得住。」說著,她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唇。 他們帶的水有限,且大多放在馬車裡,必須省著點喝,她一次最多也只喝兩口水袋裡的水,達到潤喉的目的就行。 一路上雖然忙著趕路,可是她也發現了一些東西,只是還需要更多的證據確認才成。 因為蒲梓伶的堅持,兩個人只在陰涼處略微休息了下,就繼續往山上出發。 她覺得自己根本就像瘋了一樣,明明不知道歐陽霄在哪,卻還是順著直覺一直走,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什麼指引一般。 汗水浸濕了她的衣裳,甚至她的肚子微微的有些抽痛,她知道這是因為運動過度的關係,可她沒辦法停下腳步,至少在看見歐陽霄安全之前,她不能停。 趙耀庭走在後頭護著她,看著她汗流浹背,忍不住開口問:「你不是和那個酸秀才鬧翻了,怎麼還像連命也不要的找著人?」 「誰說我們鬧翻了?」蒲梓伶喘著氣,一臉疑惑地回頭看著他。 「啊?難道沒有?你們這些日子連話都不說了,大夥兒都瞧出來,還都以為你們夫妻兩個鬧脾氣了。」趙耀庭回想著說,「可我知道不是,那天……就你給我們看蟲子那晚,我瞧見了,他就傻傻地站在你屋子外頭,站了幾乎大半夜。」 趙耀庭那晚因為受到的刺激過大睡不著,乾脆起來走走,沒想到經過他們住的小院時,赫然發現一個黑影杵在屋外,差點把他嚇得連面子都不要了的放聲大叫。 後來看清楚是誰後,他好奇地等著看歐陽霄想幹麼,誰知道歐陽霄倒是好耐性,這一站就是大半夜,什麼事都沒做。 「說實在的,當一個男人當到像他那樣,我覺得可真窩囊了。」趙耀庭好像很懂的說著。 「哪裡窩囊了。」蒲梓伶有些不高興地瞪著他,聽不得有人說歐陽霄的壞話。 「哪裡不窩囊了。」他隨便都能夠舉出一堆的例子來,「是個男人,要進自己的屋子就進自己的屋子,哪裡需要思考大半天,難道就因為跟自家媳婦兒吵架,這覺就可以不用睡了?還有上回我瞧你出門,他還跟前跟後的護著,這難道是個有氣概的男人該做的?另外我還瞧見他燒飯了,明明有女人在家,卻自己下廚燒飯,嘖嘖!要是以後我媳婦兒這樣,那肯定是休回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