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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瑪奇朵    


  「這……下官是辦事不力,還請都督赦罪,再給下官一些時間……」趙瑞芳低著頭,不敢找借口,只是祈求能給自己多一些的時間去查,雖然他也不知道該從哪裡查起。

  那輛騾車早已經不知所蹤,午門縣小歸小,但是來來往往的人也不算少,若是專挑山野小路走,這難度也無異於大海撈針了。

  「再給你一次機會去查,好好查查到底是誰一次次的用這些把戲來噁心人。」

  歐陽霄淡笑,但趙瑞芳只抬頭看了一眼,就嚇得連忙又低下頭去。

  那哪裡是笑,眼裡的殺意看起來像是要活剮了那些把屍體往外運的人。

  趙瑞芳吶吶的保證,差點連軍令狀都立了,這才得了歐陽霄揮手讓他退下的命令,他頓時如蒙大赦,拎著袍子三步並作兩步地奔了出去。

  蒲梓伶看歐陽霄不過淡淡的說了幾句,就把縣太爺給嚇得屁滾尿流,有些詫異的同時,卻又覺得理所當然。

  國公府待久了,不提那個花心好色的三老爺所惹出來的事情,就連大老爺和二老爺,原主也是知道幾件齷齪事。

  那些事情其實大家都隱隱約約的知道,只是她們這些受到重用的大丫頭知道更多罷了。

  就如《紅樓夢》所說,國公府大約也只有外頭那兩尊石獅子是乾淨的,裡頭看起來富麗堂皇、花團錦簇,可裡面卻是藏污納垢,更別提歐陽霄又擁有這樣的容貌了,若是沒有一點手段,怎能在國公府裡活下來,還逃過那個心中沒有半點禮義廉恥的三老爺的毒手?

  想到這裡,蒲梓伶突然一楞,原主的記憶裡冒出一件事情。

  那是在原主剛進了老夫人院子的時候,有一日老夫人氣得狠了,把三老爺壓下去打了一頓,緊接著院子裡鬧哄哄的,而那時候也是原主第一次見到歐陽霄,他明明比原主大了兩歲,看起來卻比她瘦弱,衣衫略有不整的站在那兒,然後就被老夫人給關在了後頭的屋子裡,不能出去。

  那時候原主還以為是他犯了錯受了罰,心裡還有些可憐他,在他被關進屋子裡的時候,拿了一件衣裳給他,又把自己本來藏在懷裡當點心的餅用帕子包了,也一併給了他。

  蒲梓伶怔怔的看著歐陽霄,那背影此刻看起來已經和記憶中的不同,雖然也單薄,但看起來卻能支撐住一方天地,他再也不是那個需要原主來同情憐憫的人了。

  歐陽霄回過頭,就看到她楞楞的望著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眼角一瞄,看見她的手指正不自覺地磨著裙子,他試探的牽起她的手,見她沒有拒絕,眼眸微彎,漾出藏不起來的喜悅。

  「剛剛他說的那些話,你也別放在心上,不管有沒有找出什麼證據,你既然說要燒了那些東西就燒,總有我站在前頭幫你頂著。」

  他這明顯討好她的話讓蒲梓伶回了神,她低頭看著兩個人握著的手,先是怔楞了下,然後像是被火灼燙一樣,倏地抽開了手。

  這一刻,她確切的意識到,他們之間,除了他的隱瞞,另一個問題才是更重要且不知怎麼解決的。

  她垂下頭,感覺剛剛被握住的手好像還殘留了他的溫度,可他想握住的,真的是她嗎?

  一開始,她以為他真的是只會讀書的傻瓜,所以心軟留下一起生活,後來,發現他其實不傻,傻的從來都是她。

  但她以為他是真心愛上自己,在他的寵溺之下,她第一次明白了被個人牽掛在心上的感覺,然後,卻發現他只是用深刻的溫柔隱藏著秘密。

  他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卻當作什麼都不知道的隱瞞,那才最讓人心寒。

  蒲梓伶腦子裡只想著兩個問題——他對她所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是真心的嗎?

  他如果對她是真心的話,那麼……他應該早發現她和原主的不同,那他為何什麼都不說,就像什麼都不知道一般?

  她從來沒有這麼感激自己是個理智大於感情的人。

  明明知道抽絲剝繭地去發現真相會讓自己傷痕纍纍,卻還是寧可撕開那層甜蜜的外衣,讓自己直接去面對或許很不堪的真實,畢竟這總比全心投入到最後,卻心碎要來得好。

  如果愛情是讓人瘋狂的毒藥,她選擇退開。

  她看著他,他因為她抽開手的動作,眼神看來有些受傷,讓人忍不住心疼,可她卻只是淡淡一笑,帶著些苦澀。

  「你明明就已經注意到了吧。」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雖然說出這句話,讓她覺得自己是摧毀美夢的惡皇后。

  歐陽霄臉色突然一變,眼裡閃過驚惶,可馬上又故作鎮定地道:「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

  她拿出孤注一擲的勇氣說:「我說……你早就發現了吧,我不是她,即使用著同樣的名字,同一個身體,有著相同的回憶,可……」

  「別說了!」他深邃的黑眸裡逐漸捲起瘋狂的風暴,整張臉冷了下來,抿直了唇,讓他看起來冷酷而危險。

  蒲梓伶看著他的樣子,想著這才是他一直都沒有展露出來的真面目吧。頓了下,她還是決定把話都說清楚。

  「你還要自欺欺人嗎?我不是她,不是你一直放在心上,願意傾盡所有溫柔愛著的那個女子,你明明早就發現了,甚至還在上回幫我沐浴的時候特地確認過了吧?」她咬著唇,不讓自己流出懦弱的淚水。

  「你知道你自己說了什麼嗎?」他的聲音輕得像是會被風吹散,可他那微微的沙啞卻說明了他同樣也不是那麼的冷靜。

  他的手輕撫上她的臉,手指輕滑過她泛紅的眼眶,然後是臉頰,最後停在她的頸項上,他的手輕碰著她脆弱的咽喉,忍不住緩緩收緊。

  「把那些話收回去,我今天就當作沒聽見,你乖乖的不好嗎?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你就算不和我一起過了也不要緊,可是……不要說……」

  她聽著他自欺欺人的話語,感覺到他越來越重的力道,她的眼淚再也無法控制地從眼眶滑落。

  如果可以,她也想要把那個足以把她逼進死路的秘密藏在心底一輩子。

  可是,她是個認真的人。

  她沒辦法下半輩子都在猜測眼前這個溫柔又冷酷的男人,看著她的時候是不是在想著另外一個人,她也無法假裝自己是另一個女人待在他身邊。

  心疼,疼的是她,又何嘗不是他。

  她打破了他的謊言,也阻斷了自己的退路。

  在愛還沒深入骨髓,在只有一點點曖昧、一點點心動時,直接挑明了所有,才是對他們都好的吧?

  「她死了,活著的是我,是我。」她想輕描淡寫的說出這個事實,可是無法停住的淚水卻讓她的聲音多了幾分哽咽。

  歐陽霄猛然收緊手,腦子裡像是有口鐘,不停地敲著,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讓他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死死的盯著她,看著她在他的手下臉色發白,表情痛苦,可眼睛卻始終望著他,眼淚也不停的流。

  可當他看進她的眸子裡,才發現淚流的不只有她一個人。

  他放開了手,輕抹上自己的臉頰,那裡也早已是一片濕漉。

  原來,愛情裡,傷心人從來就不會只有一個。

  第7章(1)

  次日,蒲梓伶不曾再見過歐陽霄。

  一來是她忙著驗屍,想要證明自己的猜測,二來是兩個人在那之後,總是相對無言。

  蒲梓伶既然決定了把話說出口,自然就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即使兩個人最後就此成陌路,甚至把自己送上了死刑台,她也認了。

  只不過在這之前,她還是把所有的心力都獻給工作,打算要找出確切的證據後,看有沒有辦法也找出解決的方法來。

  人力有限,她也只能盡量去做,只求問心無愧而已。

  而另一方面,歐陽霄則是失神的坐在了安王世子的對面。

  安王世子華紹懿看起來跟一般的世家子弟不大一樣,小麥色的肌膚看起來像是常在外頭奔波,身材高壯,就算是穿著華服,也掩不住那股豪邁灑脫的味道。

  他帶著玩味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歐陽霄一遍,才調侃似的開了口,「這是怎麼了?我還是頭一次看見咱們鎮輔司威風凜凜的右都督失魂落魄的樣子。」

  歐陽霄沉默著不搭理他,沒想到越是這副樣子,反而讓華紹懿越是想要鬧鬧他。

  這小子那張美人臉老是同一副表情,掛著淡笑一副從容樣,他看久也膩了,現在倒好,難得他有灰心低落的時候,不好好的嘲笑一番可就浪費了。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對了,聽說你放棄了科考就為了追你之前家裡的一個丫頭,前陣子又聽說你喜當爹了?難不成就因為這個而失魂落魄?嘖嘖,這可不像你的性子。」

  「世子難不成是無事可做了?」歐陽霄板起臉,抬起冷淡的黑眸,語氣沉沉的質問著。「難不成已經找到是哪個官知疫症而不報,甚至還隨意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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