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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於晴    


  「大妞,這是你爹特地請大師寫的,平安居,保你一生平安。」

  關家莊!這是關家莊!長平迅速回顧四望。

  她記得她記得!娘細細跟她解說平安二字的意義,那時她聽不懂,只知爹遺憾她的出生,只知娘疼她!

  「看,大妞,那樹有百年了哦,等你長大後,它一定還在,等你成奶奶後,它還是會陪著你,代娘守著你。」美貌婦人抱住她,笑著說。

  她看向左邊早已被尋寶劍的賊人砍成數截的老枯木,熱氣洶湧入眼底。關家莊、關家莊,自十二歲後,最常浮現她腦海的,是最後那一夜血流成河的記憶。

  長平閉上熱得發酸的眸子,任由回憶蔓延。

  本是腐朽染血的庭園,在她眼皮裡化為綠意盎然,一幕幕在她周圍流轉——

  「我這孩子啊……」關長遠雖是語氣無奈,但抱起她的動作仍帶著疼愛。「是有點遺憾,這兩年你嫂子定要再懷個聰明孩子,以後也好照顧大妞。」

  美麗的少年在看向她時,黑眸抹上溫柔。「傻一點也沒什麼不好啊,不會害人。來,大妞,蘭叔叔抱,蘭叔叔就愛你這種單純又傻氣的性子……」

  上一刻是涼亭裡兄弟倆閒聊的場景,下一刻她娘親卻隨著她爹走出屋子。

  「遠哥,我總覺得,蘭青有點問題。」

  「有什麼問題呢?」

  「在江湖上他的名聲……」

  「他那樣的遭遇絕非他所願,你若這樣疑他、看輕他,我們又跟那些糟蹋他的人有什麼兩樣?」關長遠看著大妞學走路,搖搖擺擺地走出平安居。

  院門外,美麗的少年對著大妞做出噤聲的動作,美麗的眼眸裡讀不清的思緒,大妞看不懂。

  現在她懂了。

  輕風掃過她年輕的面容,她張眸走上斑駁剝落的老廊,被青布包紮的掌心輕輕撫過灰色的爛牆,回到她先前的小房。

  房口的舊門已塌,四角也早就腐爛了,她站在門口一窺本該是小孩兒的睡房。

  關長遠站在門口,對著房內抱著大妞的妻子,歎道:

  「就叫長平吧。關長平,既然不能為關家顯名聲,那就盼她一世平安吧。」

  他與她同時步進小睡房,父親不曾回頭看她一眼,身影逐漸淡去。

  她來到小床前,娘親抬眼笑著,也隨著父親而消逝。在她眼前,小床早已殘破,她目光下移,落在娘親倒地的地方。

  地上,仍有擦不掉的血跡。

  她低眼良久,又望向角落裡的衣箱。

  「你只要記得一件事……你蘭叔叔不是人!不要相信他不要接近他!他是條毒蛇,害死我們的毒蛇!」

  「大妞,你記得,你只要相信你自己的眼睛!誰也不要相信,只信你的眼睛就夠了!就算你再傻,你只要認真去看,終究會明白一切的!」

  她輕輕撫過衣箱,忍著掌心刺痛,輕聲說著:

  「爹、娘,我平安回家了。長平十七了,平安到家了。」

  箱子有些沉,她記得箱裡不只小孩衣物,連她的玩具都在裡頭,奶娘的小女兒對她的玩具全無興趣,但她一人玩得很快樂,蘭青會在旁看她玩,偶有童心時陪她一塊打鼓。

  長平心頭一動,迅即轉身,一抹紅袍就在門檻後飄揚。

  紅袍的主人一見她回身,直覺挪開眼,隨即又拉回她的面上,淡淡注視著她。

  「醒來了啊。」他道,慢步跨過門檻。

  這聲音,聽起來毫無感情。如果剛才她沒察覺,蘭青會在門口盯她多久?

  蘭青面上戴著鬼面具,明明遮住半面,只露出水墨眸子與鼻唇,但卻隱隱透著……她有點遲疑,這叫風情嗎?

  今今對月飲酒時,偶爾會有一種連她都動心的風情,但,蘭青這有點像又不像,她沒見過,心頭卻是忽然輕癢著,心浮氣躁起來。

  「別一直盯著我。」他道。

  「蘭青……」她本想問為何他不回家,但又改了話:「你變矮了。」

  蘭青聞言,唇角略挑。「我哪矮了?高你一個頭不止呢。」

  不,不是這樣。在她記憶裡,明明蘭青比師父還高大,明明蘭青比師父還溫暖,但,現在蘭青不過跟師父一般高,蘭青一身紅衣……一點也沒有像師父那樣的溫暖。是她記憶出錯了嗎?

  蘭青又笑,上前幾步,拉好她的衣襟,又替她繫妥腰帶。

  「瞧你,要這樣出門還得了?華家姑娘愛美,這衣服對你來說還真複雜了些。」這色彩鮮麗的衣裳完全不配大妞的相貌,衣比人美,說出去只怕穿衣者滿面羞愧了。

  他近身時,陌生的男人氣息混合著異香撲面,長平只覺這氣味不難聞,她很是喜歡,可是,以前的蘭青身上香味只讓她安心,不像現在……總是有一種淺淺的渴望呼之欲出。

  「大妞,這幾年,你過得好麼?」他柔聲問著。

  她抬眼對上他美麗的眼眸。

  「怎麼了?你不是會說話了嗎?瞧,記得這裡是哪裡嗎?」

  「我家。」

  美麗的眼眸波光瀲濫,隨即迅速褪去。他又笑:

  「原來你還記得。」

  「我都記得。蘭青,你變了好多。」她目不轉睛。

  「你不是也變了嗎?我瞧你時,還真認不出來是大妞呢。」

  「女大十八變,我老想著,一定要在十八歲前找著你,不然,你會認不出我來的。」長平輕聲說,拉過他的手。

  她當沒看見他的手指抗拒地動了下,輕輕捧起。他手背上肉疤交錯,果然她沒看錯,連一點光滑的皮膚都找不著。

  「蘭青,痛不痛?」

  「哪還痛呢,都幾年前的事了。」

  她沒抬頭看他,自腰間寬袋裡費力捻了顆蜜餞塞進嘴裡後,又拿一顆遞到他面前。

  蘭青盯著那蜜餞一會兒,才笑著張嘴含住它。

  「我沒料到鴛鴦劍會是你送來的。那叫無浪的男人是誰?雲家莊的?」

  「無浪來自歸隱之島。」

  「是麼?」雲家莊主事者退隱後,多在歸隱之島度過餘生,世間少有人知道島在何處,後人虛傳那是神仙境地。雲家莊對大妞算很好了,竟然讓她入歸隱之島。

  「那……你學醫如何了?必是小神醫一個吧。」他笑。

  「我學武,不學醫。」

  他眨了眨眼。學武?那……也沒有差。只是跟他連年來的揣測有點出入。

  「你好好休息。那叫無浪的,再晚些會來接你,鴛鴦劍我已拿到,你們可以一塊回去了。」

  長平聞言,猛地抬頭。

  「難道,你想索回去?」他還是笑著。

  忽然間,長平生氣地打向他的手。

  他眼一瞇,立即袍袖翻飛,將她震開來。

  她的腰撞上衣箱,直覺雙手去抵,掌心才碰到箱面,整個身子便痛得弓了起來。

  她忍痛的能力極高,咬牙悶著氣,轉頭看向他。

  「我不愛人碰我。大妞,你也長大了,男女之別你早該懂的了。」他淡淡地說著。

  「這倒是。」男人的聲音自庭園裡響起。蘭青頭也沒回,注視著長平,長平卻是越過蘭青的肩,看著走進房門的無浪。

  好奇的華初雪,以及昨晚那個叫蘭樨的青年跟著無浪一塊現身。那蘭樨手裡提著被污布包裹的東西,血滲透了污布。那形體……是人頭?

  「男女有別啊!這裡就是長平你幼年住的小房間嗎?真可愛……」江無浪笑咪咪地,皺眉看向她的雙手。「受傷了?嚴不嚴重?」他心疼地問。

  長平看著他,有點沮喪地說:「不嚴重。」

  她一直在等蘭青問她傷勢,但……原來,會問她傷勢的是無浪,不是蘭青。

  江無浪摸摸她的頭,輕歎:「沒事就好。我回到營地,你早不見了,真是把我嚇掉半條命,幸虧跟著蘭家娃娃來……」他對上蘭青的眼,笑容滿面:「在下江無浪,她是……長平。」

  「也是關大妞,對吧?」華初雪插話。

  江無浪挑眉,望了長平一眼。那眼神像在說:你怎麼說漏了嘴?容後再算帳。他又笑:

  「既然話都說開了,那我就直白地說吧,雲家莊托我送鴛鴦劍過來,正是今天。初十相約關家莊,送出鴛鴦劍,從此再無糾葛。」

  「這是自然。你們隨時可以走。」蘭青沒看向她。

  「就算只拿到一把真的,也可以嗎?」長平忽道。

  蘭青終於瞟向她。

  江無浪雖還笑著,臉色卻有點沉了。「長平。」

  「還有一把,在我身上,蘭青要嗎?」

  蘭青微地一怔。

  長平目不轉睛,有點怒道:

  「世上傳說,另一把劍就在我身上,這話是真的,蘭青要的話我可以給你。」語畢,她以手臂要蹭開衣衫。

  「長平!」江無浪扣住她手臂。「你別胡來。你忘了麼?鴛鴦劍,不是你心愛的男人,怎能交給他?」

  他這話一出,表示真有其劍。蘭青美目瞬間出現戾氣,冷冷地望向長平。

  一旁的蘭樨面色本就偏白,聞言,更加慘白,他看了那紅袍背影一眼,只盼自己此刻並不身在此處。

  「怎麼說?」華初雪不知將有的下場,好奇地問。

  江無浪微微一笑,又瞥向那鬼面蘭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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