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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綠光    


  她瞪大眼。「夏大哥,你認得出我?」不該坦白的,但驚訝就是這麼毫無防備地脫口而出。

  昨天她罩面紗下樓,介紹給樓裡的雜役和武師知曉時,他並沒認出,而今天她扮成這樣,別說樓裡的雜役及武師,甚至連嚴風一開始都沒能認出她來,怎麼他竟看得穿?

  想想也對,他們的交情不同,是從小就認識的。

  「真是你……」夏傑難以置信地攏緊眉頭。

  丹禾苦笑,暗惱自己竟對自己人忘了防備。

  在未找出兇手之前,在醉月樓裡當差的每個人都有可能就是兇手。

  「怎麼會這樣?你怎會成了花娘?」夏傑急問。

  「我……」

  這話難答。就算夏傑不是兇手,也極有可能和兇手有來往,說不準會在茶餘飯後將她的計劃說出,那可就功虧一簣了。

  只是,如今要臨時找個藉口,她還真想不到呢。

  「難不成是三爺逼迫你?」他冷聲道。

  丹禾垂眼,神色不變,唇角隨即悲傷地往下垂。「夏大哥,不是三爺逼我的……」她說著,閃避他的注視,表現出極為悲楚的模樣,其實心裡卻是極為慶幸他替她找來好藉口。

  就這麼著吧,放出這樣的流言,傳到兇手耳裡,也許會讓兇手憤而再次動手。

  「要不是三爺逼你,以你的性子,又怎會自願淪落為花娘?!」夏傑惱吼,趕緊壓低聲響。

  「這不就是我的命嗎?我的命是三爺救回來的,如今就當是報答三爺吧。」她把苦命孤女的角色揣摩得入木三分,就是要藉由夏傑的口,散播出尹三爺將救回的孤女推入火坑這個消息。

  依夏傑的性子,必定會為她憤憤不平,繼而向身邊的人道出此事。

  他怔愣得說不出話。

  「夏大哥,這事,你別往外說。」她不忘囑咐。

  「我向誰說去?」他嘖了聲,抓著額,看似懊惱極了。「我就知道他根本不會好好珍惜你!」

  丹禾微愣,總覺得他話裡有話,而且反應有點過度。

  「一開始把你當妹子,結果呢?他根本就是有私慾!」夏傑愈說愈氣憤。「仗著他是天之驕子,就可以胡作非為了?這天底下就沒有王法能夠整治他了嗎?不是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為何他身陷命案,卻還是可以在外頭走動?!」

  「夏大哥?」她心頭一震。

  「這世道是怎麼了?他有財有勢就等於是律法,咱們沒權沒勢的,就只能一輩子任人欺凌躁躪?」他低罵,用字偏執,就連神色都有些扭曲。

  丹禾見狀,深吸了口氣,輕聲安撫,「沒這種事,夏大哥,你別胡思亂想。」

  「我在乎的不是自己,而是你!」話一出口,他也沒打算收回,猛地拉著她的手道:「如果三爺珍惜,那也就罷了,然而他根本只是視你為玩物,你還要待在他身邊嗎?你能忍受這樣的命?!要不這樣吧,我帶你離開這裡。」

  丹禾一愣,視線落在他緊握的大手。

  她認識夏傑約莫十年,那是因為夏傑是武師父的徒弟,小時候曾在尹府與他們一道習武,後來長大之後,他更成為她安插在醉月樓的眼線,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對他一時沒了防備。

  記憶中的他向來恪守禮教,從未太過親近她,像這樣握著她的手,這般踰矩,還是頭一次。

  更糟的是,從不在身上戴飾物的人,如今指上竟戴了個寬版的玉戒環……

  「就在今晚,馬上就走!」他低聲說,謹慎地朝左右兩頭長廊看去,一副準備隨時帶她離開的模樣。

  丹禾趕緊反抓住他。「夏大哥,這怎麼成呢?」她感到棘手,只因為心裡已經猜測到真相。

  「怎不成?難不成你真要等到他要你接客?!」

  望著他憤恨的表情,丹禾的心都涼了。

  完了……怎會如此?記憶中剛正寡言的人,怎麼會是殺人兇手?!

  「丹禾!像他那種人,既然會強迫你成為花娘,你不會還奢望他再將你帶回府裡吧?」夏傑心痛欲死。

  緊抿著唇,丹禾心底深處泛起點點痛楚,慢慢擴延。

  最終,她暗吸口氣。「好,我走。」

  「好,我馬上帶你走!」夏傑這才露出喜色。「不管到哪,我都會照顧你,你知道我對你……就像對待妹子一樣。」

  妹子?她不禁苦笑。

  她何嘗不是視他為真正的兄長呢?但如今,卻被逼必須要設陷擒拿他。

  「夏大哥,我是該走,但不是現在。」

  「不然是什麼時候?」

  她垂眼,視線直盯著他的玉戒環,輕問:「夏大哥,你這隻玉戒環好特別,是上哪買的?」

  「不過是不值錢的東西。」他忙收回手。

  「能借我瞧瞧嗎?」

  夏傑有些猶豫。

  「好嗎?」她央求。

  他不禁一笑,探出手讓她瞧。「你要瞧,便儘管瞧,只是你說今晚不能走,那麼是打算何時走呢?」

  丹禾瞅著玉戒環,試圖將玉戒環拔出,但又得分出心神應付他。

  「明兒個三爺會到城郊孟家村的酒廠,到時他必定會帶我前去,咱們就約在酒廠外頭那片樹林吧。」她說。可惡!玉戒環套得死緊,根本移動不了半分,她不過是微使勁,便感覺他的手顫了下。

  就算沒有眼見為憑,但她幾乎可以確定,玉戒環底下必定藏著傷口。

  「丹禾,你在做什麼?」夏傑欲抽回手。

  「我只是想看看嘛。」她笑著握住他的手。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尹於棠冷沉的嗓音在長廊轉折處響起,丹禾猛地橫眼探去,見他已經走到幾步外,連忙放開手,以眼神示意夏傑先走。

  只見他微頷首,隨即頭也不回地離去。

  直瞪著他的背影,尹於棠再將視線定在丹禾臉上,眸色猛鷙得教她微詫之餘,也不禁掩嘴失笑。

  「你還笑得出來?」他哼。

  和嚴風大略說了這幾日的經過,更允諾明日必定會開始釀造葡萄酒後,他二話不說就差凌煙來伺候他,一心只想趕緊回房伴著丹禾,就怕她有什麼差錯,豈枓才轉過長廊,便見她緊握著夏傑的手!

  「三爺,你這股酸味,比你釀的酒還嗆呢。」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硬是將她拉進房裡,帶上門,還上了閂。

  「說,你剛才和夏傑在做什麼?!」

  對著他的冷厲眸色,她壓根不懼。「我在向他套口風。」

  「套口風需要握著手?」

  「三爺,你在生我的氣?」

  「豈敢?」他臭著臉往桌邊一坐,想替自己倒杯酒,無奈桌面只有茶水。

  察覺他似乎真的動了怒,丹禾連忙軟下姿態,撒嬌地坐上他的腿。

  「別惱,我真的只是問他一些關於樓裡人手的雜事。」她沒有真憑實據,不敢點出夏傑即是兇手一事。

  這事非得由她親自解決不可,尤其當她發現一切事情皆是因她而起。

  「反正你本來就與他交好,不是嗎?」他拿茶代酒,消解喉口間的苦澀。

  「我當然得要和他交好,畢竟他可是我安插在醉月樓裡的眼線。」

  「……果真是他。」尹於棠咕噥。

  「嗯?」她沒聽清楚。

  「丹禾。」

  「三爺?」她侷促不安地看著他。從未見過他如此冷冽的眸色,她如坐針氈。

  「你心裡可有事瞞著我?」

  「……」她沉默不語。

  只要她不說,她就不信他讀得出她的想法。

  「在你心裡,可只有我一人?」

  丹禾猛地抬眼,微惱地往他胸口一拍。「我心裡有誰,你會不知道?你問這句話是在懷疑我的真心?」雖告白騙他出牢,但她的真心是不容污蔑的。」

  「不是!」尹於棠一把將她擁進懷裡,氣急敗壞地咕噥,「我只是、只是……反正,往後我不准你和他太接近,你聽見了沒有?」

  小時候,他常見夏傑和丹禾兩人猶如兩小無猜般地玩在一塊,而日長大後,兩人依舊有聯繫,這一點更教他不滿,這代表她放在心裡的人,不只有他一個。

  他是天之驕子,要就是全都,不與人分享,哪怕是她一根髮絲也都歸他所有。

  更重要的是,儘管知道她對夏傑並無男女之情,但夏傑並非如此!

  丹禾抿起嘴,用額頭撞他的胸口。「我知道了,你可以放鬆一點嗎?你快要把我給勒死了!」

  「對不住。」他趕忙放開,見她的髮冠已經被他摟得有些變形,散落幾綹潤亮髮絲,他不由得拾起,湊在鼻間輕嗅。「丹禾,我是個心胸狹窄的男人,事情一旦牽扯上你,我就會變得危險。」

  「我知道。」

  正因為如此,她才不敢將夏傑的事告訴他。

  「明兒個得早起,因為要準備到酒廠釀造葡萄酒。」

  「你要帶我去嗎?」

  他沒有回答,吻上她的唇,嘗盡她唇上的胭脂味,直到兩人氣息微亂,他低哼了聲,才將她打橫抱起,放在床上,動手輕解她身上的衣裳。

  「三爺,你可有想過,究竟誰是兇手?」她趕忙阻止他,不希望兩人的關係漸深,就怕有一天回不了頭的人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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