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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夏洛蔓 苗子齊明白了……明白得很徹底。 他打消了進門的念頭,忍著胸口即將爆發的憤怒,轉身離去。 「先說,」席寶琳取下戒指,將它放回絨盒。「這戒指就擺在櫃上嘍,做為我們這一季主打的商品。你命名了嗎?」 「還沒……」王俊成搖頭。 「那就命名為princess?我覺得它就像女人夢想中,公主應該配戴的美麗戒指。你覺得呢?」 「好、當然好……」王俊成簡直心花怒放。這戒指便是他為自己心目中無可取代的公主所設計的,席寶琳為它命的名,正切合他的心意。 「喝喝看這裡的咖啡,我覺得很不錯。」她對自己店裡販售的商品,無論是「寶閣」還是「餘暇」,都認為是能帶給人幸福的能量,而不僅僅只是一杯咖啡,或是一個飾品。 王俊成啜飲一口,猶豫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 「怎麼了?還有別的事?」 「嗯……」他正在鼓起勇氣。 當他再度抬起頭的一瞬間,她從他的眼神中抓到了某種訊息,她心頭一緊,直覺不能讓他開口,這一開口,又會發生她無法收拾的變化。 「寶……」 「俊成哥──」席寶琳搶先開口,阻止了王俊成要說的話。 「嗯?妳先說。」 「我一直想著要不要告訴你這件事……」她邊說邊想,想著要講什麼…… 「什麼事?我們都認識這麼多年,還要考慮這麼久?」 「呵……也對,」她腦子拚命轉、拚命轉,最後脫口而出的,竟是:「我交男朋友了……」說完,她咬著唇,斂眼不敢看他的表情。 「是、是……喔……這是好事啊……為什麼要瞞著我?」王俊成勉強地笑了笑,卻難過得說不出祝福。 終究,還是來不及…… 「因為才交往幾個月,還不是很穩定,想跟你分享卻又怕被甩了,那就糗大了……」她似真似假地以和苗子齊之間的感情做藍本,擋住王俊成即將說出的告白。 「怎麼可能被甩?!不會的,妳這麼美、這麼善解人意,每個男人都想把妳捧在手心上,別胡思亂想。」王俊成畢竟深愛她多年,即使得不到她的青睞也不願她如此貶低自己。 「我真的有那麼好嗎?」至少,在某人眼中,或許還不夠。 「當然!」他加強肯定語氣。「從小,身邊的人哪個不疼妳?大家都把妳當公主般寵愛,更別說學校裡一大堆跟在妳後頭想親近又不敢親近妳的臭男生,就是因為妳值得我們這樣疼妳、照顧妳。」 「謝謝……謝謝俊成哥一直對我這麼好……」她感動又感傷地說著,然而,說不出口的是心底一千次、一萬次的對不起。 她竟絲毫未察他隱藏在心中多年的情感,那麼純粹、那麼濃烈…… 「哎──說什麼謝不謝的,我都不好意思起來了……」他抓抓頭髮,心想,算了,做哥哥就哥哥吧,起碼她有事的時候,他還能義正詞嚴地跳出來幫她出口氣。這樣……也夠了吧…… 「俊成哥也該交個女朋友照顧你。」她由衷希望他能幸福。 「那也得先過我老爸那一關,男人事業無成不能討老婆。」他笑答。「我得趕緊回店裡了,希望有妳戴過的這只戒指能帶給我好運,這次不挨我老爸的罵了。」 「嗯,沒問題的,這次我一定挺你。」 「謝啦!」他堅強地給她一個笑容,起身,忍著回頭的慾望,踩著平穩的步伐,離開她。 席寶琳低下頭,不忍看他離去的背影。 一直以來,她盼著尋得真愛,一份單純、不摻入任何現實考量的純愛,但是,她卻忽略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這個人、這份愛,她能不能給予相同的回應…… 愛一個人苦、不想辜負卻也無法接受不愛的人也苦,為什麼沒有一個簡單的公式,能將這些過多、不及的愛加加減減,分送到每個渴望得到愛情、得到幸福的人手中? 她將視線調回窗外,想起爭吵後尚未聯絡過的苗子齊,一顆心,更沉重了。 第十章 日曆一張一張被撕去,過了正月十五元宵節,新年的節慶氣氛就算正式落幕了。然後,便又是日昇日落,挨著一日復一日。 席寶琳依舊坐在「餘暇」裡,手上攤著書,就如她過去兩年多來尋常的生活方式。 那個曾經出現在她生命中,叫苗子齊的男子,變成了一個夢,夢醒之後,無論夢中的畫面曾經如何的真實,終究是空的。 近來,她看書的速度變得愈來愈慢,每看幾行,書中的文字總會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起苗子齊,中止她的閱讀。 一個月了,他已經消失一個月了。 如此徹底地斷了音訊,再怎麼樂觀的人也該死心,何況凡事謹慎、聰明的席寶琳。 她已不再去揣測他對她有沒有過真心,不必傷腦筋要如何面對兩人未來的相處,不必再梗著那股委屈,猜想他究竟是不是一開始就抱著玩弄她的心態。 因為,這一切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生氣、怨恨,只是加深他在心中的重量罷了,至少,她慶幸自己在分別的前一刻,沒有承認愛他,還能自圓其說地安慰自己,留住了一些尊嚴,儘管心底比誰都清楚,她徹底地輸了。 原來,儘管不談情說愛,只做朋友,分離之後還是一樣痛的。 被傷害、被背叛的感覺,並不會因為關係的不同而減輕。 或許,是她太寂寞了,所以,才會讓狡猾的他一步一步地走入她空蕩蕩的心房,當她已漸漸習慣他的存在,喜歡有他陪伴的生活,一下子人消失了,是措手不及,是不可置信,所以才產生痛的錯覺。 她只是需要再重新習慣以往的生活,慢慢地清空他存在過的痕跡,記憶力有限,終有一天,關於他的種種片段都會淡去的。 輕輕吐出一口氣,閉上長期睡眠品質不佳而酸澀的眼,長長睫毛下覆著的是緩緩湧上的濕潤。 再多的心理建設也欺騙不了自己。 她好想他…… 眼前的黑暗讓她不知該往何處走,不知該如何拉起這顆沉重的心。 她靜靜地閉著眼,靜待心中那股悲傷隱去。 今天,他不會出現了,以後、未來的每一天,他也都不會再來了…… 她該離開了,這樣每天每天,花整個下午的時間,等待一個不會再出現的人的日子,也該結束了。 她悲淒地笑了笑,笑自己真傻,一睜開眼,卻被前方冷不防出現的人嚇住了。 苗子齊竟就不聲不響地坐在她眼前?! 她微啟著口,震驚地發不出聲。 「這麼快就把我忘了?」苗子齊扯扯嘴角,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教人又愛又恨的自信表情。 其實,他在ㄍㄧㄥ。 為撐住男人那點無聊的死要面子,他不能表現出失魂落魄的樣子,不能讓她知道,她將他傷得多深。 明知道她就要嫁人,他卻該死地開始為她守節。 說守節並不誇張,只不過不是他自願的就是了。 當看見她戴上那個男人送的戒指,笑得如此燦爛,對照大年初一她說過的那些話,他終於瞭解那不是氣話,自始至終,她只是陪他玩個遊戲,一場由她精心設計的愛情遊戲,他卻以為她和自己一樣,動了真情。 為了讓他明白感情被玩弄的痛苦,她居然笨到用自己的身體勾引他? 不,說勾引也不對,基本上是他色慾熏心,一頭栽進她的美麗和那捉摸不定的神秘氣質,除夕那晚,他很衝動,根本克制不了,她根本沒有機會拒絕,才會發生…… 她一定很後悔。 早知道她就要結婚,早知道她還是處女,他就不該壞了她這份完美。 愛她,就要祝福她,放手讓她回到真正愛的那個男人身邊。 [狗屎!] 這是他這一個月來日夜煎熬,為了表示自己不在乎這點痛、為了讓自己重振雄風,才勉強用來催眠自己的說詞。 那天離開「餘暇」,他簡直是瘋了,一路以近百的時速在街上狂飆,最後,撞毀了一處建築工地的大型廣告看板,坐在差不多快爛了的跑車裡,被拖吊車拖到修車廠,沿途還有勞警察杯杯「護送」。 不知道是不是打擊太大,走出警局,那個晚上不僅破天荒地喝了個爛醉,為了逃避那太傷人的畫面,帶了個夜店剛認識的女人回家後,居然……「不行」! 「不行」?! 他苗子齊從來就只聽過女人喊「不行了」,沒遇過自己不行了的狀況,這一連串的挫敗完全摧毀了他以往風流倜儻、瀟灑不羈的形象,也讓他性情大變。 這個叫「席寶琳」的女人是他命中的剋星,害得他現在除非喝醉,什麼女人都看不入眼;甄試模特兒的會上,一個個妙齡女子搔首弄姿,頻送秋波,他怎麼看都覺得是庸脂俗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