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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馥梅    


  「魯前輩說我師叔目前最好不要移動,雲大娘當真要見死不救?」韓向柏皺眉。為什麼有這麼狠心的人?

  「我說了,那不關我的事,我……」視線不期然的瞥見躺在床上的人,不一瞬間,她手上的瓷瓶和玉飾同時落地,碎了。

  她震驚的一手推開床前的小鬼,整個人撲到床上,瞪著臉上已然消腫,能看得出面貌的人。

  「雲大娘?」韓向柏錯愕,以為她要對師叔不利,伸手便攻向她。

  熊欣抬手一擋一挑一推,便將他給推開。

  「別吵!你若要你師叔保命,就給我安靜一點!」她一臉激動的大喝,見他不再動作之後,才深吸了口氣,穩下自己混亂的情緒。

  不會的,那個人……已經死了,這只是……只是一個長得相像的人罷了!

  「你師叔……叫什麼名字?」她顫巍巍地問。

  韓向柏眼底有絲狐疑,也生起一絲希望。這雲大娘莫非認得師叔?

  「賞金獵人雪豹。」在外頭,爹和師叔他們向來以代號行走江湖。

  她臉色瞬間褪白。真的是他!怎麼會,他不是已經……

  「小鬼,賞金獵人雪豹五年前被『天門』的殺手『毒蛇』毒掌重擊,一命嗚呼了。」她咬牙說道。

  「這件事你是怎麼知道的?」他蹙眉,二師叔受了毒掌之後,師祖和師叔公兩人立即將瀕死的二師叔救回荒谷醫治,知道這件事的人除了他們和當事人之外,應該沒其他外人知道,毒蛇易青更不可能張揚,因為他怕被報復,那麼,這雲大娘是怎麼知道的?她……是誰?

  熊欣瞪他一眼,視線又回到雪豹臉上。

  「所以……他真的是雪豹?他沒死……」沒死啊……

  「二師叔當初的確已經一腳踏進鬼門關了,到現在都還沒痊癒,而且一輩子都好不了。」韓向柏轉述師祖告訴他的狀況,瞧見雲大娘渾身一陣輕顫,更覺得她的身份可疑。

  「娘?娘,我回來了,你在裡面嗎?」

  一聲嬌嫩的童稚嗓音傳來,熊欣猛然站起身,轉身離去,就在韓向柏錯愕不解的當口,她在門口停下,沒有回頭。

  「從這裡到『你家』,你需要多久的時間?」她雖然知道荒谷的存在,可是卻沒有機會得知位於何處。

  從這裡回荒谷啊,若是他自己一人,那……「八九天左右。」

  「好,我要一萬兩銀子,給你十天的時間,十天之後若沒有看到銀子,我就不管你師叔的死活,直接把人丟出去!」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咦?十天?!

  韓向柏錯愕,立即起身追了出去,門一開,就看見雲大娘已經越過院子,而一個年約四五歲的小姑娘撲進她的懷裡。

  他立即追了過去。「等等,雲大娘,十天的時間來不及我送信……」

  「站住!」魯非大喝一聲,不過已經慢了一步,韓向柏觸動了機關,數十枝箭矢疾射而來。

  韓向柏眼明反應快,飛快的閃身入門,反手將門關上,篤篤篤一陣響,所有的箭都射在門板上。

  輕吁了口氣,抬手抹掉冒出的冷汗,門外傳來熊欣的聲音——

  「送信當然來不及,所以我是要你親自回家去取!十天,過時不候,慢了就等著替你師叔收屍吧!」

  不是啊!韓向柏焦急的打開房門,正好看見她牽著小姑娘的手跨出拱門。

  「如果她這麼說,你最好照她的意思做。」魯非開口。

  「可是來回十天根本是不可能的!」韓向柏有絲懊惱。「十天限期一到,雲大娘當真會見死不救,將我師叔丟出去?」

  「沒錯。」如她自己所說的,「大娘的黑心腸」可不是一天兩天能造就出的威名。

  「我知道了。」糟糕,回荒谷會不會被三師叔家暴啊?他現在還打不過三師叔啊!

  嘖!既然回荒谷是大大不利,那他就得想其他辦法了。

  「娘?」如雪仰高一張可愛的小臉蛋望著娘親。娘好奇怪喔,為什麼一邊哭一邊笑?「娘,乖乖,不要哭喔!」

  熊欣回過神,才察覺到臉頰濕冷,趕緊抹掉眼淚,對著女兒一笑。

  「娘沒事,娘不哭。來,如雪告訴娘,剛剛去哪兒了?」

  牽著女兒的手定回她們的院落,替她擦了擦沾了些許塵垢的臉,洗了洗手,換上一件乾淨的衣裳,再溫柔的為她梳理頭髮,一邊微笑地望著銅鏡中女兒可愛的臉蛋和豐富的表情,聽她用著軟嫩的嗓音滔滔不絕地敘述著今日的探險。

  視線落在自己的臉上,五年的時間,讓她褪去了青澀,那場撕心裂肺的變故,讓她脫去了天真,如果時光能夠重來,她或許能做得更好,但是……

  一切都來不及了,做過的事、說過的話,都不可能再重來,過去造就了現在,而未來,則是承擔。

  至少,老天爺對她還是很好的,因為……

  他還活著。

  第四章

  他在作夢?

  一個聲音在他耳畔響起,溫軟的觸感帶著一點猶豫的顫抖覆在他頰上,他掙扎著想要張開眼睛,卻掙脫不了黑暗的捆綁。

  頰上的溫軟退開,他呼吸變得急促,氣血翻湧。

  我根本不曾愛過你!

  不……

  我只是生活過得無趣,逗著你玩玩,你以為我跟你是認真的嗎?

  不,不是的……

  不過看在你長得頗為俊美的份上,如果你願意,等我成親之後,我們還是可以玩玩。

  不,這不是你的真心話……

  大家好聚好散,你一個大男人,糾纏不清只會讓自己難堪!

  不對……不是這樣……

  你若識趣,就別死纏著我,那樣只會令我更厭惡!

  不,不要說這種話……

  我不想再見到你!

  不……別走……

  「欣……」

  一聲低不可聞的囈語從毫無血色的唇瓣逸出,卻意外的留住在床邊流連許久,正準備離開的腳步。

  他感覺到身邊有人坐下,那溫軟的觸感又回來了,滑過額頭,停在頰上。

  「別……走……」他喃喃囈語。

  「我不走,我就在這裡。」有個聲音這麼說。

  是她嗎?

  欣……一個封鎖在心底的名字,在夢中喧賓奪主,欣,欣……

  熊欣!

  雪豹猛地睜開眼睛,呼吸淺短急促,好一會兒,他的氣息才慢慢的穩定下來。

  原來……真的是在作夢。

  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入目的僅有微弱光芒,卻看不清任何東西,但是氣味是陌生的,身下的觸感是陌生的,他知道自己被救了,而且身上的蛇毒也已經解開,不過……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想到在山洞的狀況,他的心因焦急而加速鼓動。

  天啊!他們被那股巨大的水流衝下斷崖,那……向柏呢?向柏人呢?!

  如果他都能活下來,那向柏一定也活著,一定的!

  紊亂的氣息讓他胸口悶痛,他掙扎著想起身,急切的想要瞭解現在的狀況,最重要的,他必須知道向柏的情況!

  門咿呀一聲被推開來,他瞬間全身緊繃,費力的偏頭望去。

  入目所及依然只是一片微弱的白光,只聞腳步聲接近,那穩健的步伐,讓他知道來人功力不弱。

  是誰?

  「你醒了?」魯非端著藥碗來到他面前,見他張著眼,鬆了口氣。「醒了也好,這碗藥我就不必用灌的了。」

  雪豹眨眨眼,好一會兒,微弱的白光中終於浮現一道模糊的暗影,可也僅止於此,他的眼睛……怎麼了?

  「請問……」他費力的開口,卻聲如蚊蚋,低喘了一陣,再次費力出聲,「有沒有……一個……孩子……」

  「韓向柏嗎?你安心,他很好,早就痊癒了。」魯非說。

  太好了,沒事就好!雪豹鬆了口氣之後,差點又暈了過去。

  「先喝藥。」魯非單手將他扶起,藥碗湊到他唇邊,餵他喝藥。

  他吞嚥得有些困難,每嚥下一口,就噁心得想吐,也真的溢出了幾口,最後終於勉強的將藥喝完。

  「多謝……」奇怪,都靠那麼近了,為什麼他依然只看見一道模糊的暗影?

  魯非沒說什麼,只是將他放倒之後,把碗放回桌上。

  「請問……向柏人在哪裡?」

  「他回家拿銀子。」

  回荒谷?拿銀子?

  「你們兩個的救命費,雲大娘要價一萬兩銀。」魯非老實的告知。

  一萬兩?!

  雪豹非常震驚,這叫雲大娘的還真敢開口啊!

  不過錢財乃身外之物,他向來不會太看重,而且只要向柏沒事,就算一百萬兩他也會想辦法支付。

  「請問,我躺多久了?」似乎恢復了些許氣力,說起話來雖然還是有些氣虛,但至少不會再斷斷續續。

  「快一個月了。」魯非回答。看了他一眼,主動再道:「你師侄離開十二天了。」而奇怪的是,熊欣限那孩子十天內回來,今天都第十二天了,她卻沒有說到做到,還讓這人安穩的躺在這裡,沒有叫人扛出去丟棄。

  不是說她真的會見死不救,只是她一向言出必行,維持「黑心腸的雲大娘」這個名聲不遺餘力,所以一定會轟轟烈烈的將他趕出去,鬧得人盡皆知,然後再讓水楓從後頭偷偷的把人帶回來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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