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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七巧 她沒注意到身後小小的影子,一雙圓碌碌的大眼常盯著她,看出她丟禮物時眼底的憂傷。 墨德會趁她不注意時,偷偷靠向垃圾桶,將那些可憐的東西悄悄移到安全的地方。 帕德歐持續不斷的寄來小紙盒,上面郵戳顯示不同國家的標記。 他為什麼從不同國家寄給她包裝相似的東西? 容榆不只一次心生好奇,湧起想拆開盒子的衝動,但當她要翻找丟棄的垃圾時,卻早已不翼而飛。她想,應該被菲傭清理掉了。 這樣也好,她不給自己心軟的機會。 但她慢慢認清一個事實──她忘不了他。 不管花幾年的時間,不管是否原諒他,她仍會一直愛著他。 如今她只能把這份愛意放在墨德身上。 內心倔強的一面,不允許自己原諒帕德歐所犯下的錯誤。 不確定他會等她多久,但她不想主動與他聯絡。 儘管他們已經分離近一年的時間。 即使她經常想起他,想著他也許早已左擁右抱各國美女,畢竟他不像會禁慾的男人,他性感的男性魅力,就算不主動,也會招致很多蝴蝶撲身。 每次幻想他身邊圍繞許多女人的身影,容榆總不自覺湧起一股酸楚。 在丟了不知多少小紙盒後,她收到一件無法輕易丟進垃圾桶的禮物。 在她生日當天,帕德歐寄來一棵樹。 望著那棵樹,她一臉迷惑。當她拆開隨件附上的信閱讀時,激動得跌坐在沙發上。 這是一封中文信件,雖然字跡不算漂亮,但還算工整。 帕德歐竟然會寫中文! 容榆: 我學了中文,終於知道你的名字代表的含意。 榆樹是古樹,也是北國樹。 上古傳說有一女子,得日夜不能睡眠的痛症,一天吃了一棵樹的樹葉,竟然「酣臥不覺」,心情特別愉快。後人改愉從木旁為榆,即是今日的榆樹。 原來你的名字代表快樂,而我卻總是傷害你,害你流淚心傷。 永遠記得第一次見面,你被我嚇到顫抖哭泣的容顏。 我知道你為墨德一定也流了不少淚,儘管你很堅強,卻也有無助的時候。 再次相遇,我原是要好好珍惜你,尤其在確定自己的心意之後,但我還是傷害了你,為了愚蠢衝動的判斷。 容榆,你還不打算原諒我嗎? 這一年的時間,我走過三十多個國家,你曾說過環遊世界是你的夢想,因為墨德,我想你不得不放棄這個願望。 我會先為你到世界走一遭,當我把全世界捧在你面前時,請容許我能出現你面前,懇求你的原諒。 而我會帶你跟墨德再把世界看一遍。 這棵榆樹是我親自到中國內陸挖掘的,我希望能讓你重新找回快樂的心。 我送過女人很多花,卻是第一次送樹。 這並不浪漫,對我而言,但這卻代表永恆。 美麗的花瞬間便會凋謝,但你早己像棵樹苗在我心裡扎根,在我尚未發覺時,它已悄悄地發茅,待我發現後,我允許它滋長,日益茁壯。 這棵樹叫榆樹,它今後只會愈來愈茂盛,盤踞我全部的心靈,不會有其他花朵生長的空間。 我知道我的個性讓你不放心,但請相信我一次。 我愛你,容榆。 我會一直愛著你跟墨德。 生日快樂。 容榆看完信,粉頰已滑下兩行熱淚。 她果然不該看他寫的東西,他才學了一年的中文,竟然可以寫出這樣的甜言蜜語。 她心軟了。 他竟然記得她說過的話,當年在義大利時,她不經意與他分享過夢想。其實,就算沒有墨德,她依然沒有那個能力環遊全世界。 但她詫異他會記得短暫邂逅時,她說過的每句話,難道他那時就開始注意她? 驀地,她想到他每次從不同國家寄來的小盒子,那應該是帕德歐想和她分享的心情。 容榆突然後悔輕易將它們丟棄。 「媽咪,不要哭。」墨德拿面紙為她拭淚。 她伸手揉揉他的頭,唇角微微揚起。 墨德愈來愈懂事,愈來愈溫柔。 接過面紙,抹掉淚顏,她微笑道:「媽咪不哭了。」 她看見墨德手中捏著東西,好奇問:「你拿什麼?」 他突然警覺的把小手藏在背後。 容榆有些不解,以往他會大方展示。 墨德微蹙眉頭,害怕東西被搶走。 他這樣,容榆更加好奇。「墨德,借媽咪看好不好?媽咪不會跟你搶。」 他怯怯地伸出小手,掌心置著一個小玻璃瓶。 容榆拿起來看,玻璃瓶上寫著「Nile」(尼羅河)。 她有些驚訝,這裡面不是她汲取的威尼斯的水,也不是當初帕德歐給她地中海的水,但上面的字是他的筆跡。 難道這是帕德歐寄給她的東西?難道那些小紙盒都被墨德撿走了? 她內心驀地充滿期待。 「墨德,你還有這個嗎?」 「很多。」墨德小聲回答。「媽咪丟掉,是墨德的。」他伸手要拿回來。 「是墨德的,媽咪不會跟你搶,可不可以全部借媽咪看看?」容榆溫柔的把瓶子塞回他的小掌心,一邊哄著。 「好。」墨德點點頭,咚咚咚地跑回臥房。 拿出一個又一個的小紙盒,完整的擺在她面前。 每個小紙盒都有一隻玻璃瓶,紙盒裡附上一張英文信簽。 容榆一一打開盒子,閱讀信簽。 尼羅河的水蘊育恆久的生命, 代表愛情的永恆。 我想和你共飲, 在火紅的落日餘暉下。 我愛你。 瑞士的雪,非常純淨美麗, 一如你純白的心靈。 我跪在白朗峰山腳下, 以虔誠的心輕掬一掌白雪低啜。 冰涼的雪潤了我的咽喉,透進心睥。 希望能除去我的罪惡, 祈求你的原諒。 我愛你。 墨爾本的薰衣草,濃郁芳芬。 薰衣草茶的香氣, 舒緩了我煩躁的情緒。 我將藉著旅行, 慢慢尋求你的諒解。 我愛你。 容榆看著玻璃瓶中一小截的薰衣草,鮮艷的紫色早已褪成咖啡色,但她能想像薰衣草的芳香氣息。 想像帕德歐望著一大片紫色薰衣草園,啜飲薰衣草茶,想與她分享的心情。 容榆,你教會我如何從一粒沙看一個世界, 從一朵花得到一個天堂。 你可以從一顆石頭幾滴水得到滿足的快樂。 而我現在正在學習你的快樂。 我愛你。 容榆仔細的看完每個瓶子每張信簽,內心感動不已。帕德歐在每個國家不停的想著她,雖是甜言蜜語,但她知道這是他用真心寫出來的。 如果她早點看到這些東西,或許早心軟了。 「媽咪。」墨德輕喚一聲,不確定是否挨罵。他知道這些東西是她冷著臉丟入垃圾桶的。 「墨德,媽咪好高興你把它們留下來。」容榆將他摟進懷裡,輕柔的吻著他的頭頂。 墨德年紀雖小,知道的事有限,但也許他小小的心靈是敏銳的,也許他早察覺這些東西的重要性。 所以,他小心翼翼的收藏,偶爾拿出來把玩。 帕德歐剛離開時,墨德常問起他,但容榆總是搖搖頭露出哀傷神色,之後,墨德漸漸不再提起。 「墨德,你想念爹地嗎?」容榆輕聲問著,她知道墨德並沒有忘記帕德歐。 墨德仰起頭,圓圓的銀灰色大眼望著她,然後才輕輕點頭。 他伸出小手指了指沙發背後牆上的塗鴉。 「爹地。」他開心一笑。 容榆轉身看向那面牆,她始終沒把它們粉刷掉,因為她知道即使換了一面牆,換了一間房子,帕德歐的影子仍走不出她的人生。 正在猶豫是否要跟帕德歐聯絡,突然,她接到一通電話。 「你好,請問是容榆嗎?」一個說著英文的陌生男聲。 「我是。」容榆疑惑,她沒有外國朋友。 「我是史巴羅,帕德歐的哥哥。」 「呃?你好。」容榆意外史巴羅會打電話給她,心裡有點不安。 「你跟帕德歐還沒和好吧?其實,我本來不打算替他說話,畢竟他當初愚蠢的誤解,差點傷了我的妻子。你不需太快原諒他,我只是告訴你一聲,帕德歐受傷了。」 「啊!」她內心猛顫了下,感覺拿手機的手輕微的顫抖,焦急的問:「發生什麼事?帕德歐怎麼會受傷,要不要緊?」 史巴羅輕呵一聲,感覺出容榆仍非常愛帕德歐。 「沒什麼大礙,只是手拉傷罷了。聽隨行保鑣說帕德歐莫名其妙到中國砍樹,還愚蠢的把自己弄傷。」他揶揄著,猜測帕德歐脫軌的行為一定跟容榆有關。 「啊!」容榆望向陽台那棵榆樹,他竟然又為她受傷了。 「那小子很想你,但礙於約定卻又不敢與你聯絡,一向浪蕩不羈的個性,不知為何變得這麼拘謹。我希望你能跟他問候一下,當然,如果你仍不想理他也無所謂,反正他的傷沒什麼大不了,不過,我很期望有一天能見到你跟墨德,拜!」史巴羅擅自決定結束通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