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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樓雨晴 「盼兒,別哭。」 她哭了嗎?探手一抹,才驚覺滿臉淚痕。 他始終遠遠站著,凝視她。她心一酸,淚掉得更急。 他不肯靠近她,不再為她拭淚了,那樣清冷的眸光,瞧不出情緒…… 她慌了,又急又怕。「我喊慣了哥哥嘛!你不要生氣,我以後不喊就是了……你說你不想要一個無法全心全意看著你、愛著你的妻子,我可以,現在我可以了!你不能趕我走——」淚水淹沒了嗓子,她蹲下身,痛哭失聲。 怎麼辦、怎麼辦?她讓他等得太久,太失望,心已冷絕,不再期待了——她要怎麼做?怎麼做才能讓他相信,她是真的要他,不是同情,不是虧欠—— 一雙臂膀伸來,將她摟入懷中。「孩子似的,哭成這樣也不怕被人笑話。」他歎息,心憐地為她拭淚。 「那、那你相信我嘛……」抓牢他手腕,淚頰偎膩而去。 這不吃定了他嗎? 「我要說不,你怕是會淹了陸府。」他笑喃,俯下頭,啄吻淚顏。「乖,不哭,沒事了。」 那個她所熟悉的他又回來了,溫柔、寵溺,有時帶點無可奈何,但一定會有滿滿、滿滿的包容。 「我就知道——」她破涕為笑。「你每次都不會捨得惱我太久,因為哥——」雙手摀住嘴,怯怯地瞧他一眼。 他沒聽到吧? 「想喊就喊,掩飾什麼。」稱謂不過就是兩個字,心裡頭若認他是夫婿,那稱呼便不會灼了心。 「你剛剛看起來好冷漠。」那眼神她從沒見過,像是沒有情緒的陌路人,害她以為,他真絕了心要與她了斷…… 他無奈,輕歎。「因為我不確定,你話中有幾分真實。」不能透出絲毫情緒讓她察覺。 就如她難產那日,說了太多,成為她心上的重擔。 事後,他一直懊惱不已。 袖口被人扯了扯,他垂眸,聽見她小小聲說:「和離書我一道燒了給萱兒,要他替爹娘收著,你若要,百年後找他討去。」 他一頓,收緊臂膀抱牢了她,輕輕應聲。「嗯。」 ☆ ☆ ☆ ☆ ☆ ☆ ☆ ☆ ☆ ☆ ☆ ☆ ☆ ☆ 踏著月色回房,行經拱橋,假山旁隱約傳來細細聲響,陸祈君止住步伐,認出那是妻子的聲音。 年幼時,他常與盼兒在這玩耍,年紀稍長,約莫他七歲、她三歲,已覺捉迷藏是種好幼稚的行為,可盼兒愛,他也裝出好有趣地陪著她玩,不能藏太好,她會找不著,也不能藏得太敷衍,她會不開心,每回總教他傷透腦筋。 一直不曾讓她發覺,其實他若有心要躲,她是怎麼也找不著的。 有一回不小心藏得太隱密,躲在假山後的巖洞,她找不著,以為哥哥不見了,哭得好慘。他抱住她哄了好久,拚命保證會一直在她身邊,不會教她找不著,她這才破涕為笑。 事實上,他們的迷藏遊戲始終沒結束,這些年他一直藏著自己,因為藏太好,她始終沒看見他,也沒找著,甚至不曉得他藏起來了,最後心慌哭泣地走向另一人,放棄尋找,將他遺忘在假山後的巖洞。 這迷藏遊戲玩得太久,久到他都不知如何收尾。 女子聲音逐漸流洩哭意,趴在那安靜佇立的男子肩上傷心啜泣,對方在她耳畔低喃了什麼,他聽不見,也不想知道,默默退開,沒驚擾了他們。 回到房中,倒了杯茶水啜飲,耐著性子等她回房。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房門推開,她眼睛紅腫,鼻頭也紅通通地走了進來。 乍見他,她略略一愕。「不是說與人談事情,晚點回來嗎?」 「改了期,就早點回來陪你。」 「這樣啊——」她脫了披風,轉身放置。 「陸武有何打算?」 身後傳來這句,她一個驚嚇,沒放妥的衣袍掉落地面。他——看見了? 她一陣心虛,慌忙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我們——」一急,反倒不知從何解釋起。 他放下茶盞,瞟了她一眼。「盼兒,過來。」 她慢吞吞移動步伐,頻頻偷瞧他,實在瞧不出所以然來,內心忐忑。 他對她已經很沒信心,要再生波瀾,這回怕是她說破嘴、哭干淚他都不會信她了…… 一伸手,直接朝纖腰一攔,將她抱坐腿上。「你緊張什麼?我又沒說不信你。」 若仍存疑,當時便會轉身退開,既然上前抱住她,相信她心底那人是他,便不會胡亂猜疑,那是傷害盼兒,也羞辱自己。 是嗎?他信她?沒胡思亂想? 「我只是……去跟他說清楚。」今生,是她負了他,早已決定關上心門,不碰情愛,若換了別人,她可以守住,用一世追憶他,她知道她可以,偏偏那人是哥哥,在他之前便已住進她心裡的男人,是十八年來待她情深義重的哥哥,關了心門,才發現他始終在她心底,不曾移出…… 他懂得的,若說哥哥看著她多久,他便也看了她多久,她的心、她對哥哥的依戀,他不會不懂。 他說不怪她,她的心,本屬陸祈君,一切只是回到原點罷了。 是這一句,令她心酸,這男人,她愧負甚深。 「他說……要離開這裡。」她小小聲,告訴夫婿。 陸祈君挑眉。「這是他的決定?」 「嗯。我後來想想,讓他走,去找另一個值得他真心相待的好女孩,這樣對他比較好。」總是看著她,他會很難釋懷。 依他看來,陸武恐怕不是這麼想。他走,應是怕擾了她,影響他們夫妻的生活。 他沒說破,就讓她這麼以為,心裡頭會好受些。 陸武非池中之物,甘心屈於人下只為盼兒,如今無所執戀,做下離去決定他並不意外,或許有朝一日再相見,他已是人上人。 他收緊雙臂抱牢了她,細細啄吻。「這是最後一回,往後不許在別的男人臂膀上哭,聽懂沒?」 他佯怒恫嚇,盼兒被他飲醋口吻惹笑,嫩頰貼著他,偎膩纏賴,嗓子嬌甜。「聽懂了,相公。」 繞了一圈,她仍是回到最初這個男人懷裡,對他的依戀,從一開始便有,恩情、親情、愛情,點滴匯聚成太深刻的情感,往心底刻鏤痕跡,分不清何者為多,卻明白,這一生已不能無他。 她的恩人,她的兄長,她的——夫君。 尾聲 陸盼君相當苦惱。 身兼陸家掌上明珠與少夫人,被所有人當寶似地捧在手掌心裡,三千寵愛猶不足以道之,真有啥事,眉頭一皺也有人立即為她處理,可壞就壞在——那是極難為情、無法宣之於口的羞人事兒啊! 她要如何埋怨,她的夫君不與她行周公之禮,每夜親密相擁入眠,此外就再沒別的了。 就連親吻擁抱,都極為自制。 她曾想,她小產身子猶虛,需要調養,於是他等待。 可都半年過去了,他仍無表示。 他經常往祠堂裡去,一待便是大半天,陪陪兒子,與他說說話。這些她都知曉,她好想再為他懷上孩子,填他失去萱兒的憂傷。 這種事,要如何啟口? 她實在沒臉邀丈夫與她生孩子呀! 忍住滿懷羞意,總算提起勇氣向娘請教這類閨房之事,娘親沈默了好久,很輕、很輕地咕噥:「我只有把自個兒灌醉到啥都記不住,才有膽對你爹亂來。」 說起來,她們也是半斤八兩啊。 灌醉嗎? 她想起那一夜,他醉後模樣。 平日,他自制力好得跟什麼似的,醉後才能卸了防備,流洩心緒,那激狂熱烈的索求樣兒,完全不似乎日溫文淡定。 唔,或許她可以再試試這個。 當陸祈君回房,瞧見的便是她對著一桌子酒菜,又是苦惱又是皺眉,搖頭又晃腦。 怎麼?是這桌酒菜忒教她傷神? 「怎麼,很難吃?」他上前輕問。她的神情就像是難吃得不知該拿這一桌子菜如何是好。 「呀!」她驚跳起來,見是他,拍拍胸脯,嗔他一眼。「你嚇著我了。」 「抱歉。」她是想什麼想得如此入神,他推門進來,在她眼前晃半天她都毫無所覺。 「哥哥,你坐、你坐。」她還是喊慣了哥哥,改不了口,見他也不在意,便由著它去了。 陸祈君瞥了瞥一桌子酒菜,全是他愛吃的,再瞧了瞧她,滿腹狐疑。 她眼中有不容錯認的熱切光芒,可她究竟在盤算什麼? 「盼兒,我吃過了,現在不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