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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衛小游 他怎麼可以偷聽她心裡的話! 這教她以後要怎麼光明正大地待在他身邊,還要擺出一副毫無私心想保護他的忠誠模樣?! 真夜冷不防被人用力推開,等他站起來時,房裡哪裡還有黃梨江的身影。 他追出去,經過門檻時,飛快拾起用來掩人耳目的外袍披上身,快到門口,又見黃梨江面不改色地折返回來。 他鬆了口氣。「你——」 「這迴廊彎彎曲曲,我走不出去。」 雲水鄉的樓閣仿照寺廟壁畫裡的神仙台閣而建,小樓凌空架於流水之上,樓閣之間以 木造迴廊連結,不是熟門熟路的人,初來此地多會迷路,找不到出口。 真夜將掉在地上的玉折扇還給她,見她心神不定,不敢再說俏皮話,只道:「我帶你出去。側扇吧。」 黃梨江依言打開折扇,遮住自已面容,瞪著他背影,走到迴廊出口時,她悶聲道:「你剛剛說的那些——別回頭,別看我!」 「剛剛我心裡不是那樣想的!」說罷,她越過他身邊,奔跑了出去。 「我怎會不明白呢……我又不討人喜歡……」真夜苦笑,側扇遮住自已無奈的表情。突然察覺身後足聲,他回過頭,看站在迴廊另一端,長髮曳地的絕色麗人。 「封南,你站在那裡多久了?」 雲水鄉的頭牌「姑娘」封南不僅貌似天仙,連說話也不帶凡間氣,他音聲琅琅回答:「不久,不過時機恰好,看到了滿有趣的一幕。」 當今太子與他前任侍讀間的私情,不正是史官業餘時最愛嚼的閒話麼?這應是福東風一直在追尋的線索吧!他總懷疑太子斷袖,倘若將這消息透露給他…… 真夜皺眉。「你不會說出去吧?」 「很難講。就要看葉公子的誠意了。」他看著化名「葉真」的太子真夜,天仙般清雅笑道:「你若告訴我一件事,我就為你守密」 「你想知道什麼?」這封南明明是個男人,卻有著天仙般的氣質,而且還喜好打探八卦。他到底是什麼人? 「那麼,來說說隆佑七年發生在夏暉宮裡的那件事吧。」 真夜警覺地看著封南。「你為什麼想知道?」 「個人興趣。」封南微笑。「到冬字型大小房?」 「不」他才剛和心愛小梨子在冬字型大小房裡滾過,實在不願破壞美好回憶「去你房裡。」 「更合我意。」封南笑道:「來吧」 真夜大步穿過迴廊,跟在封南身後拐進一棟隱秘的小樓。 沿途他不斷想著,封南、封南……封南肯定不是本名。倘若不是本名,如同他化名「葉真」一樣,那麼封南之名…… 封南、封南……南風? 南風是誰? 「啊,是南風呢……」 狼狽衝出雲水鄉的白衣公子側著扇從繁重小巷鑽出,確定身後沒有人跟來,這才重重吐出一口氣。 額際冷汗滴下時,恰巧一陣夏日南風吹來,拂上她的灼熱肌膚。 她歎息了聲,背靠在古老的陌牆上,靜待自已慢慢冷靜下來。 她剛表現很蠢,她想。 果然是小時了了啊。 第16章(1) 手指輕撫上不久前被吻過的唇……她當然明白真夜吻過來時,她沒立即推開他,代表著什麼,也覺得自已一直拿柳琅環當借口,實在很不高明。真夜當然也曉得她是女子,不點破,不代表他真的那麼愚昧。朝夕相伴數年,假如說他是這世上最瞭解她的人,也不為過。 她一直在找藉口,想說服自已沒喜歡上真夜。 他畢竟是一名太子,而她又不能貿然恢復女子身份,即使恢復了女兒身又如何?以她的家世背景,根本不可能成為他的妃子,就算用盡手段成為太子妃,她怕自已也無能提供他任何庇佑。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朝堂上取得大權,才有能力為他做一點事,算是回報他這幾年來對她的照顧。 從君王籍由扶植柳家勢力以消弱其他兩派勢力的情勢來看,真夜的處境只怕有變數。 倘若身為女子,她連朝廷都無法進入,遑論取得大權,扶植太子。 那表示她不能當一名女子,但她可以用自已的方式來守護他。 呵,感情這種事怎能騙得了人? 就算未來得看著他成婚生子,乃至登基為君,坐擁後宮無數佳麗,如同現任君王孝德帝那般,她可能會心碎,然而還是會做自已該做的事。 首先,暫時放下無謂的憂慮吧。 黃梨江從巷陌陰影走出,沒預期一隻大掌按向她肩頭,猛然回轉過身,她凝眸看著來人。 「句大人?!」怎麼今日她老是被人拉進暗巷裡? 當年職七品的新科武狀元,如今已然成為京城禁軍統領的羽林郎將黃梨江拉進巷子裡,笑道:「別說你才去了一趟海外就忘了我名字,叫我句徹。」突然發現一個小小傷口,他瞇起眼,手指點往她嫩唇。「黃梨江,你這兒有傷,是被貓兒咬到了麼?」 黃梨江怔了半響,連忙用扇子遮住半張臉,定了定神,道:「不是,我飯吃太快,不小心咬到自已。」 「是麼?難怪嘴這麼紅,想必是吃了辣食吧。」句徹觀察入微地猜想。 「別提這事了。」 黃梨江臉頰微泛紅。「不過真巧,竟然在大街上遇到大人。」是特地尋找還是單純偶遇? 「叫我句徹。」他爽朗地道:「不是巧遇,我是特地來找你的。先前我去過府上一趟,貴府管事說你往城北來,我在路上找一陣子了。」附近這一帶很靠近京城的煙花場所,黃梨江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哦,大人找我有事?」雖然過去在宮裡句徹曾經幫過她一回,但後來兩人並沒有密切的深交,最多只是偶遇時會點頭致意,因此她猜不出句徹今日特地來尋她的用意。 「叫我句徹。」穿著輕便勁裝的青年羽林郎笑道:「你真的很固執呢,黃梨江。我聽說你重新入籍太學了,想必有意赴考今年的京試?」 黃梨江點點頭,沒插嘴,等待句徹把話說完。 從本人身上確認了消息,句徹斂起笑容,盯著黃梨江隨年歲增長,越顯秀逸的面容,道:「所以,我是來阻止你的。」 女子進入朝堂,只怕自身難保,以前她還只是一名東宮侍讀,沒有正式官職,又有太子保護,不至於有太大麻煩。 然而朝廷裡充斥著陰謀與手段,普通人想立足其中都已經相當困難,更何況還是一名弱女子。好吧,也許黃梨江不是一名弱女子,她是個聰明的姑娘。 當年意外在宮裡救了她,為她推整脫臼肩骨時,意外發現這隱世的秘密。既然他會發現,相信一定也可能有人注意到她不是男兒身。 如此一來,一旦她赴京考試,就會犯下欺君之罪。 倘若僥倖沒被發現,又順利入朝為官,也難保有朝一日,她的秘密不會曝光。雖說天朝近世欣賞的男子類型多偏陰柔,黃梨江女扮男裝,也許不見得會被識破,但風險著實太大了,基於對她的欣賞,真希望她不要入朝。 句徹的話出乎她意料,黃梨江警覺起來,謹慎地問:「大人為什麼阻止我?」 「叫我句徹。」青年羽林郎道:「因為一股惺惺之情吧!朝廷險惡,權力會改變一個人。當年我在宮裡遇見的那位白衣公子,氣質清新有如葉上朝露,實在不忍心見那公子受到摧折污染。若有可能,我會想將那位公子藏起來,永遠不讓她接觸到外頭世界的不堪。」 聞言,黃梨江不禁笑出聲來,「大人多慮了。我雖然身穿白衣,但我從來不是清新的葉上朝露。」 句徹不滿地更正:「叫我句徹。」 「句大人……老實說我心裡一直有一份野心,不想永遠甘於平凡,未來我必定會讓生命像烈火一樣,轟轟烈烈燒過一遍。要我當那輕易就被初陽蒸散的朝露,我是不願意的。」黃梨江堅決地說。 「你這麼堅持……可是為了某個人?」是為了當朝太子,或是為了家人的期望? 「我……不想拿任何人當藉口。想要飛黃騰達的心意,為什麼不能是為了自已?」 年幼時,被迫以男孩的身份成長;年少時盲目以為未來的裡就是入朝為官,心受他牽動,才真正有了想要守護珍視之人的想法。可儘管如此,她還是很高興自已不需要拿任何人當藉口了。 她想守護真夜,是為了自已。 她想得到權力,也是為了自已。 未來道路從未像此時這般明確,過去順口說說的志向,如今終於有了落實的地方,不為了別人,一切一切,只為自已。 心是如此確定著。 為此,她感謝句徹。 他好意前來阻止,反而使她掃去迷惘,有機會再多問自己一聲……為什麼?問過後,就不再遲疑。黃梨江表情上的變化,讓一直在注意著她的句徹忍不住驚訝。他經常帶兵操練,看過無數士兵的表情,卻皆不及眼前女子這般堅定。他當然惜才,愛才,若想阻止她,當然也可以現在就揭穿她的秘密,然而,那樣一來,他就看不到了吧?看不到,這麼好的表情。如此固執,如此動人。本來想說服她的,自己卻反而動搖了。女子想辦成男人進入朝廷,一定得有人幫忙掩飾。他腦中飛快過濾出幾個名字,暗忖這些人對於女子入朝的態度。名單上頭一個名字……吏部侍郎木瑛華……聽說他跟這姑娘有些交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