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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寄秋    


  夏侯禎的第一步是先拔掉夏侯禮、拖住夏侯祈、鎖定夏侯禕,他的每一步都是有計劃的,所有的佈局全在他養傷和娶妃期間佈置完成。

  「那段文義要不要搶回來,我可以冒險從水路偷偷潛進去。」溫泉莊子旁有條小溪流,水深足以藏人。

  黑陣冷如霜,銳利一閃。「送給三皇兄當堆肥,人,我要見屍,下手俐落點。」

  當初他的人和段文義談好條件,高官厚祿就別想了,他保其一條命,再給個幾品的小官做做,油水別撈太多還能舒舒服服地過上幾年,當他閒散富貴的大老爺。

  可惜那人天生的奴才命,骨頭賤,見風轉舵,聲勢正旺的夏侯禕一招手,他就像諂媚的哈巴狗般涎著唾液靠過去,不當他是一回事。

  想死不怕沒鬼當,他成全他。

  「你要殺人?」探出頭的宮徽羽忽然開口,她不希望身邊的人沾上血。

  冷硬的面龐一柔,「我不殺他就有人來殺我,你這面善心慈的玉人兒想要誰活下來?」

  鼻頭一擰,她小臉皺成一團。「不能兩全其美嗎?既不殺人又不被殺,辦法是人想出來的。」

  只要夠聰明,總有不流血的戰爭。

  夏侯禎輕笑,輕捏妻子的鼻頭。「要是能兩相周全,你娘就不會遭人誣陷偷人,人太善良只有被吃的分。」

  皇位之爭拚的是春秋萬載,名留青史,勝者稱帝,敗者只怕沒命留著,帝位之路是纍纍白骨堆積而成,少了肝腦塗地的犧牲者又怎能成就一番豐功偉業,帝王上位也需要折服人的功績。

  「後宅之火哪能和國家之事相提並論,我娘是笨得不肯反駁才讓人鑽了空子,若她少些傲氣不就家和萬事興了,側室再怎麼樣也贏不過嫡妻。」宮徽羽覺得那事是她娘自個兒找的,沒事裝什麼小白花,以為男人的寵愛是一生一世,不論犯了什麼過錯都能原諒,把自己抬得太高。

  李夫人能成功地扳倒娘親也是她縱容的,想以此考驗丈夫的心,殊不知弄巧成拙反讓自己更不堪。

  不然以正室的絕對權威,底下的側室、通房哪有搞鬼的機會,扣月錢、不發四季衣服、縮編丫頭、婆子的人數,隨便找個名目讓她們抄拂經,關上十天半個月的,誰還敢在元配夫人眼皮下伸長手,覬覦不該得的位置。

  她爹是老古板一枚,但不致寵妾滅妻,當年娘親若能拉下身段哭訴一番委屈也就沒有後來的那些破事,是她把自個兒逼進死胡同。

  「照你這麼說的話,我若得空也能往方側妃、余側妃、吳姨娘和諸多通房的房裡待上幾宿,一碗水端平就不會徒生是非了嘛,反正側室再受寵也比不上正妻。」她總不至於天真到以為女人有和睦共處的一天吧?

  「不行,你不准去!」她一口回絕,沒二話。

  一想到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纏著她夫婿不放,宮徽羽的小嘴嘟得足以掛上十斤豬肉,一肚子酸味溢到喉嚨口。

  他失笑。「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紛爭,不論爭寵和爭位,贏得只有一個人,只不過死的人多寡而已,你以為女人間的爭奪就不會死人嗎?當年岳母那件事一鬧開,定國公府可是拖了十幾具杖斃的屍骸出府的。」成親後,他已將宮夫人得以洗刷冤屈是他的手筆一事告訴她了。

  宮徽羽一聽倒抽了口氣,臉色微白。「不死人不成嗎?他們也是聽命行事的可憐人。」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該問問他們私底下收了多少銀兩,為了一己之私昧了良心,不受點懲罰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

  他向來不把老八股的規矩當一回事,什麼道德、公理、以德服人的,全是某些人為了成全自己無聊的「高尚情操」,他沒噁心到想當聖人去替天行道什麼的,他做事只求對自己有利有益。

  好比當初替她娘親平反冤屈,若非是想給他心愛女子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風風光光的從朱門大戶出閣,這種塞不滿牙縫的家宅小事他還懶得出手。「算了,我說不過你,你就是愛自找麻煩還想拖我下水。」

  宮徽羽咳聲歎氣的愁苦面容取悅了夏侯禎,他仰頭大笑。「能者多勞。」她不是不能,而是不肯,終歸一個字——懶。

  「但我不想當能者呀!」她再度哀怨地扁起小嘴。「我的人生目標是好吃好睡,當只抱著大米睡大覺的米蟲。」

  為何她覺得美好人生離她越來越遠,她的好逸惡勞,她的棉被裡打滾,她的午後曬太陽大計……啵地一聲,全沒了,她只看到淒淒慘慘的明日,和背負不完的責任。

  聽著她自怨自艾地說起人生目標,傅清華很想不多做想像,以免有所褻瀆,可是腦海中卻跳出她嬌貴的身子縮成米粒大小,酣然地雙手環抱與她身長相同的白米呼呼大睡,一時沒忍住就噴笑而出。「你還沒走?」夏侯禎冷眸一掃。

  爺沒讓走哪敢走,又不是嫌命太長。「咳咳!這眼睛能睜開了吧!眼前一片黑讓人心慌。」

  「睜吧!話說完快滾。」他冷淡道。

  傅清華一睜目,笑得臉上開了花似的。「給皇子妃請安,小的不才,姓傅名清華,以後請多多關照。」

  「我……」

  「關照什麼,你想與爺的愛妃攀交情?」不等宮徽羽回答,醋意橫生的夏侯禎劍眉一豎。

  「四爺這話說岔了,我們漕幫走南闖北,見過的好東西可不少,南海的珍珠貝,北方極地天蠶吐絲織就的雲絲錦,往西走是深目高鼻的迦邏人,他們善工藝,鍛造出種類繁多的銀製飾品,還有天池的銀魚,神仙山上的神仙果……

  「四爺也想寵寵咱們美若天仙的皇子妃吧!綾羅綢緞,寶石玉器算什麼,總要給她別人沒有的才神氣,而漕幫最不缺的就是人和快船,四爺一聲吩咐立即就到。」

  「哇!比快遞還便利……」宮徽羽兩眼發亮,小聲地說著,她沒想到自己也能當禍國禍民的楊貴妃,千里一騎妃子笑,累死一堆馬就為了嘗到江南新摘的荔枝。

  夏侯禎似沒聽見妻子小小的竊喜聲,轉頭看向傅清華。「奇珍異寶,送。山珍海味,送。珠寶首飾,送。霓裳羽衣,送。舉凡上眼的都送給四皇子妃。」

  「是,一定送。」他想問一句,美女送不送,給四爺的,異邦女子的風情,濃眉大眼小蠻腰,雙峰腴碩能頂天。

  「如果有幾本書就更好了,我偏好遊記和雜書,不怕多就怕不夠精采。」宮徽羽不忘提點一二。

  四皇子府書房的書她實在看不下去,不是艱澀的古文便是看也看不懂的文言文,兵書倒有幾冊,可是沒興趣,只能拿來墊桌角。

  她穿越前是無書不歡,走到哪裡都帶了一本書,隨手一翻樂趣多,廢寢忘食的沉迷其中,有時連飯都忘了吃。

  「書?」傅清華訝異。

  「再捉隻烏龜讓皇子妃養著玩,烏龜慢吞吞的很適合她。」夏侯禎取笑妻子是烏龜性子。

  懶人懶動作,養龜最好,養在池子裡不用喂,還不必洗漱梳理,放著就能活,想敲敲龜殼逗著玩時,叫人從池子裡撈出來即可。

  宮徽羽卻笑著點點頭,笑得好不快樂。

  第10章(1)

  在夏侯禎的刻意操盤下,夏侯祈、夏侯禕兩派人馬鬥得元氣大傷,接著夏侯賴又將當初收集到的鹽商與朝中大臣勾結的證據全數呈給皇上,引來朝野一陣大震動,兵荒馬亂,人心惶惶。

  因為經手的官員不在少數,涉入的地方官又難以洗清嫌疑,加上爆出來的數字相當可觀,幾乎是三年稅收的總和,貪瀆案如雪球般越滾越大,延燒到不少人。

  首當其衝的是夏侯禕,他和貪瀆案最大的關係人段文義有密切書信往來,在段文義手中的幾本秘密帳冊上註明了販鹽所得的銀錢流向,每一筆都清清楚楚地為夏侯禕所收。

  雖然他大聲喊冤,說是被人栽贓的,可卻也提不出證據證明自己的無辜,即便在佟貴妃的說情下暫時未受罰,但皇上對他的信任大為降低,言語間不無失望之意。

  儘管是君臣有別的皇家,皇上還是對親生皇兒多有偏袒,畢竟是他最寵愛的皇子,他也狠不下心重罰,只拿了幾名官員開刀,將一切罪名推給段文義。

  不過段文義被尋獲時已死亡多日,胸口插了一把雕了九龍騰雲的匕首。

  坊間傳言他是被夏侯禕殺人滅口,以防東窗事發,他斷尾求生丟棄一心忠於他的人,以求自保。

  段文義的死讓皇上對夏侯禕的為人起了疑心,是他下的手嗎?此人心狠如豺狼,若有朝一日自己遲遲不肯退位,他是否也會心一狠奪自己性命?

  當然夏侯祈也沒好過到哪裡,被牽連在內的官員有不少是他外祖父公孫止的門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因此折了好幾個可用的人才,同時也讓原本偏向他的人不敢妄動,他們內心驚懼地作壁上觀,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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