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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席絹 老實說,趙子昀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本就不是那種「神愛世人」型的聖人,而是厲害得讓人仰望、很性格、很冷靜,總是訂下最難以達成的目標,並且堅毅地去完成它……甚至是不擇手段地;而沈維埕這個人,無疑有著這種潛質。 可現在,趙子昀後悔了。不是後悔自己曾經暗戀他三年,而是後悔自己居然如此「慧眼獨具」。這個沈維埕,正是無限近似於她以前年少無知時幻想中那種的理想男人……厲害,並且難纏;特愛設定一個不可能的任務,然後去完成它…… 趙子昀很不願意在自己臉上貼金,但她發現,眼下,她似乎正是沈維埕想要攻克的目標;他對她,有一種奇怪的堅持,以至於這幾天來,不管她怎麼躲,他擺明就是跟她耗上了。 「你上樓來,就是為了幫我節約能源嗎?」她左看右看,企圖找出生路。 「不。我主要是上來確定你沒有跳窗逃掉。」雖然已站在她面前,他卻仍然朝她走近。於是逼得趙子昀只能不斷後退。 「我今天不可能會逃,等一下我還要回祖厝那邊祭祖。」說完後,又覺得自己的回答很弱勢,於是補充道:「你別再對我緊迫盯人了,我會找一天好好跟你談的,不會再逃了,你放心。」 「你認為,經過這四天來的捉迷藏,你還有信用可言?」 好吧!確實。從莫名其妙跟他上床那天起算,她就一直在逃避,就是不想見到他,可是他總是能找到她……雖然費了點勁,但最終的結果就是她擺脫不了他不是嗎? 「……有沒有信用可言又怎樣?我希望你走開,你偏偏不肯,你也讓我很煩!還有,不要再靠過來了!」所以受氣是雙方的,她就不明白他到底在執著什麼;為什麼不肯放過她,現在還一直逼著她後退。 「你在煩什麼?我嗎?」他沒理她的警告,仍然逼著她緩步後退。如果她有勇氣不後退,就得有投入他懷中的覺悟。 「不只是你,還有很多很多,老實說,我真的沒力氣陪你玩感情。你明知道我不是你的女朋友……」 「你是。」沈維埕已經將他逼到牆角,直到她再也退無可退後,兩隻手臂左右一撐,將她困在他雙臂與牆角之間,讓她插翅也難飛。 「明明就不是!你講理點!」被他壓迫得連呼吸都不敢用力,嚷出來的話更是色厲內荏得很。 「講理?你遇到的事,以及,我遇到的事,都是沒處講理的。」沈維埕輕哼。 「你在說什麼?!」趙子昀心中猛地一驚,有了一種不妙的想法…… 「比起你遭遇的那些沒處講理的事,我覺得,我跟你之間的情感糾纏,一點也不複雜,不值得你為此成日躲我。」 「什麼叫不值得?你把感情當成什麼了?那個、那個孤魂野鬼才是你談了十年戀愛的戀人,你既然知道了,就不該跟我糾纏,雖然是同一具身體,但畢竟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我沒有辦法接受!或許你只要是同一具身體就可以將就,但我做不到!」 「我確實跟王紫雲在一起十年,也確實打算娶她,跟她過一輩子……直到她做出讓我再也無法容忍的事之前,我是打算跟她過一生的。」語氣冷淡,聽不出什麼感情的成分。「這是她挾著『救命之恩』所做出的要求。當時,我同意了。不是出於愛情或者感恩,而是因為我對婚姻沒有任何期待。」 「你這樣……對感情也太隨便了!所以,就算現在身體裡換了個靈魂,你才會覺得無所謂是嗎?反正身體是同一個……咦!不對!你怎麼會知道王紫雲這個名字!」他怎麼可能會知道那個偷了她身體十年的人叫什麼名字? 「我怎麼會不知道?這鐲子,」沈維埕指了指她左手腕上的紫玉鐲,「它吸了我的血、吸了我的氣運,算起來,也可以說是認我為主了。所以它所承載的訊息,我也知道了一些。」 「不可能!怎麼會有這種事!」趙子昀低叫,不敢相信沈維埕所說的。 「你痛恨我這四天來對你的死纏爛打,可是,你卻完全沒有去思考我為什麼這麼做。」沈維埕盯著她張惶失措的眼,道:「也是。被拘禁了十年的人,性格孤僻、拒絕融入人群、拒絕人際交往都是很正常的事。因為對這個世界已經失去信任,也以為自己一個人就能應付所有事,所以誰也入不了你的眼。你的自私很理直氣壯。」 「什麼自私!說到自私,你才是!你對王紫雲沒感情,卻還願意跟她過一輩子;現在她不在了,你一點也不在乎,反正還是這具身體,所以你就認定我是你女朋友。你這個人,簡直自私無情透頂!我猜,就算下一秒,我的身體又被別的孤魂野鬼佔據了,你也不當一回事地依然好好當她的『男朋友』!」 「或許。」沈維埕很是冷酷地回道。然後冷笑,「趙子昀,我真是不明白你在想什麼。你的處境很堪憂,因為你甚至不知道王紫雲會不會再跑回來搶你的身體;而且這個鐲子的作用你還沒完全瞭解,可是你現在卻滿心只想著我的感情虛偽,痛恨著我的自私無情,所以不肯面對我,你還真有閒情逸致。」 「是!我當然沒有你的心寬!自己的女友換了人了,你都無所謂,你這樣冷心冷情,我看了很心驚,一點也不想跟你扯上關係!所以請你離我遠一點!」 「你太在意我,所以無法接受你喜歡的人品德不高尚;你更痛恨著王紫雲利用你的救命之恩跟我交往十年。原本,那應該都是屬於你的。」雖然算起來才剛認識真正的趙子昀,但沈維埕從來就不是簡單的人,而,當他專注於某件事或某個人身上時,都會取得很大的收穫;更別說……他確實逐漸知道了很多訊息;這些凌亂的訊息,足夠他去抽絲剝繭,拼湊出大部分真相。 相對於那些離奇的真相,眼下趙子昀對他感情上不夠忠貞的在意與彆扭,還真是不值一提,一眼就能望穿。 「你胡說!我才不在意你!我只是想要你離我遠一點!」 「顯然,你的父親並不這麼認為。」 「你在胡說什麼?!別告訴我,我爸找你托夢了!」她一點都不信。 「沒托夢,但他確實在十幾年前就做了手腳。在這鐲子裡。」沈維埕看向那只紫玉鐲。 「你說我爸算計了你?!」她怒問。 沈維埕搖搖頭道: 「應該說,你爸算計了你未來的丈夫。你命中注定會嫁個很有福運的丈夫,他很早就算計了那份福運,用來保護你。」 「你認為那個人是你?你就這麼認命了?你就這麼有犧牲奉獻的精神?別扯了!」就算沈維埕說的一切都是真的,趙子昀也不認為他會認命被算計。他跟她沒有感情,就算再加上王紫雲附身的那十年,也沒累積出足夠的情分,不足以讓沈維埕出手幫她。 「我不是爛好人。」沈維埕直言道:「我也不是因為四天前跟你上床,就覺得必須負責,或者就此被你迷得神魂顛倒什麼的。畢竟……這十年來,我們可不只是牽牽手、親親嘴的純潔關係,我們對彼此身體熟悉的程度,已經到了裸身相對都不太會動情的地步了。」 趙子昀對這種成人話題顯然適應不良。她的靈魂還只是個十八歲的小姑娘,還沒有機會成長到與身體年齡同步,所以見他把性事說得這樣輕描淡寫、家常便飯,她又羞又氣,不由得伸手推他,怒叫: 「你夠了!我不想談這個話題!」 沈維埕靜默地低頭看著她左手貼在他胸口,好一會,才道: 「我也不想談,但很明顯,你就是在意這個。因為上床這件事,你腦袋一團亂,亂到現在都還沒釐清,所以我不得不跟你談清楚。」 沈維埕看出來了,對她就是不能客氣斯文對待,不然就只有被徹底無視的下場,還是激出她的怒火有作用一些,至少他能從她的失言中探知到一些脈絡。 「只要你離我遠遠的,我腦袋就會清楚!」 「我很懷疑。」沈維埕冷笑。 「你到底想怎樣?:你明明可以閃得遠遠的,這一切都跟你沒有關係!我不以為你會對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感興趣……還有,既然我的身體對你不具吸引力了,那你應該趁這個機會徹底做個了斷,不是嗎?天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啊!」不管怎麼說,趙子昀就是覺得被佔便宜了,而且佔了她便宜的人,還一臉沒佔到的樣子,讓她堵著滿腔怒火,就是發作不得,只能默默內傷。 是的!正如沈維埕所說,自從那一夜有過肌膚之親之後,她腦子就一片混亂,尤其在知道沈維埕這個人是因為她而倒楣透頂之後,她一方面覺得被佔了便宜,一方面又覺得對不起他。兩種極端的情緒一直折磨著她的腦袋,讓她恨不得去找一面牆來撞一撞,如果可以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都撞忘了,該有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