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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心寵    


  「爺……饒了我吧……」她筋疲力竭的一頭倒在他的胸前,「娶了新媳婦,還這麼要人命,怎麼,昨晚那位大小姐沒好好伺候您?」

  「我如果真想要她,何必裝作受傷?」他低笑。

  這句話,如同尖針,刺入紫虞的耳朵,讓她感到一陣耳鳴。

  他裝的?讓她擔驚受怕了一整晚,她還傻乎乎的守在床邊一整夜,原來,竟是一場騙局?!

  他昨晚的內疚與溫柔,都是作戲。他們新婚的合歡床,她一次也沒躺過,居然就變成他與別的女人纏綿的地方……

  「爺,桃穎真是不明白,既然不想要她,為何要娶她?」

  「因為,她是風顯博的女兒……」

  紫虞心一顫,眼前一黑,差點昏厥過去,幸有兩雙手自身後扶住了她,支撐住瀕臨崩潰的她。

  回眸,她看到旺才愧疚的臉,還有不知該如何安慰她的瑞兒。

  「少夫人……」旺才欲言又止。

  她做了個手勢,示意他不要出聲,兩人悄悄將她扶到東廂房坐下。

  「小姐,姑爺真是太過份了!我要去告訴老爺!」瑞兒忿忿不平。

  她不語,只看著旺才,直看得他砰一聲跪下,眼淚汪汪。

  「少夫人,是爺叫我瞞著您的,」旺才吸了吸鼻子說道:「小的不敢違逆爺的意思……少夫人您又漂亮又和氣,有您這樣的主母是咱們府上的福氣。爺……只是一時糊塗,被狐狸精迷了心,您就原諒他一回,他準會回心轉意的。」

  「瑞兒,取二百兩銀子來。」紫虞恢復鎮定,吩咐道。

  「夫人,您要打發小的出府去?」旺才大驚,急急為自己辯駁,「都是爺的意思,怪不得小的啊!」

  「我沒怪你,」紫虞澀笑,「這二百兩銀子,是想讓你替我保密。」

  「保密?」此話一出,旺才與瑞兒都愣住。

  「今天我撞見震揚跟蘇班主的事,希望你能保密,別告訴他。」

  「夫人,這是為何?」旺才愕然,不解。

  「你別多問,收下這些銀子。另外,再替我辦件事。」她淡淡地道。

  「什麼事?小的一定赴湯蹈火!」

  「等蘇班主從震揚屋裡出來,你把她叫到我這兒來。」

  旺才一愣,瑞兒搶先道:「小姐,你要幹什麼?」

  「放心,我不會對她怎麼樣,只是有些話想對她說。」

  如今對方是震揚手心裡的寶,她算什麼?一個棄婦而已,能將對方如何?

  旺才怯怯地點點頭,領了銀子,千謝萬謝地才離去。

  紫虞坐在陰冷的東廂房裡,直到日落西山,直到全身麻木沒了知覺,這才看到蘇桃穎打扮得花枝招展、扭腰擺臀地走進來。

  「拜見少夫人,」巧笑的女子微一曲膝,「少夫人幾時從娘家回來的?怎麼不回屋裡去,反倒坐在這冷清的地方?」

  「我剛回來,」紫虞裝作若無其事,「想著震揚在屋裡歇息,才請蘇班主到這兒一敘,因為有事相求,卻不想讓震揚知道。」

  「哦?」蘇桃穎挑眉,「夫人有事求我?還不能讓虎爺知道?」

  「蘇班主與我家相公相識很久了吧?」

  「也沒多久,」蘇桃穎掩飾,「不過是為了新婚之喜,虎爺才命我入府的。」

  「聽說蘇班主的舞技天下第一。我自幼體弱,雖然對舞蹈頗有興趣,可是礙於父親阻擋,一直沒能學上幾段。今日我想拜蘇班主為師,盼蘇班主成全。」

  「啊?」桃穎不由得一驚,但隨即一抹精光閃過眼底。「我不過徒有虛名,哪稱得上天下第一?但既然夫人開了口,為師不敢當,卻可以教夫人幾支舞。」

  「那就有勞蘇班主了,」她起身,向對方鄭重行禮,「從今往後,您得多教教我。」

  她瘋了嗎?拜情敵為師?!

  不,這是她痛定思痛後才決定的事。她想知道,蘇桃穎到底有什麼優點,能讓丈夫如此著迷。

  如果是舞蹈,她就學舞蹈;如果是其他,她就學其他。

  光是嫉妒有什麼用?流淚也沒有用。她與震揚雖然有夫妻之名,可終究還是陌生人,要想得到他的心,她要做的事恐怕還有很多很多……

  ☆ ☆ ☆ ☆ ☆ ☆ ☆ ☆ ☆ ☆ ☆ ☆ ☆ ☆

  龍震揚斜靠在床榻上,一臉深思。

  他天生就不愛笑,並非上蒼沒有給他笑顏,而是給了他一個不能笑的理由。

  外人都以為,大名鼎鼎的虎爺這輩子衣食無憂,應該過著逍遙愜意的生活,但他心裡的苦楚,卻無人能分擔。

  這些年來,他每一步路都走得步步為營,就連娶妻,也不能隨心所欲。

  平心而論,他並不討厭新婚妻子,洞房花燭夜,她徹夜守在他的床邊,讓他的心微微顫動……這種感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現在的他,最不需要的正是情感的牽絆。

  這畢竟是一段利益造就的婚姻,有朝一日,她得知真相後,會暴跳如雷吧?

  也許她對自己有情,但他並不看好兩人的未來,可是出於責任,他會盡量善待她。

  「爺──」旺才把午膳端進房內,恭敬地喚了一聲。

  他抬眸,看見清淡的粥茶,冷冷地道:「吃這個?你當我真的受傷了?」

  旺才露出為難的表情。「這是少夫人吩咐的。」

  「你就不知道偷梁換柱?」龍震揚眉一挑,「把這些拿走,叫廚房另做!」

  「爺……」旺才立在原地不動,「您嘗嘗吧,這是少夫人親手做的……為了這個,她在廚房忙了半天。」

  「拿走!」龍震揚厲喝。

  旺才低下頭,不情願地收拾著桌子,才端起盤子走了兩步,卻又忽然折了回來。

  「還有事?」龍震揚詫異,旺才不曾忤逆過他。

  「爺……」他鼓起勇氣,「小的這裡有二百兩銀子,是夫人賞的。」

  「哦?」龍震揚不由得冷笑,「難怪你勸我吃她做的東西,原來是拿了她的好處。」

  「爺,您誤會了,夫人不是籠絡小的。」

  「銀子都給了,還不是籠絡?」龍震揚冷哼。不愧是商人之女,也懂得要手腕、要心機,以期在這個家站穩住腳步,可惜她打錯如意算盤,他府裡的人只聽命於他,只忠心於他。

  「夫人……是叫小的為她保密。」

  此言一出,倒讓龍震揚意外。

  「爺,您跟蘇姑娘在這房裡做的事……都被夫人瞧見了。」

  什麼?!龍震揚身子一僵。

  「夫人讓小的瞞著您,當她什麼也不知道。」

  「她……」龍震揚劍眉深凝,陷入疑惑。

  按說,發生了這些事,換做別的女人,肯定一哭二鬧三上吊,她卻打點下人,佯裝不知?她到底想幹什麼?

  「還不止這些,夫人之後便拜了蘇姑娘為師。」

  龍震揚雙目一瞪,難以置信。

  「她此刻正向蘇姑娘學舞呢,爺要不要去看看?」

  巨大的迷惑充塞胸膛,龍震揚二話不說,長袍往身上一披,便朝花園走去。

  晌午時分,日頭正毒,毫無遮掩的綠地之上,一個單薄的身影正在翮翩起舞。

  蘇桃穎不在那兒,她最愛惜自己的肌膚,一般只在清晨練舞,日頭一大,便躲進陰涼處,把自己包裹得密密實實。

  只要是女人,誰也不像眼前的紫虞,傻乎乎的,不怕曬傷自己的雪膚。

  她舞得並不好,不像桃穎那般純熟優美,但看得出來,她拚盡全力,做對每一個姿勢。

  她的舞姿也並非一無是處。如果說,桃穎像一朵綻放在水中的花,她就像風中凋零的葉,別具一番情致。

  「小姐,歇歇吧,」瑞兒拿著冰鎮毛巾,上前替她擦額,「你都舞了半個時辰了。」

  「再練一會兒……」她氣若游絲的道:「我怕忘了。」

  「哼,這個蘇桃穎,我看她存心折磨小姐吧?」瑞兒氣道:「明知小姐身體不好,還教你這麼複雜的動作。」

  「簡單的誰愛看?」紫虞淺笑,「蘇班主的舞蹈聞名天下,就是因為繁複綺麗,光一個轉圈的動作,都能花樣百出。」

  「小姐,你該不會還想學轉圈吧?」瑞兒嚇得不輕。

  「當然要學!我又不是學著玩,這是跳給震揚看的舞,能馬虎嗎?」她推開瑞兒遞上的水,兀自加倍練習。

  她這片風中凋零的葉,此刻因為過份消耗體力,如遇狂風要被打碎一般,看得人心驚膽顫。

  龍震揚心中一陣悸動。

  這種感覺,他從未有過。他的心,一直堅如盤石,任何驚天動地的大事,也撼動不了他。但今天,那巨石彷彿在胸中晃動了一下,將落入萬丈深淵一般,讓他一陣恐懼。

  同時,他還感到一陣心酸,像是嘗了青澀梅子的滋味,酸得全身微顫。

  她不是身體不好?這樣的舞蹈,會讓她喪命吧?

  為什麼要這樣傻?就為了討他的歡心,與桃穎爭寵?

  該怪她太有心機,還是太過單純執著?

  說真的,這還是生平第一次,有個女子願意為他付出這樣的努力──拚盡全力,宛如飛蛾撲火。

  相較之下,便知道從前那些鶯鶯燕燕,只是與他逢場作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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