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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湛露 君亦寒並沒有留意他們的對話。在看到司馬青梅的那一刻起,他已經失去了見她的耐心和興趣。 見他僵硬地佇立在原地,她不得不出聲招呼,「君二少,先請入席吧。」 看了眼桌上已擺好的一壺酒、幾雙杯筷,以及六碟小菜,他在她對面坐下。 「在下必須言明在先,我君亦寒從不與人在外應酬,更不喜歡被人強迫赴宴,司馬小姐的強人所難,在下只能容忍一次。」 他的強硬態度似乎並不讓她意外,她只是笑笑,舉起酒杯,「我也從未請過客人,手下只怕有會錯我的意、辦錯了事的地方,若得罪了君二少,我以酒賠罪,可好?」 這如花笑靨應是任何人都不能拒絕的,君亦寒也不能,他只得端起酒杯喝下。 「酒已喝下,我就開誠佈公地說出此次邀請君二少赴宴的緣由。」司馬青梅一雙盈盈美目凝注在他的臉上,「幾年前我曾經想買君二少的一件玉雕,君二少是否還記得這件事?」 君亦寒微微點頭。 「那一次雖然遭拒,但是我對君二少的每一件玉雕都心生嚮往,這幾年一直在悄悄收藏,此次山莊新建,所以我特意命人採購了不少君玉齋的玉器,只是還有一件,是我想出錢委託君二少親自雕刻的。這東西,說出來大概又強人所難了,我身為一個姑娘家,也不便開口,但是……思來想去,又不得不說。」 白毓錦插話道:「司馬小姐想要亦寒雕什麼?」 「一個人的玉雕。」司馬青梅說。 「是誰的玉雕?」白毓錦再問。 她答道:「我的。」 白毓錦愣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剎那間投向君亦寒,想聽他怎樣回答。 他靜靜地想了好久,緩緩開口,「雕人與雕物不同,不能憑空想像。」 「這正是讓我為難之處,因此我想請君二少到我莊內小住幾日。」 她的話讓君亦寒的眸光閃爍,「只怕這樣不妥吧?」 「如果君二少是顧慮衣食住行,我可以命人按照你的意思將房間重新佈置,絕不會虧待你半分。如果是顧慮名節,我也可以保證,這件事倘若今日在座的幾人不說出去,那就絕沒有其他人會對外透露。」 「司馬小姐莊內的人丁應該不少,能保證他們個個都守口如瓶?」 白毓錦的追問讓她又露出那種幽幽的笑容,「以白小姐的眼力,應該猜得出我是哪裡人。」 他沉聲道:「神兵山莊,威懾天下。」 「神兵山莊中的人,沒有得到命令,是不可能對外說出任何一個字的。」司馬青梅的這句話說得很高傲,但是白毓錦知道她的確有高傲的資本。 以神兵山莊組織之嚴密、規模之龐大,幾乎達到了和朝廷分庭抗禮的地步,但是時至今日,對於莊外之人,他們依然是一團謎,這全靠嚴明的組織紀律,以及嚴酷的刑罰手段才能控制得住的吧? 所以,她的話君亦寒也同樣相信,因為他見到過只為了他不肯接受請柬就要引頸自刎的神兵山莊的武士。 當所有人的目光再度環繞在他身上時,他做出了決定,「好,我答應。」 白毓錦露出驚詫的目光,連司馬青梅都不敢相信他會答應得如此痛快。 君亦寒站起身,「我所需的房間佈置及用具,會開列清單出來,請司馬小姐晚間派人去店中取,若差了一絲一毫,我就不會入住。而且,我只住十天,十天後我便要返回東川。」 「能請到君二少是我的榮幸,怎敢怠慢,更不敢強留。」司馬青梅知道他已無意留在這裡,便起身相送。 出了大門,白毓錦長歎道:「可惜,醉仙樓的好飯好菜沒有吃到。」 君亦寒冷冷地回他,「以你的財力,也可以出錢包下這樓一個月,想怎麼吃就怎麼吃。」 「亦寒,為什麼答應她?」白毓錦叫住將要離開的他。「你覺得她與那女賊之間有何關係?」 他沒有回頭,「也許無關,但是……也許住進山莊才會知道真相。」 「你是想知道真相,還是想找到那個女賊?」一旦收起玩笑的面孔,他每一句話都如刀似劍,刺中人心,「那女賊到底偷走了你的什麼東西?」 這一次,他沒有聽到君亦寒的回答。 ☆ ☆ ☆ ☆ ☆ ☆ ☆ ☆ ☆ ☆ ☆ ☆ ☆ ☆ 她到底偷走了他的什麼東西? 君亦寒努力地回想。小桃紅還偷走了他的什麼東西,才讓他耿耿於懷,總是不能釋然? 是因為那一把象徵家族權力地位的翡翠鑰匙,還是那個羊脂玉的佛墜?或者是那個墨玉的茶杯和那枚綠松石的戒指?還是那塊藍田玉的鎮紙? 雖然它們每一件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但是卻又似乎都不足以平復他心中越來越強烈的悵然若失。 或許她還偷走了更重要的東西,而他卻未察覺? 晚間,神兵山莊派人來取他列的清單。他不僅將自己慣用的東西都列了單子,連房間佈置的方位圖都一併畫上,並且告知來人,「如果房間不是這個樣子,我會立刻離開,絕不入住。」 分店掌櫃實在不解,忍不住問:「少爺,給人做像,也可以請顧客到店中來啊,怎能讓你親自上門?」 君亦寒淡淡道:「你照顧好店舖的生意,我最多只住十天。若是東川來信,就到莊中找我。」 他不想對任何人解釋他這一次古怪的決定。的確,替活人雕像的事情他做過,但是每一次都是對方到自己的店中,早上來,晚間走,客人一坐就是一天,但絕不能抱怨叫苦,也不能要他上門作畫雕琢,因為這是他君亦寒的規矩。 然而,這一次是例外。 在收拾行裝的時候,他無意間又在桌上看到了那粒小桃紅遺落的珍珠。 他想了想,打開自己隨身攜帶的工具包,命人取來一塊青玉玉料,點上燭火,就在月色與燭光之中,用一夜的工夫做了一面玉牌,在中間鑲嵌上了這顆小小的珍珠。 做完之後,天色已經開始亮了,他揉揉眼,看著玉牌,忽然心中一驚。我雕刻這個做什麼?難道還想日後見到她的時候,當作禮物送還給她嗎? 心底有股說不出的鬱悶,像是在生自己的氣,他將玉牌順手丟開,站到窗邊,伸了伸酸痛的雙臂,眼睛卻被來自窗外的朝霞刺得有些睜不開。 驀然間想起,第一次見到小桃紅時,她的笑容就是和這朝霞一樣。 慣於在黑夜中工作的他,有很多年沒有留意過朝霞的顏色了,每次都是工作一夜,天亮時才睡去,再睡醒時往往又快到黃昏時分,便接著繼續工作。 那一夜,他伏在桌案上睡著了,不知睡了多久,只覺得有人在拽自己的手腕。他霍然睜開眼,先是看到一雙桃花般的眼睛,雖然那眼睛中有驚詫之色一閃而過,但是後來被他記住的,是那朝霞般燦爛明媚的笑臉。 一個小賊居然可以在下手作案之時,對著被偷的事主笑得那麼開心?她以為他定然會出聲大喊,所以迅速躥到窗子旁。 但他只是冷冷地看著她,說:「你是第一個敢來君家偷盜的小賊。」 她頓住腳步,嫣然回首,「哦?那我是不是該說句『榮幸』呢?這個東西,就算是見面禮吧。」她晃了晃手中的東西,還未讓他看清,人已經消失在窗外。 事後他清點屋內的財物,發現其他東西一件未少,只有掛在自己手腕上的那把象徵君家無上權威的翡翠鑰匙,被她輕而易舉地偷走了。 但他並未立刻報官。反正他袖子長度向來可以遮蓋住手腕,所以也無人發現,直到有一日,堂嫂給他看帳單時,看見他無意中露出的手腕,她奇怪地疑問:「亦寒,你的翡翠鑰匙呢?」 「哦,掛在手上容易弄丟,我放到書房去了。」他輕描淡寫地回答。 她似是不解地多看了他一眼,但沒有追問。 兩個月後,那小賊又來了。 那一次,他還在工作,用一塊很珍貴的墨玉雕刻著一根玉簪。那是丞相夫人指名要他離刻的,光是原料訂金就先付了五萬兩,說好東西完成之後會再付五萬兩。 其實雕刻對於他來說是一種習慣,他已經習慣每天晚上坐在窗前,手中把玩著什麼,如果外面可以聽到一些風聲雨聲、鳥叫蟲鳴,他的心境會更加祥和,刻刀的手會握得更加堅定。 那一夜恰好雨絲綿綿,所以他怎麼也沒想到,那個小賊居然會在這樣的天氣下造訪。 窗外先是一陣冷風吹入,接著她就站在了屋內的桌子上,滿腳的泥濘,一身的濕淋淋,看上去著實狼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