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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單煒晴    


  「如今風曦死了,厲坎陽卻還活著,是不是很不公平?」太儀驟然抬頭,銳利的眼眸透著詭譎。

  一個一個,他們都是害死風曦的兇手。

  在他們縝密的計劃下,每條人命不過是成就計策推演的犧牲品,這些掌權者不會流一滴淚,因為與他們無關。

  只要死的不是自己就好,這就是戰爭。

  第8章(2)

  「主上痛失親人,臣甚感遺憾。」燕斂落下冷汗。

  他分不清太儀這麼說有幾分真心,偶爾他會覺得她的眼神太過瘋狂,像現在這樣。

  伴君如伴虎,先人的話從沒錯過。

  「誠惶誠恐,汗如雨下。」她瞬也不瞬的盯著燕斂,「朕只是開開玩笑,燕軍師怎麼就當真了?」她雖這麼說,卻沒有笑。

  「主上……好興致。」拭去冷汗,他只能這麼說。

  「那人是男是女?」太儀又斂下眼眉,看著棺木的眼神較為柔和。

  燕斂一愣,隨即想起之前的話題,「術者是……男的。」

  「傳他來,朕要給他算算。」太儀命令。

  「這恐怕不方便。」燕斂有些為難。

  「怎麼?怕他算出朕會出事就難看了?難道厲坎陽保護不了朕?」太儀空洞的眼瞅著他。

  「不,正因主公保護得了主上,才算不出來,畢竟此人專算壞事。」

  燕斂的話扭轉了太儀的質問,她調轉目光。

  「厲坎陽倒有個會說話的軍師。」

  「臣愧不敢當。」燕斂連忙拱手行禮。

  太儀拉攏已經很整齊的繡鸞毯,小心的蓋好整個棺木,又踱回窗邊。

  「看著這幅景象,朕想起仲骸入宮的那天,金戈鐵馬,氣吞宮闕……」

  還記得那把火燒得壯烈,像是人們熊熊燃燒的慾望,推翻了父皇至高無上的歲月,獨留她收拾殘局。

  「令主上想起難過的事,臣甚感遺憾。」燕斂感覺有點熱,又懷疑不斷流下的是冷汗。

  「從那天起,朕就像時代洪流裡的一粒沙,被握在別人的手中。」她用緬懷的語氣,彷彿已從中逃脫。

  「臣曾經問過上天,為何助仲骸挾持主上?為何令家犬亂天下?」厲坎陽的聲音由遠而近。

  背對著,太儀能感覺他一步一步走向自己。

  「蒼天已死。」她說出早已知道的答案。

  「沒錯,所以主上必須自己掌握人生。」厲坎陽在她背後站定,並示意燕斂退下。

  主僕倆有默契的眼神,已經讓燕斂瞭解戰氏必退的決意,所以接下來該他出馬了。

  「臣先告退。」燕斂迅速離開。

  厲坎陽替她搬來一張椅子,太儀沒有拒絕的坐下,仍然看向窗外。

  「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朕。」

  「臣沒那個意思。」厲坎陽半跪在她的跟前。

  太儀還在看,看得很遠很遠。

  「朕曾經有兩隻黃鸝,如今不知道把它們落在哪兒了……」她喃喃低語,好似對自己說話。

  風曦喜歡那兩隻黃鸝,將來她要放進陵墓裡。

  「只要有心,就找得回來。」厲坎陽渾厚的嗓音飽含自信的力道。

  「朕喜歡有心之人。」她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緊繃的不確定氛圍。

  不是不確定自己將要做的事……但即使確定,她的心頭仍像被一層迷霧蒙蔽,好像有道聲音催促著她別太快作決定。

  還等什麼?她自問。

  是他們造成她家破人亡,她想對這些人報復,毫無疑問。

  好恨。她告訴自己。

  是的,深切的恨意。

  他們用慾望傾覆了她的一切,而她將用恨意回報他們。

  首先,是仲骸。

  忽視心頭那股不安的動盪,太儀逼自己狠下心。

  「臣不會令主上失望。」

  厲坎陽的應答,敲進她的腦中。

  是她的軟弱給了他們進攻的機會,讓他們有奪天下的慾望,危及了她週遭聯繫的每一個人。

  那麼,她就用軟弱反擊他們。

  「有人告訴朕,擁有江山的女人特別美。」太儀語調一轉,仍嫌冷淡,卻摻了些女人的嫵媚。

  「江山和美人,向來困惑著所有的男人。」厲坎陽緩聲說道。

  「不,不是男人。」太儀轉頭,迎上他暗金色的眼,嗓音清脆的說:「是帝王。」

  厲坎陽在她的眼中看見了懾人的神采,忍不住開口,「主上的意思是?」

  太儀一手搭上他的肩,俯身靠向他,附耳低語,「奪回朕的江山,朕便助你坐擁江山和美人。」

  厲坎陽暗金色的眼眸倏地一瞠。

  「兵貴神速。」太儀退開,看見了另一匹狼。

  但是,她不怕。

  她替他整理衣襟,然後輕輕一推,「去吧!」

  為她,奪回天下。

  ☆ ☆ ☆ ☆ ☆ ☆ ☆ ☆ ☆ ☆ ☆ ☆ ☆ ☆

  「伏悉,吃飯了。」

  仲骸大將之一的苟恭在傍晚時上到最前線,換下守了整天的伏悉和他的小隊。

  「等你很久了,正懷疑你是不是吃飽了撐著在打盹呢!」話雖這麼說,伏悉卻一直注意前方的動靜。

  苟恭站上宮牆,看著同一個方向。

  「軍師真厲害,戰氏果真退兵了。」

  「退了好一陣子了,你說軍師何時回來?」伏悉問。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可是軍師也沒同主公說過戰慈一退兵就回來,也許是情況有異,耽擱了。」苟恭欲將手中的火炬交給伏悉。

  「就是這樣才不好……」他沒接下,同時猛地噤聲,瞇起眼,專注在戰慈撤退的軍隊上。

  苟恭注意到他話中有話,連忙依循他的視線看過去,卻沒看出異常。

  「怎麼了嗎?」

  「感覺不對。」

  「感覺?」這不能構成回報的因素。

  伏悉揚手制止他說話,「等等,再讓我看一下。」

  「我找個眼力更好的人來吧!」苟恭回頭,尋找自己隊上能遠望的士兵。

  臘月,天黑得快,加上下雪,申時四籌時,天色已暗到難以辨物。

  也因此,苟恭才要找能看遠的人來。

  伏悉沒意見,本來就是越多人來確定越好,只怪戰慈選在這時候退兵,故意擾亂他們的視聽。

  「如何?看清楚了嗎?確定是戰慈的人?或者有何不對勁的地方?」苟恭要人滅掉四周的火炬,讓視線能夠更清楚一些。

  有時候太亮,反而是一種阻礙。

  「看……看到了!是厲家軍!」

  「厲坎陽?」苟恭轉頭,和伏悉互望一眼,「難道他也在撤退?」

  伏悉想了想,「看得到有多少人數嗎?」

  站在制高點,負責探查敵軍軍隊部署的兵卒繼續回報,「戰慈的軍隊約莫五千,其餘跟在後的……」

  倏地,沒了聲音,兵卒中箭落下。

  「將軍!快看牆下!」有個點了火炬的士兵把火光往下照。

  在他們的注意力被遠方戰慈轉移時,厲坎陽的軍隊已經越過雙方默許的界線,來到宮牆之下。

  苟恭臉色一變,隨即朝後頭大喊:「是伏兵!快報!快通知主公!」

  「竟然挑吃飯的時間攻擊,真卑鄙!」伏悉荷緊雙刀,怒氣衝天。

  「早跟你說我守白天的。」苟恭也舉起上百公斤重的巨錘。

  「苟恭大人,馬備好了。」宮牆下有人喊著。

  「那我先走了。」苟恭準備要躍下牆頭。

  伏悉猛地拉住他,早他一步一躍而下,敏捷的落在馬上,然後對著同袍高喊:「門是我最擅長的攻擊範圍,不會放他們進來的。」

  「小心!別餓得摔下馬了。」

  「飯香能使我打勝仗!」領著自己的軍隊擋在正門口,伏悉的吼聲傳了上來。

  「牆就交給我。」苟恭話一說完,回頭看見孫丑帶領的弓箭隊。

  「但憑苟大人命令。」弓箭隊隊長拱手。

  「弓箭隊,準備!」苟恭一笑,嘹亮的聲音傳了下去。

  弓箭隊在城牆上整齊排開,架開弓弩。

  「敵軍臨城了!」兵卒又報。

  「風力正面,上二,持續放。」苟恭用弓箭隊習慣的術語,大聲下令。

  霎時,滿天飛箭。

  「我建議用火箭,這樣多少可以照亮前方,替伏大人開路。」兩輪過後,弓箭隊隊長如此提議。

  苟恭沒有多猶豫,即刻採納。

  「上火箭,持續放。」

  「苟恭大人,敵人架梯子了。」兵卒一邊回報,一邊砍殺向上爬的厲家軍。

  「準備倒油!」苟恭的巨錘一揮,掃落三、四名爬上來的敵軍。

  「苟恭,他們要破門了……」伏悉在底下和部將項著大門。

  這時,熱油已經準備好了。

  苟恭立刻發號施令,「把油從正門項倒下去!」

  砰!

  熱油還沒倒,門已被撞破開來。

  「將軍!破門了!」

  「伏悉,和你的人留在裡面。」苟恭大吼,然後下令,「倒!」

  熱氣沖天的油瞬間傾洩而下,牆下立刻遍地哀號。

  「哎呀!不能倒啊!」房術匆忙趕來,卻來不及阻止,懊惱不已。

  連日大雪,宮裡到處是積雪,這熱油一倒下去,高溫融化了雪,讓他們唯一的出口被油水堆積、蔓延,又是油又是水,遍地濕滑,等於是斷了自己的出路。

  苟恭驚覺自己可能鑄下大錯,立馬要人停止倒油。

  而厚實的宮門內,在苟恭做主倒熱油之前,有部分前鋒軍已衝進宮門內,也形同被困在宮門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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