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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單煒晴 她審視鏡中不像自己的女人。 在溫暖的寢殿內,穿這樣並不會冷。 而且鼓動的心跳讓她整個人不只溫暖,還有點熱了,但最熱的是……太儀的手撫上額頭,那個溫度彷彿永遠不會退去,跟了她好多天。 仲骸給過她男女之間的吻,沒有感情的吻,帶著撫慰的吻,她卻獨獨對這個看不見的吻最有感覺。 事後,她偶爾會在沒人注意的時候,偷偷凝視他的唇,莫名的看著,等到被它的主人發現時,再困窘得別開眼。 那個溫度,她難以忘懷。 教人迷醉了心,撩亂了意,不住的放下了真感情…… 怎麼可以? 她斥責自己可恥的忘了仇恨,讓兒女情懷困擾,但是每想一次,仲骸的身影只是更深植腦海中。 她好怕自己當初拚死記著的人,在模糊了情感的界線,會變成怎樣的存在? 想忘又不能忘,不想想偏會想。 「仲骸」這兩個字在她心裡延伸出兩條相反方向的線,一條始終繫在仇恨上,而另一條…… 踩著惶惶不安的步伐,太儀從未主動接近仲骸,但是今夜,她要用自己,來換取這個人的信任。 因為,她有想要保護的東西。 「有事?」坐在和太儀相同大的床上,仲骸一手搭在床頭,另一手捧著書卷,正在研究。 但是太儀的出現,隨即奪走了他的目光和鼻息。 生平第一次為一個女人忘了呼吸,她光是站著,已經做到。 她的手一如平常輕輕交迭在胸腹之間,神情凜然。 別發抖。 暗暗握緊手腕偶爾還會疼的地方,太儀制止自己退縮。 「你換了衣裳。」仲骸異常緩慢的掃過她全身上下,做出結論,「穿得很美,像個舞妓。」 從未見她穿成這樣。 「美就好,男人不都愛這樣?」她開始走向他,一步一步,赤腳踏在木頭上的輕響觸動了耳膜。 仲骸雙眼幽暗,瞬間瞭解她的來意。 「不是每個男人。」他手腕一振,書卷收得乾淨,反手一拋,書卷轉眼間插入貼牆的木櫃中。 太儀注意他的每一個動作。 「所以你喜歡哪種女人?」她啞著聲音問,甩不掉一身的惶惶無措。 「美人。」仲骸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來到自己面前,大膽的跪坐在他岔開的兩腿間,深吸一口氣,雙手顫抖的摸上他的臉,他挑起眉頭,補了一句,「擁有江山的女人尤其美。」 太儀在害怕。 難道她以為用這種拙劣的方式誘惑男人能成功? 「那麼朕是天下無雙了。」 她描繪著他的眼眉,正要伸手探向被頭髮覆蓋的左臉時,仲骸握住她的手,將她撲壓在床上。 又是被他俯視的角度,太儀感覺到喉嚨發乾,兩片唇瓣微微發顫。 「……朕的髮髻會散掉。」 仲骸不理會她的不自在,抽出一根寶鈿,抵著她的左胸口。 「所以孤留著你。天下無雙,失之可惜。」他把寶鈿隨手扔了。 寶鈿落地的清脆聲音,震動她的心弦。 「你始終不相信朕。」今夜看來特別柔媚的雙眸慢慢的轉了方向。 「咱們倆之間,曾有信任存在?」仲骸好笑的問,也是提醒自己。 「朕不是來同你吵架的。」太儀避重就輕的閃躲。 「孤看得出來。」他的眼意有所指的停在她白皙柔膩的頸部。 她總是端莊聖潔,在夜闌人靜的時候穿成這樣,以獵物之姿主動踏進他的地盤,怎麼可能只是來吵架? 清楚她別有所圖,仲骸決定陪她玩。 太儀二度試圖碰觸他,「朕是來求和的……」沒了不安的抖動,指尖依然冰冷。 求和? 穿成這樣求和,實在夠誠意。 仲骸沒把想到的說出來,只是說出正常人會有的反應,「你今天特別乖巧,無事獻慇勤……」 太儀的一根指頭堵住了他的嘴,「難道朕就不能只是想開了?」 他挑起眉頭。 「想開和你嘔氣下去也不是辦法,朕終究得靠你維持天下。」 靠他維持天下? 仲骸移開她的手,眼眸冷冽凍人。 「你搞錯了,孤從來不是你的家犬。」他從不曾承認自己是諸侯。 梟雄,他倒喜歡這個世人給的稱呼。 「朕沒那麼想。」她不自覺的轉移目光。 「那就看著孤的眼睛說話。」他使力固定她的螓首,逼她看著自己,聲音不可思議的溫柔。 太儀畏懼的輕喘,氣息很淺。 仲骸猜測著,她會如何反應? 孰料她什麼也不做,僅僅開口說道:「朕只是想在有限的生命,燃燒自己。」 他的神情緊斂,抽出擺在一旁的佩刀,低低的刀鳴,刺痛了太儀,她渾身緊繃,怕他給自己一刀。 鋒利的刀尖挑開一顆顆衣扣,他欣賞她努力維持平靜的嬌容,聆聽她破碎的呼吸聲。 她是如此的荏弱,宛如在他手中綻放的一朵花兒……隨他蹂躪。 直到夏裳被刀劃得破爛,他俯首,薄唇貼著她的,低聲呢喃,「孤確實喜歡女人燃燒自己。」 他正凝視著她,冰冷的眼眸不帶半點感情,於是太儀瞭解,他早已看穿自己圖謀不軌,只等她瞬間鬆懈落下的小辮子。 她恐懼不安,眼底鋪上了一層薄霧,心一橫,挺起上身,撲進他的懷中,雙手不知所措的在寬闊的背上來回撫動,喉嚨也乾澀了,但她倒抽一口氣,強逼自己發出聲音,「朕願意……為你而燃燒……」 像是解禁的咒語,仲骸不想再猜她的來意,遵循她的話,燃燒! 即使偽裝冷靜,他已經被她撩撥得徹底。 唇與唇的相接,總是伴隨天雷勾動地火的迫切需要,彷彿將一切都捲入漩渦洪流中,直教人甘願忘卻自己。 「是你自找的。」他說,孟浪輕狂的吻落在她的眼上、眉間、鼻樑。 「朕別無選擇……」她回應,熱切的小手緊緊攀住在慾海裡唯一的浮木,但神情恐懼。 仲骸的每一個吻,都和她四目相交,不像在探問,而是觀察。 每當他的唇和手下滑,她眼裡的懼意便一點點加深,等到他作勢扯掉僅剩的粉橘色睡袍,她緊緊閉上雙眼,不敢再看下去。 太儀屏氣凝神的等著,最後卻等到羽被當頭蓋下。 她在被中睜開眼睛,接著緩緩拉下羽被,探出頭,瞧見他背對著她而坐的身影。 「為什麼?」說不上完全鬆了口氣,她竟感覺有些失落。 太儀透徹的目光,總盛載著一絲絲的愁。 那抹愁讓她的眼變得深邃,令人窮極目欲參透。 「因為你希望孤能停下來。」此刻,他願成為抹去那抹愁的男人,即使他也不懂為什麼。 太儀抓著羽被,突然有種進退不得的困窘。 「無論你所求為何……成為孤的女人,孤不會虧待你。」他背對著她,輕柔又可怕的聲音不復在,卻教人無從懷疑。 太儀猛然清醒,想起自己的目的。 沒想過會如此輕易的從他口中聽到這樣的話,難道在他心中,自己並非只是個傀儡王? 她不懂自己心裡升起的希望代表什麼,但是深吸一口氣,將之磨滅。 「……什麼都行?」她望向那張攤在那的地圖。 「最難不過天下,成為孤的女人,孤的,也就是你的。」他說得很大方,聽不出有幾分真心。 「朕不要天下。」她緩緩搖頭。 「那你要什麼?」仲骸抿了抿唇,轉過身子,一隻手撐著頭,側靠在床頭,坐在她身側。 不要天下?她真是打敗他了。 就在他想著長久留下她未必是壞事,天下多一個人共分,國家由兩個人掛名為帝也不是那麼討厭的事時,她竟說不要了。 怎麼就是猜不著她的心? 「一個承諾。」她要求。 「承諾?」他重複她的話。 「答應朕一件事的承諾。」 「把一個承諾擺在天下之前,這人若不是傻子,就是準備暗地裡搞鬼。」仲骸一直是個疑心病重的人,態度瞬間冷了下來。 「朕所求心安而已。」她也冷靜了。 「你還有何不安?你在乎的人,孤都送回你身邊了,還有什麼可以令你擔驚受怕?」 為了她,他做得還不夠? 恐怕再也沒有哪個挾持者像他如此大方了。 「你。」她直言不諱,目光澄澈,「朕怕的是你。等你取得天下時,朕還會是『朕』嗎?」她的話充滿暗示。 「難道做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比當孤手中的傀儡王好?」他緊蹙眉頭。 「以色侍人者,能恆久嗎?即使天朝帝王屬一夫一妻制,皇后仍能被廢黜。」生在皇家,她自然清楚這點。 「還沒成為皇后,你已經在想廢黜的事。」他語帶諷刺。 「朕討厭沒有安全感。」太儀漂亮的眼來回轉動,最後又回到他身上,「而你,給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