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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西嶺雪 可意和陸雨一齊做如夢初醒狀。可意說:「難怪你一直用那麼誇張的姿勢看表。」 陸雨則笑:「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鑽石的顆數與罪案的等級成正比。你老公這回犯的事兒大了。」 陳玉變臉:「你這是什麼意思?」 陸雨趕緊息事寧人:「我嫉妒你。我心理不平衡。我看不得別人買鑽石。」 現在只剩下陸雨跟可意兩個人了,可意問:「我們去哪裡吃飯?」 「先回家把東西放下吧。」陸雨說,「然後煮包方便麵算了,我已經沒胃口吃飯了。」 可意自嘲:「富太太有紅葉,官太太有鑽表,咱倆就只有方便麵。」 「沒關係,你有你的作品,我有我的茶樓。」陸雨安慰,「最重要的是,我們還有彼此。」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交朋友至少得有三個,當一個有艷遇,另一個有兒子的時候,起碼還有最後一個肯陪你吃方便麵。」 「存房子比存錢好,養狗比談戀愛好,靠自己比靠男人好。」陸雨的自信超強發作,口才也超常發揮,忍不住開始揮舞手臂。 一輛凌治忽地停在她們面前,陸雨嚇了一跳:「凌治也跑出租嗎?」 車窗搖下,竟是可意的老闆古建波:「岳可意,去哪兒?」 可意不及回答,陸雨已經上前問候:「古總好。」 古建波微微一愣,立刻記起來:「你是大連開茶樓的陸小姐。什麼時候來北京的?」 「古總好記性。」陸雨贊,隨隨便便又自自然然地說,「張曉慧百日祭,我來收拾遺物的。」 古建波一驚,臉上陰晴不定,卻不接話茬,仍然問:「你們這是去哪兒?送你們一程吧。」 可意本不願領老闆的情,但是看到陸雨的表現,也明白過來,便道謝上了車,報出地址。 古建波重新發動車子,先跟可意聊了兩句招聘的事,便又向陸雨搭訕:「陸小姐這回來北京,要多住幾天吧?改天為你接風,還請賞臉。」 陸雨笑:「怎麼能讓古總破費?」 古建波說:「我老爸老媽還常去你那兒蹭便宜茶呢,咱也算半個老鄉,老鄉來了,總得招待一下吧。就這麼說定了,明晚我請客,讓岳可意做陪。」 回到家,可意問陸雨:「你是打算做女福爾摩斯還是零零七?」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陸雨摩拳擦掌,「慧慧的日記上,古建波是惟一的線索。」 「古建波不是老虎,可卻是隻老狐狸,同他周旋不會有結果的。」 「總得試一下。至少可以發現點蛛絲馬跡。」 「噢,這可比抓老公把柄複雜得多了。」可意笑,「因為你不瞭解他,不知道什麼樣的表現才算是反常的。」 「我瞭解男人,這就夠了。當男人心口不一的時候,常會伴隨一些不由自主的小動作。有些人在說謊的時候,會特別真誠地微笑;有些人會不住搓手,或者玩東西;也有些人則會不住地眨眼睛。」 「還有些人一說謊鼻子就會長長呢。」可意拉長鼻子扮匹諾曹,「可問題是我們怎麼知道古建波是不是在說謊?」 「可以先問一個所有男人都不會說實話的問題,從而得知他說謊時的特定動作。」陸雨興致勃勃,「全當是心理課實戰演習。」 「主意不錯,好吧,說詳細點,我應該怎麼配合你?」可意深呼吸,「你唱主角,我做配角,把劇本給我。」 「還沒有計劃。」陸雨沉思,「我們現在來設計台詞。想想看,男人回答什麼問題時一定會說謊?」 「不知道,也許……你熱愛你的家庭嗎?或者,你的妻子是你惟一的愛嗎?」 「怎麼聽著更像是調情?還不如問:你按時交稅了嗎?你對你的員工信任和友善嗎?」 「更不妥,應該做得更像是聊天,比如聊聊書呀、碟呀什麼的。」 「男人都喜歡不懂裝懂,好像什麼都知道那樣。可以同他聊一些熱門的影視劇,比如《慾望城市》。」 「對,跟他說這是所有城市人的必修課,然後問他有沒有看過《慾望城市》?我確知他沒有看過,所以這個問題是有標準答案的。」可意振作起來,舉一反三,「我還知道他連《紅樓夢》也沒有讀過,不過他作為一個雜誌社老總,當然不會承認這一點。」 「那麼我就同他談談《紅樓夢》,問他對越劇版、電影版,還有電視對原著的改編比較。」 「好極了。」可意幾乎對這場交鋒迫不及待了,「讓我們來跟古建波唱一齣好戲。」 兩位業餘編劇的完整劇本還沒有編出來,專業演員阮咪兒回來了。可意和陸雨齊齊問:「玩得好嗎?」 「沒意思。」咪兒興趣索然。 可意問:「香山的楓葉不漂亮嗎?」 陸雨問:「孟海峽不夠風趣?」 咪兒悻悻:「簡直太風趣了。本來我們一直玩得挺開心的,可是直到分手的時候,你們猜他跟我說了句什麼?」 可意和陸雨一起問:「什麼?」 「他說:我還從來沒有跟一個電影明星約會過呢。」 可意和陸雨再次齊聲說:「什麼?」 「他從一開始就認出了我是演員,可是一直假裝不認識——他的演技簡直太好了,不當演員實在是浪費!」 可意和陸雨互相看了看,一齊大笑起來。阮咪兒以為在體驗與普通人約會,豈不知那個人卻是為了體驗和明星交往。 這場對手戲裡,是電影明星輸給了群眾演員。 3、 可意今天的預約名單上有十六位應聘者,可是第一個衝進來的卻是一個未經預約的英俊男孩。英俊的面孔在任何時候都是有優先權的,因此可意決定給他一個機會。 「你在哪裡得到招聘訊息的?」 「網站上。」男孩子露出迷人的笑容,他大概很清楚自己的優勢所在,並且更清楚如何利用它們。 「那麼你也看到我們的招聘要求了?你覺得自己的優勢和劣勢各在哪些方面?」 「我沒有細看要求,是朋友告訴我今天這裡有面試的。」 「那麼,說說你對《紅顏》的看法。」 男孩子沉默了半分鐘,然後說:「對不起,我以前沒看過。不過如果你給我機會,我會認真學習的。」 「我已經給過你一個機會了。」可意微笑,「你猜我會不會給你第二個?」 男孩一時不能理解可意的玩笑,露出茫然的表情。 桌子上的電話響起來,可意接聽,又是一位應聘者,自稱王小姐,在一個跨國公司做文秘,非常嚮往編輯部生活,在網上看到招聘消息,特意打電話來預約面試。 可意問:「以前看過《紅顏》雜誌嗎?」 王小姐遲疑了一下:「沒有。」 又是一個無準備而戰的人。可意看一看眼前的英俊男孩,有意加重語氣:「那麼希望你看完雜誌之後,有話要跟我談時,再商議見面吧。」 她放下電話,沖男孩子笑笑,做一個送客的手勢。機會屬於沒有準備的人嗎?答案是:NO. 陸雨雖然已經做足了應付古建波的準備,可是電話鈴響起來的時候,她還是慌張了。因為見面時間原本約好在晚上六點半,可是古建波三點鐘就打來電話,說他在樓下,想先請陸雨喝個茶,等可意下班再一同晚餐。 陸雨有些猶豫,但想想本來也打算要考察一下北京的茶館,便答應了。下了樓,卻見古建波捧著一大束玫瑰迎上來,不禁又嚇了一跳。 古建波單刀直入地說:「從昨天下午見到陸小姐,我就一直在想著你,所以,實在等不及晚上再見面了。」 陸雨在心中暗暗說:昨晚我們也一直在談論你。表面上卻只好故作大方地笑著說:「古總到底是雜誌社的老總,這麼會開玩笑,只可惜道具和台詞都太老套了,騙騙女大學生還差不多。」 「現在追女生的方法已經改進了嗎?」古建波笑,「可是雜誌上沒有介紹,我還以為玫瑰花總是不會出錯的呢。」 可意對面坐著的是一個蒼白的女子,條件相當不錯:高學歷,有相關工作經驗,形象秀麗。惟一的缺點是已婚,而且夫家在異地。可意問她:「如果你來北京工作,如何解決兩地分居的問題呢?」 許小姐笑笑反問:「我聽說岳主編的家也不在北京是嗎?」 「是的,我老公在西安,所以我很清楚兩地分居不是長久之計。」可意很坦誠地回答。 許女回報給她加倍的坦誠:「我和我丈夫的感情並不好,很有可能離婚,所以家庭的因素,您可以不必考慮。」 可意嚇了一跳,不禁苦笑——招聘編輯而已,可不是為了拆散別人的家庭。 許小姐看到可意不說話,以為她在考慮,於是更加知己地說:「真的,我真的想過離婚。我丈夫是個小職員,每個月工資只有一千二,入不敷出,還不思進取,從來不想做點什麼來改善生活質量。不過我想離婚還不是因為他窮——如果他能夠知天樂命,對生活很滿足也就算了,反正多賺多花,少賺少花。可是他不,他總是很陰鬱,對現實充滿怨氣,每天從早到晚長吁短歎。我就說:如果你不滿足,你就去努力上進,去爭取啊;如果你沒有那個本事,那你樂觀一點,心態放平和一點也行。但是他兩頭不到岸,永遠不快樂,而且也看不得別人高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