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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西嶺雪 陸雨總結:「老陳的意思是:不上床的才是愛情,上床的就是姦情。」 陳玉仍不滿意:「別說姦情那麼難聽行嗎?」 陸雨想一想:「私情吧,這個詞比較中性。」 陳玉卻說:「不如叫隱私。」 對詞意與詞性最為敏感的岳可意今天卻一直沒有說話,她在想:既不上床,也不肯公之於眾的是什麼?她和卓越都毫不掩飾對彼此的好感與進一步交往的渴望,可是他們即使在對方面前也羞於啟口,更不要說坦然對人了。這隱忍而羞怯的情感是愛情嗎?抑或這強烈而恐懼的慾望是姦情? 陳玉先發現了可意的反常,呼道:「大作家,你今天不做總結發言了嗎?」 可意愣了愣,想說點什麼,卻又打住,頓了一頓,說:「還記得咪兒結婚前夜我跟你們玩的測試題嗎?」 「半夜敲門的那個。」咪兒先想起來,「你還沒說答案呢。剛選完就有人敲門,我們猜了半天是誰,結果是限時專遞和酒店服務員。」 所有人都想起來了,同時想起的還有快遞的內容——曉慧的絕筆信。 大家都有些沉默,陸雨振作一下,說:「半夜女鄰居驚慌失措地來敲門,問:發生了什麼事?我還記得我選的是她男朋友和她打架,她跑來求救。」 可意說:「選這種答案的人,潛意識裡有極強的不安全感,熱衷於生死相許天崩地裂的愛情,卻無法讓自己的愛源遠流長,總是在不經意間給自己和戀人製造無數事故與痛苦……」 咪兒很快地說:「SM傾向。」 陸雨不在意地笑:「毫無根據。」 咪兒接著問,「我的,我的呢?我選的是鬧鬼。」 可意解答:「充滿浪漫想像,常常先愛上愛情本身,在理想中為自己製造了一個愛情模式,然後再照著這個模式尋求和塑造所愛的人,一旦理想和現實發生衝突,就會非常不快樂。戀愛成功與失敗的可能性各佔一半。」 咪兒也不大信了:「怎麼聽起來我好像和陸雨是顛倒的。」 陳玉雖然從不相信,卻禁不住好奇:「我覺得可能是她家裡有人得了急病,她來求助。」 可意說:「選這個答案的人,萬事都喜歡往最壞的方向去想,潛意識裡非常自卑,由於對伴侶的不信任而不能享受真摯的愛情。然而也因此,她的戀愛成功指數很低,偷情指數卻是最高的。」 咪兒和陸雨都笑起來,陳玉不幹了:「你瞎編的,故意陷害我。」 陸雨說:「我來給你們出個心理測試題吧,這個可是經過心理學家們考證過的,準確率百分之八十以上。」 咪兒大感興趣:「那你快說。」 陸雨說:「有個女人在親戚的葬禮上見到一個很帥的男人,怦然心動,一見鍾情,她回到家裡後,就拿了一把刀把自己的妹妹一刀捅死了。」 陳玉問:「然後呢?」 「完了。」 咪兒不滿:「什麼就完了?」 「故事完了,現在請大家猜猜,這女人為什麼要這樣做?」 可意率先猜:「因為她妹妹是那個男人的女朋友。」 陸雨說:「典型的小說家言。」 咪兒說:「她妹妹也看上了這男人,想跟她搶。」 陸雨說:「這個答案跟可意也差不多。」 陳玉努力地想道人所不能道:「那個男人和她妹妹有仇,她想替男人除害。」 陸雨笑笑:「其實這道題是沒有答案的,它要測試的僅僅是一個人的犯罪意識。所以,你們的答案都可以說對。」 三個女友不幹了:「什麼?怎麼會沒有標準答案?你涮我們嗎?」 陸雨說:「當然不是。什麼答案都無所謂,只要合理就行。但是心理學家曾經將這個問題在監獄裡做過調查,發現殺人犯們的答案驚人地一致,就是都認為這女人殺死自己的妹妹是為了再見到那個男人,因為這男人是在親戚的葬禮上認識的,於是她要盡快再籌辦一次葬禮。」 女友們驚呼:「天哪。」 陸雨接著說:「選擇這個答案的人對生命的價值看得極輕,因此暴露出潛在的犯罪可能性。所以準確地說,這並不是一道心理測試題,而是犯罪意識的診測。」 李佳這時候走進了畫面,也就是走進咪兒的書房,笑著招呼:「親愛的。」 陳玉等一齊大聲回應:「親愛的。」接著放肆地大笑。 李佳嚇了一跳,這才發現妻子正在視頻聊天,於是衝著攝像頭擺擺手:「你們好。」 陸雨等再次齊聲回答:「晚安。」不約而同地關掉了視頻。 李佳對咪兒說:「你的朋友們真識趣。」 咪兒也關了電腦,回過頭嬌媚地笑:「這是因為我的眼光好,無論選擇朋友還是老公都是一流的。」 「你們剛才在聊什麼?」 「跟你玩個心理遊戲,有個女人在葬禮上見到一個男人並愛上了他,於是她回到家裡就殺了自己的妹妹,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李佳想一想:「大概是因為她想再辦一次葬禮,好再見到那個男人吧。」 咪兒一愣。李佳再問:「你們大半夜地不睡覺,就是聊這些?」 「不是,我們在談論愛情與姦情。」 李佳又嚇了一跳:「什麼?」 咪兒更進一步:「還有上床與下床。」 李佳不由得笑了:「女人們談話也這樣色情嗎?」 「當然不是。色情的是男人,女人是情色。」 「好吧,你們的討論有結果了嗎?」 「她們認為愛情是不上床的,上了床的叫姦情。」 「那結婚是什麼?」 「合法通姦。」咪兒大笑。 李佳柔情萬種地將咪兒抱在懷裡:「知道我最欣賞你哪一點嗎?就是什麼都敢說,出語驚人。」 「不會把你嚇跑嗎?」 「嚇得我飛跑了來娶你回家,生怕來晚一步就被別人搶跑了。」 「一秒鐘回答出我最大的優點。」 「敢做敢當。」 咪兒狡黠地笑了:「人家說缺什麼補什麼,你的意思是不是說,你是個特別不敢擔當的人呢?」 「我嗎?」李佳指著自己的鼻子做驚訝萬狀,「我不敢擔當嗎?」 咪兒幾乎把全身的重點都倚在李佳身上,挑逗他:「能擔當多少?」 「你的全部。」李佳完全領會妻子的意圖,一用力將咪兒打橫抱起…… 這個晚上咪兒很滿意,因為她不但確認了老公非但不冷淡,而且技術超凡。但令她不解的是,為什麼他的性慾燃點那麼忽高忽低,並且行蹤不定。 她不知道他下一次高峰會在什麼時候來到,而到底又是什麼原因令他如此抑鬱寡歡。 但是不管怎麼說,她度過了結婚以來最美好的一個夜晚,甚至比洞房花燭夜更充滿探險的激情與重逢的喜悅。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找回了被自己不小心遺失的百寶箱,然而箱子的鑰匙卻不知在何處一樣。 但是沒關係的,她安慰自己:反正這箱子是自己的了,願意慢慢地找到鑰匙打開它,還是乾脆用一把斧子劈開它,全憑自己高興。有的是時間,急什麼。 2、 可意的心思沒有瞞過老同學陸雨,因為她剛到大連三天,卻已經換了五套衣裳,同時不斷抱怨鞋子帶得不足。不等服裝節落幕,就迫不及待地要拉陸雨陪她逛街。 陸雨提醒她:「你太花枝招展了,這可和你的一貫風格不符。太招搖的裝扮有時候含意約等於窗根下那隻貓的叫聲。」 可意不承認:「我一向有戀衣癖。」 「可你也一向有計劃,知道適可而止。當女人特別注重打扮,總覺得沒有一件合適的衣裳的時候,那是因為她以為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人;同時當一個人對某種慾望突然放縱,那是因為她正在對自己的另一種慾望橫加壓抑。」 「你最近說話越來越像心理醫生了。」 「一點沒錯,我正在報考心理學科目。」 可意詫異:「你不是在學會計學嗎?」 「那個已經畢業了,我領了會計師證。」 「是嗎?這太好了。」可意更加詫異了,「為什麼沒聽你提起過?」 「為什麼要提?」 「那是很多人為之奮鬥的目標啊,是件大事。它意味著你又多了一種職業的就業可能性。」 「我喜歡開茶樓,我沒打算改行。學了會計,我可以做自己的出納,財務,更好地理財和偷稅漏稅。」陸雨笑,「不過要是能在茶樓增設一項服務,開個包間順帶經營心理治療也不錯。」 「你可真是個職業學生。你說你已經拿了多少個證書了?」 「你是戀衣癖,我是證件收集愛好者。」陸雨笑,「從心理學角度講,我們都是有心理缺陷的人。」 岳可意低下頭認真思索陸雨的話,同時想著可不可以將這個命題作為下期雜誌的情感主題。 她們倆坐在香格里拉的哈根達斯店堂裡,因為陸雨說哈根達斯在大連開業很久了,可是她一直沒有找到一個可以和自己分享的人,所以始終都只能望洋興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