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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西嶺雪    


  陳玉記得很滿意,不住點頭說:「經典。你的意思是——她們愛上了愛情本身?」

  陸雨說:「是愛上悲劇本身。愛上已婚男人的已婚身份。愛上愛情的不可能性。愛上自己的眼淚與心痛。」

  咪兒笑起來:「咱們今兒個怎麼都變成戀愛專家了?」

  可意又在總結性發言:「婚姻是一場豪賭,嫁給誰都有贏有輸,但是愛上已婚男人,卻是一場必輸之賭,因為在開局之前你已經輸出了立場,亮出了底牌,就算贏,也有限了。」

  陳玉記下最後一句,停下手來問可意:「我給你們做一個《為何偏偏愛上已婚男人》的策劃怎麼樣?」

  可意認真地思考。

  夜裡十二點,可意忽然被電話鈴吵醒了,是陸雨,劈頭就說:「我想起來了。」

  可意睡意正濃,不耐煩地:「你想起什麼了?」

  陸雨說:「我想起張曉慧是誰介紹的關係了,是你們的老闆古總。」

  「什麼?」可意一下子全醒了,「你說是誰?」

  「是古建波古總。」陸雨肯定地說,「古總的父母在大連,是我茶樓的老主顧。有一次他陪父母來喝茶,聊起來,知道我和你是同學。隔了幾天,他父母再來的時候,就跟我提起曉慧來,讓我介紹給你。我當時還問呢,古總是雜誌社老闆,他直接安排不是更方便?他父母說,這正是古總的意思,他給你安排作者,會有以勢壓人之嫌,會讓你反感的。」

  「他這麼說的?」可意想,這還真是古建波的口吻。

  陸雨說:「沒錯兒,當時我還笑呢,說你這主編當得比老闆還牛,老闆做事還得看你臉色。可是因為那之前我從沒跟慧慧見過面,連電話也沒通過一個,過後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可意忽然覺得頭疼,彷彿腦子裡有千百個念頭在往外冒,可是哪個也冒不出來,理不清楚。古總認識張曉慧,而且這麼細心地幫她引薦安排,可見關係還不一般。張曉慧孤身一人,流落北京,她明明沒工作,為什麼哪兒都不去偏偏到北京來?她的地下情人會不會正是古總?難道,古總才是孩子的父親?

  很明顯,她想到的,陸雨也想到了。陸雨說:「古總已婚,有錢有地位有能力,可就是沒誠意沒膽沒自由,他把慧慧弄到北京去,給她吃給她住但不給她名分,只讓她做自己的地下情人。慧慧懷孕了,古建波讓她把孩子打掉,可是慧慧不肯,於是他們分手——你說我這分析對不對?」

  「古建波的種種的確符合我們今天猜測的所有條件。」可意打了個哆嗦,覺得心裡亂極了,「可是慧慧又為什麼自殺呢?」

  「也許慧慧本來打算自己做單親媽媽的,所以她很有計劃地躲起來,連我們也不肯見,就是怕我們會勸她打掉那孩子。可是孩子出生後,古建波連面也不露,這讓慧慧覺得絕望。心理學上說,孕婦在生產後多半會有產後憂鬱症,也許慧慧也是這樣,而且因為她很孤獨,無人安慰,情形就比一般人更加嚴重。出院後,她的這種絕望情緒達到至高點,鑽進死胡同走不出來,至於自殺……」

  陸雨的敘述就跟她親眼看到了一樣,隨著她的敘述,張曉慧遺孤的身世之謎慢慢浮出海面,可意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條隧道,那是通向秘密的必經之路,可是她卻站在入口處害怕起來,不知道這秘密的最終揭蠱,會給自己以及整個雜誌社帶來什麼樣的變化。

  倘若自己的老闆正是害死好友的真兇,她還要在《紅顏》服務下去嗎?她該如何為好友報仇雪恨?更要命的是,她該如何去尋找那個下落未明的孩子?是否,應該把古建波作為打開秘密的第一個缺口?

  2、

  不等可意去找古總旁敲側擊,古建波卻先對可意鳴鑼開鼓了。

  這天上午,古總將可意叫進了自己的社長辦公室,開門見山地問:「會計說你這個月的稿費超支,是怎麼回事?」

  可意解釋:「是預付了下期主題秀的策劃費。大連服裝節就要到了,我們聯繫了幾個項目,需要預付兩千塊車馬交際費,等到稿子發了以後,再從稿費裡扣除就是了。」

  「這不大好吧?」古建波陰陽怪氣地說,「誰都知道你是大連人。大連是你娘家。誰知道誰領走了這筆預付款?你說從稿費裡扣,是扣給作者了嗎?」

  可意火了:「你的意思是我自己貪污了稿費?」

  「我可沒這麼說。」古建波並不想真正惹怒岳可意,他還指著她替他賣命呢,忙息事寧人地說,「不過是財務說,這不符合規矩,惹人閒話。我就是提醒你報銷的時候把賬單做清楚一點。」

  「不用報了。這錢我自己付。」可意不能忍受別人的懷疑,拍案而起,「順便說一句,我辭職。這個月工資送給雜誌社了。」

  說完,可意轉身拉開門走了出去,差點和站在門外的小於撞個滿懷。小於尷尬地正想解釋,但是可意已無心再聽,煩躁地擺了擺手走了。

  小於看著可意的背影,笑得很詭秘。

  可意回到住處,生了一頓悶氣後給錢教授打了個電話訴苦:「我決定辭職了,古建波竟然懷疑我貪污稿費。」

  「千萬別衝動。」錢教授急了,「你這份工作來之不易,再說咱憑什麼那麼便宜他們?真要辭職,也得要他們賠償損失。」

  可意不願意聽這話,憤慨地說:「我不能接受這種侮辱,我自己付了那筆預付款,這個月的工資我也不要了。」

  「那不行。那太吃虧了。兩千塊不是小數目,快趕上我一個月的課時費了。你聽我說,你明天還得去,有理有節,跟他講清楚,該是你的錢,一分也不能少。」錢教授彷彿一個運籌帷幄的指揮官,決策千里之外。

  可意煩了,使性子說:「你真不愧是姓錢。」掛斷了電話。

  她決定上網向女友們求助,很巧,她們都掛在網上。聽說了可意的不幸遭遇後,女友們各抒己見。

  陸雨說:「如果我茶樓裡哪個服務員衝我這麼使性子,鬧辭職,我會很開心的,巴不得她走得越遠越好。錢教授沒說錯,你太便宜古建波了。憑什麼要讓自己吃虧?你得把錢要回來。」

  可意不高興:「我的自尊還抵不上那點錢嗎?」

  陸雨說:「即使是捍衛自己的尊嚴,也得討回自己的價值,不能做賠本的買賣。不然自尊就不單是不值錢,簡直是賠錢了。」

  咪兒說:「天下烏鴉一般黑。當老闆的,你就算把錢摔到他臉上,他也不會因此而把你的尊嚴看得比錢更重的。在他們眼中,你是拿他的錢吃他的飯的人。你不要工資,他才不會內疚,因為他認為那些錢本來就是他的,你不要白不要。」

  可意反駁:「但是我要是跟他計較那點錢,不就等於我承認自己是個嗜錢如命的人了嗎?那等於承認我的確有貪污嫌疑。至少也是有潛在的貪污可能性。」

  陳玉揣度著她的意思說:「就是,咱又不缺那點錢花。不干就不幹了,東家不打打西家,離了雜誌社還當乞丐不成?不過,你要是辭職了,會不會離開北京呀?那我可就落單了。而且,以後我還要不要給《紅顏》投稿?」

  可意的計劃還沒達到那麼長遠,忽然涉及到要不要離開北京這麼重大的問題,叫她一時答不上來,心中益發煩惱,頓覺陳玉幾乎有火上澆油雪上加霜之嫌,回道:「我幹嗎離開北京?北京又不是只有他一家雜誌社。你是擔心我離開北京還是擔心沒處投稿呀?工作於我是生計,對你最多只是宵夜,我這兒飯都快吃不上了,你還惦記你那杯咖啡錢呢。」

  大家見怎麼說都不對,都覺可意有點難侍候,不禁沉默一時。

  過了一會兒,咪兒問陳玉:「你現在不是在桂林嗎?怎麼不遊山玩水去,跑來上什麼網啊?」

  陳玉說:「我數碼相機照滿了,是到網吧來把照片先貼博客上,回頭好騰空了另照呢。哎,跟你們說,我又有艷遇了。」

  陸雨忙問:「什麼人?說詳細點。」

  可意說:「祝你艷遇快樂。」隨手關掉QQ.她心裡正煩著呢,可沒心情和女友們討論什麼艷遇的話題。

  她忽然覺得:友誼其實是種錦上添花的奢侈品,只在風平浪靜的時候才可以享用。

  下午四點三十分,雜誌社的辦公室主任打來電話:「岳主編,還生氣哪?老闆讓我跟你說,財務已經打過電話向大連的作者核實了,只要補張稿費單說明情況就行。他絕對沒有懷疑你的意思,是你太多心了。你明天還是照常來上班吧?」

  「不來。」可意餘怒未消,「請你轉告老闆,他光設財務還不夠,至少得再設個廉政公署,隨時查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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