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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唐昕 「你們是?」 「大人,他們是悅來客棧的廚子。」李巖接口。 「你……」 「就當是李巖送大人回府的賀禮。」這小子早算準了她會跟他回來?老奸! 「那咱們還等啥?各位大廚快快入府。」包容容朝廚子們攤開手。 「多謝大人。」廚子們從沒受過大官如此禮遇,一個個高興得如同上了天。 包容容突然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運的人。 「大人真要到富德坊?」小雲問道,有著微微的擔心。 畢竟,打從上一回大人命手下退回洪元道所贈的翠玉之後,洪元道有一段時日未造訪刺史府了,想必是因為數次買官不成,惱怒於心。 「有何不妥嗎?」包容容套上靴子。 「聽人說,洪元道為人心胸狹窄,行事頗為狠辣,城中之人對他十分忌憚。」 「你放心,諒他還不敢對本府怎麼樣。」 「大人一定要小心。」小雲正色道。 「是、是、是,你愈來愈像我老婆了。」 「什麼是老婆?」 「就是妻子囉!」 「大人!」 「好啦,我一定會小心的。」語畢,她大步走出了房外。 富德坊位在揚州城東邊,佔地極大,是揚州屬一屬二的巨賈富戶。 傳說中,若以一匹絹來換一棵樹,那麼洪家的家財,即使砍遍了終南山的樹,絹也用不完。 雖然,傳說極為誇大渲染,但也可說明洪元道富可敵國。 在古代,商人的地位雖然排名最末,但此種情況漸漸有了改變,商人漸漸取代了讀書人的地位,成為貴族與百官籠絡的對象。 因此,包容容回絕贈禮的舉動,幾乎等於打了洪元道一巴掌,逼得他下定決心買官從政,為商人爭一口氣。 包容容獨自赴宴。 其實,她心底十分明白此宴非同小可,必有不尋常的請求。 才踏出轎外,洪元道本人已來到大門口迎接。 「草民見過大人!」洪元道施禮。 「洪員外請本府過府一敘,有什麼事呀?」包容容開門見山地問,臉上帶著笑意。 洪元道非等閒之輩,當下堆起滿面笑意。 「草民確有一事想請大人幫忙。」 「什麼事?」 「請大人先用膳,洪某的廚子可算是揚州最富盛名的大廚,手藝不輸宮裡的御廚哦!」他首先轉移注意力。 哈!做過功課,知道她愛吃,拒絕不了美食的誘惑。 「那還站在這裡作啥?」她急著想品嚐美食。 「大人,請!」果然,洪府的大廚手藝精湛,道道菜餚可口至極,除了色香味俱全之外,還相當特別,口味居然融入了些許洋風。 想來,是揚州繁華,胡商數以千計地來到此地,引入了西洋文化。 「菜色還合大人口味嗎?」 「本府真羨慕你有這種廚子。」這倒不假。 「大人如果喜歡,洪某可以把廚子轉讓給大人。」 「這怎麼行呢?本府豈能奪人所好!」這老小子想用這招來收買人心,出手真是闊綽。 洪元道呵呵一笑。 「只要包大人喜歡,洪某有成人之美。」 「這怎麼好意思?」 「就當是洪某結交大人這個朋友,不知大人是否會嫌棄洪某這滿身銅臭的粗鄙之人?」 「朋友可以交,但這廚子本府萬不能收。」她堅持。 「那麼,洪某多謝大人的抬愛。」看來他得提高價錢。 「時辰已晚,本府先行告辭了。」包容容起身要走。 「且慢,大人,洪某有一事想請大人成全。」語罷,他示意下人抬出兩口大箱子,並展現箱中金光燦爛的金元寶。 「這是?」 「是洪某送大人的酬禮。」 「本府並未做什麼,何來酬禮?」 「洪某知道大人與翰林院的交情不錯,想請大人牽個線,讓洪某也嘗嘗當官的滋味,不知大人可願成全?」 「當官?不知你想當什麼官?」 「倘若可以,洪某想買個橫州刺史來做做。」橫州刺史!?這可是京官耶!他的胃口未免太大了吧! 當下,包容容開口:「呃,不好意思,本府想上個茅房,不知貴府的茅房在何處?」洪元道微微不悅,遣人為包容容帶路。 一路上,包容容左思右想,不知該如何拒絕? 該死的李巖,今晚偏偏有事,不能陪她一塊兒來。 也罷!她只有硬著頭皮拒絕。 「你先下去吧!待會兒本府自己走回去。」 「是,大人!」婢女退了下去。 如廁之後,包容容緩步循路而回,將到大廳時,耳畔忽聽得洪元道的聲音。 「待會兒刺史大人若不答應,待他離府之後便將他做掉,要乾淨利落,明白嗎?」 「明白!」答完話,只見兩名提刀之人匆匆離開大廳。 聞言,包容容不禁雙膝虛軟,幾乎要昏厥。 洪元道竟要殺她! 「咦?大人,您怎麼在這兒?來,隨奴婢走。」 「謝謝你呀!」包容容只覺得欲哭無淚。 入了大廳,洪元道立即笑問:「不知大人的決定如何?」 「本……本府先回去考慮幾日……再回覆!」 「是嗎?那好吧!洪某也不勉強大人。」他的老臉上是一片詭譎的祥寧。 包容容心底直發毛,想離開又怕,不知該如何是好。 驀地,下人入廳通報:「啟稟老爺,刺史府的李師爺特來迎大人回府。」 「啊,定是府裡有事,那本府先告退了。」 「來人,送大人出府。」包容容總算鬆了一口氣,步出富德坊。 第8章(1) 「咦?李師爺人呢?」 「回大人,李師爺要小人告訴大人一聲,他有事先回府了。」什麼?這傢伙竟在她性命危急的一刻丟下她走人!該死!該死!回去得給他一點教訓才行。 不過,她得回得去才行。 唉——深吸了口氣,包容容坐進轎子裡。 該來的,躲也躲不掉。 夜闌人靜,轎子匆匆走過數條大街。 驀地,一陣晃動,轎子歪向一邊。 包容容心忖,果然來索命了。 刺客雖然只有兩人,但畢竟是練家子,很快的,刺史府的護衛們已抵擋不了刺客們的襲擊。 冷不防,一把刀砍進轎內,距包容容頸子僅有一寸。 「啊——救命啊!」她尖叫著,揭開布簾向前跑。 刺客豈會輕易放過,當下提刀追了上去。 包容容回首一瞧,心當下涼了半截,更形慌亂,腳下一個踉蹌,向前跌仆。 刺客們冷笑一聲,揚刀往下狠砍。 鏘的一聲,一柄長劍及時格開這致命的兩刀。 「去!」隨著這一聲暴喝,長劍霎如靈蛇,分別朝兩名提刀的刺客刺了過去。 這一招看來無出奇之處,可是勢道卻強勁快厲,令人不敢硬接,只得避了開來。 蒙面男子雙目寒光冷閃,並不放過兩人,當下步法疾變,分別以刺、挑、劈、封、斬五種精奧絕倫的劍法向刺客進擊。 兩名刺客見蒙面人劍招莫測高深,實非自己所能應付,當下心生懼意,意欲逃竄。 「想走?沒那麼容易。」蒙面人冷笑一聲,身子忽地向上拔起,以狂鷹攫兔之勁勢破空而下,劍尖以絕快之速抹過其中一人的頸項後,抵在另一人胸口。 咚的一聲,其中一名刺客無聲無息的倒在地上。 鮮血霎時染紅了地面。 「說!是何人派你們來刺殺大人的?」刺客見同夥已氣絕身亡,當下狠一咬牙,登時吐出一口鮮血,身子一歪,亦倒在地上。 這是見血封喉的毒藥,專用在殺敵的死士身上。想不到洪元道身邊竟有這樣的手下! 包容容怔怔地瞧著一切。 這是她頭一回見他殺人。 蒙面男人朝她伸出手。 「起來吧!沒事了。」粗啞的嗓音顯得溫柔。 包容容剛站起身,足踝便傳來一陣痛楚。 「怎麼了?腳受傷了嗎?」 「扭到了。」她回答。 「來,我背你回去。」長劍入鞘,他在她身前蹲下。 包容容靠上他的背。 「謝謝你救了我。」若非他及時出現,她大概已一命歸西。 「你在洪府的表現很不錯。」他稱讚著她。 包容容心頭暗暗吃驚。 「你……你看見啦?」 「憑我的武藝,要進入富德坊尚不是難事。」沉默半晌,包容容開口輕問:「你覺不覺得我這麼做很笨?」那麼多黃金耶,照得她連眼都快睜不開了。 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自己像中邪似的,居然拒絕得了金錢的誘惑,真是怪! 「我覺得你變了。」 「變?變成什麼?」 「變成一個真正愛民的好官。」 「其實,我有一點後悔。」 「後悔什麼?」 「當初我不該冒充別人的身份當官。」不知為何,她覺得可以和這個土匪吐露心事。 「放心吧!一切自有天意安排,你既已當官,就該恪守本分,明白嗎?」 「嗯。」感覺上,兩人像是多年的老友。 包容容從未對別人有過這種感覺。 夜風徐徐吹來,包容容聞到他發間傳來的淡淡青草香。忽然間,她希望就這麼走下去,永遠不要到盡頭。 「到了。」他在刺史府旁停了下來。 「謝謝你。」 「進去吧!」包容容緩緩走了兩步,又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