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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簡瓔    


  樓伸雲一口老血梗在喉嚨裡,噴也不是,不噴也不是,偏偏經過的文武官員都紛紛停下來向他們兩人道賀,更令他如鯁在喉。

  就這樣,樓伸雲一路僵硬的進了宣政殿,總覺得今日眾人看他的眼光格外不同,他雖站得直挺挺的卻感覺有如芒刺在背,渾身都不舒服。

  樓思修看在眼裡頗有些糾結,忍不住移了步履。「爹——」樓伸雲眉頭一蹙。「我沒事,回你的位置去。」

  「皇上駕到——」殿中頓時落針可聞。

  李凌坐在寬大的龍椅之中,自然知道今日朝上那不尋常的氣氛為何而來。

  他今早下的那兩道賜婚聖旨,雖然一個是天臨的要求,一個是天愛的頑皮,可對眾臣來說那就是風向球。金殿上,李凌看著丹墀玉階之下烏鴉鴉一片的百官,下達了推廣曲轅犁的旨意。

  旨意一下,眾人面面相覷。

  雖然不太明白那曲轅犁有什麼好的,但皇上開金口要推廣,眾臣自然高呼遵旨。

  約末一盞茶的議事後已無人再出班請奏,徐公公得到皇帝的眼色便手把拂塵向前一步,對著台階下的文武百官喊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今日朝中無大事,最大的事就是皇上那兩道聖旨了,因此也沒人再稟報什麼,就此退了朝。

  一退朝,許多官員紛紛向安松春走過去道喜,眾人將他圍在中間,大有以他馬首是瞻的意味,敬親王並無官職在身,今日也特意進宮來偕同安松春這個准親家一起去向皇上謝恩。

  「安大人,南康郡主將是您的孫媳了,皇上如此大的恩典,想必雪妃娘娘懷上龍嗣也是指日可待之事,下官就先在這裡恭喜您老了。」中書令胡海德第一個跳出來選邊站。

  緊接著眾官員你一言我一語的拍足了安松春的馬屁,而一同走出宣政殿的樓伸雲這裡就形同冷宮了,沒半個官員來靠近。

  果然牆倒眾人推,眾人都在心頭揣摩皇上的用意,安氏一族的身價頓時就尊貴了起來,而相對的,樓氏一族的官員個個像鬥敗的公雞似的,下了朝垂頭喪氣、無精打采,他們原以為皇上寵愛皇后必定愛屋及烏,哪裡知道君心難測,皇上終究還是忌憚外戚的。

  雖然百般不願,可聖旨不得不從,樓伸雲和駱氏都因為極度不悅而不肯管這檔子事,樓思修只好親自派了官媒上孟家提親。

  孟百剛、杜錦娘聽聞上門求親的是內閣首輔門第,且是皇上賜婚,驚得下巴都快掉了,媒人說的聘金云云他們全沒聽進去,光是皇上賜婚四字就夠叫他們手足無措、沒法反應了。

  銀衫在內室,一直等到媒人走了,外頭的喧嘩靜了下來這才出去。

  皇上賜婚哪,怎麼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樓天臨事先也沒跟她說,只昨兒個夜裡派路明來說讓她好好睡,今日有許多事等著她,她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是皇上賜婚這等大事。

  「衫兒……」孟百剛和杜錦娘看著女兒,兩人的神色是同樣的惶惶然不知所措。

  「無事,不就是皇上賜婚而已。」銀衫一笑,說得好像這事很平常似的。「娘就好好照料爹,嫁妝的事就交給白姨,你們不用擔心。」

  杜錦娘期期艾艾,「可婚期竟然訂在十日後,這也太趕了,根本來不及趕製嫁衣繡活……」

  大寧朝的規矩,女子備嫁都是半年以上,新娘子親自要做的繡活不少,至少要半年才夠準備。

  銀衫笑笑說:「京裡有名的繡莊多的是,只要有銀子都能置辦起來,娘就不必操這個心了,您眼睛也不好使,千萬別想著要幫我做嫁衣,多做點爹愛吃的才是正經。」

  孟百剛點了點頭。「你既然這麼說,我們就聽你的。」

  恩公說過,銀衫鬼門關裡走一遭,醒來已判若兩人,不但能自個兒掙銀子,做事也有了定見,而那樓大人又問起銀衫的身世和身上的胎記,怕是已找到銀衫的親生爹娘了。

  他將銀衫扶養至今,能看著她好好出嫁他已經很滿足了,如今她還能嫁進高門大戶,一輩子衣食無虞,他這個做爹的也別無所求了。

  今日,京城有兩場喜宴,一是樓首輔府,一是安丞相府。滿京的官員和權貴都面臨兩難的選擇,到底要出席哪場喜宴啊?

  照理,皇上將南康郡主許配給了安之洋,那麼安丞相自然是壓樓首輔一籌了,可皇后娘娘是姓樓的,若是生下龍子,長子嫡子,那就是板上釘釘的太子了,雪妃怎麼生也是庶的,這可沒得比。

  所以了,因著皇后將來可能會誕下大寧下一位君王的原因,樓府的喜宴並沒有太難看,也坐了五成滿,另外那收到帖子沒有來的五成,自然是去安丞相府了。

  第十九章  成親做夫妻(2)

  雖然是辦喜事,樓伸雲咳聲歎氣,開口閉口總是自己一生為朝廷鞠躬盡瘁卻落得如此下場云云,鬱鬱寡歡不見半點喜色。

  駱氏同樣不滿意,總在嘀咕這婚禮也辦得太趕了,三書六禮要兩天內湊齊,整個府裡都動起來,婚前五天納徵過大禮,完聘那日,她雖然故意裝作漠不關心,卻也知道兒子送了三十六抬的貴重聘禮去孟家。

  同時,她也打聽清楚了,原來兒子要迎娶的姑娘就是長樂長公主口中的狐媚子,那在白陽縣勾引糾纏她兒子的姑娘,那姑娘不知何故竟也攜家帶眷的搬到京城來了,眼下那一大家子就住在她兒子名下的宅子裡,將來恐怕她兒子還要養活妻家,讓她越想越是氣悶,對未曾謀面的媳婦兒也就更不滿意了。

  樓思修倒是吩咐張管事要好好操辦婚事,重新修葺內宅,該購置的物品都需置辦起來,好迎接新媳婦進門。他雖然不解皇上為何要如此做,但他相信皇上,皇上心思向來深,這麼做一定不是毫無理由。

  吉時到,兩家的新嫁娘同時上了喜轎,南康郡主的十里紅妝和孟家的十二抬嫁妝成了對比,看熱鬧的百姓不

  在話下,這事當然也傳到樓府了,令樓伸雲和駱氏更是心存芥蒂。

  他們不奢望十里紅妝,可嫁進他們這大寧歷史最悠久、門第最顯赫的府第,怎可只準備區區十二抬嫁妝?這不是存心要叫天下人笑話他們樓家嗎?

  銀衫對這一切都一無所知,她五更天就被白娘子喚起床洗漱沐浴了,花錢請來的全福嬤嬤給她開臉、梳頭、化妝、穿吉服,折騰了不知多久,跟著嫁娶的儀式也不輕鬆。好在大寧朝沒有鬧洞房的規矩,樓天臨挑了她的蓋頭,與她喝了合巹酒就出去應酬賓客了,她發了喜錢給喜娘,讓喜娘退下,房裡就剩她一個。

  她原就沒有貼身丫鬟,也沒有陪嫁奶娘啥的,自己一人坐在新房中更形孤單,也不知道樓天臨應酬賓客何時會回來新房,她開始覺得餓了,也有點不真實的感覺,他們這就成親了嗎?以後,他們就是夫妻了嗎?

  正胡思亂想著,外屋有了動靜,有人掀了簾子進來,是一個模樣清秀伶俐的丫頭,朝她一福身。「少夫人,奴婢荷花,少爺讓奴婢來伺候少夫人。」

  銀衫對她一笑。「好,有勞你了,先幫我把珠冠卸下來吧,挺重的。」

  荷花幫她把珠冠卸下,又伺候她用膳,一邊說道:「少夫人,這裡是少爺住的地方,叫做朗月閣,奴婢是家生子,自小在府裡長大,少夫人有什麼事都可以問奴婢。」

  銀衫第一個想問的不是府裡的事,而是跟她的銀子息息相關的事。「荷花,你可知道慕容商行?」荷花一臉詫異。「自然知道,慕容商行的姚少爺是少爺的知交好友。」

  銀衫有些意外,原來樓天臨識得慕容商行裡的人啊,她問荷花倒是捨近求遠了,要是知道他在慕容商行有熟人,直接問他就行了。

  既然問都問了,左右眼下也無事就權當跟荷花閒聊好了。「我想找的是慕容商行的少夫人。」荷花瞪大了眼。「慕容少夫人就是姚少爺的親姊。」

  銀衫一愣。那她真的問樓天臨就好……不,是直接請他帶她去慕容商行找人就好。

  「少夫人,時候還早,奴婢伺候您去沐浴吧。」

  一臉的濃妝,銀衫正想好好洗個澡,連忙點頭。

  淨房就在房間後面相連的梢間裡,十分方便。荷花備下了熱水,扶著銀衫進木桶裡泡澡,掬水為銀衫洗頭,伶俐的用干帕子將銀衫的濕發絞乾便識情知趣地退告,讓銀衫自在的泡澡。

  許是太累,銀衫不知不覺的睡著了,直到荷花又進來將她喚醒。「少夫人,外頭賓客差不多要散了,奴婢扶您起來。」

  言下之意,少爺快回新房來了。銀衫聞言,心裡不由得一跳。

  現在才來想洞房的事也太晚了,幸好她也不是一竅不通,身為現代人,該懂的知識還是有的。

  荷花服侍銀衫穿上大紅織錦緞的繡衫,讚歎道:「少夫人腰上的梅花胎記好美,奴婢聽說,宮裡的梅太妃身上也有朵梅花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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