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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寧靜 黑焰司神色自若,只是眼中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但隨即被他隱去,他一向將自己的真正心思隱藏得很好。 他心想,這名小姑娘挺聰明的,居然知道用激將法。 他不怒反笑。「席夜語,激將法對本捕頭是無效的。」他雖然勾唇冷笑,但笑意卻不達眼底。 原本沉重的心情,竟然因為她而變得不再難受。 他不是應該很討厭女人,可怎麼對她就是無法狠下心來置之不理。 他認定自己對她有特別的感覺,只是因為她是故友妹子的緣故。 聞言,席夜語好像被當頭澆了一桶冷水,從頭冷到腳。 眼前的男人不僅冷酷無情,還完全不留情面,直接將她傷得體無完膚,他的心真的好狠。 她挺直背脊,告訴自己不能再哭哭啼啼的,要有骨氣。 大哥曾經告訴過她,他們雖然過著窮苦的生活,卻不能沒有骨氣,即使處在艱難的環境中,也要快樂地活下去。 她隨意地抹了抹臉。「既然黑捕頭不方便收留小女子,小女子也不再強求。」 她別開臉,沉默不語,趕人的意思明顯。 就在她欲起身時,頭頂上方飄來冷冷的話語。「如果妳能湊齊一千兩,本捕頭就收留妳。」 其實他也不是故意要刁難她,只是希望依賴性太強的她,能夠自力更生罷了。 就算他真的無法收留他,他也會想辦法安置她。 畢竟,她大哥有可能是他的代罪羔羊…… 「黑捕頭不必故意找借口打發小女子,小女子不會賴著你不走的。」她面無表情平靜地述說。 要她在短期內湊足一千兩談何容易,他根本就是想讓她知難而退。 第1章(2) 「妳連試都還沒試,怎麼就打退堂鼓了?只要有心,天底下沒有無法完成的事情。」 對於自己能夠與她交談許久,他深感不可思議,他一向很少與女人談超過三句話的。 他對她特別通融,只可惜她感覺不到他的用心。 「小女子不是不想試,而是此刻真的沒有心情。」她隨口搪塞。 義兄那些親戚的嘴臉,她不是沒見識過,不是只有衙門裡的人才會貪財,普通的老百姓也是一樣的,這是人性,她無力改變。 她真的不想開口向義兄的親戚們借錢。 再者,黑焰司看起來跟義兄的親戚們並沒有什麼兩樣,也是金錢至上。 他的表現,讓她甚感失望,自然也不會再要求他收留自己。 她要想辦法自己一個人過生活,該是她學著獨立的時候了。 才剛下定決心,義兄的親姑姑席氏就帶著自個兒的兒子葉世群闖了進來。 「哎喲!我苦命的侄子啊!你怎麼這麼早走,你叫夜語以後一個人該怎麼過日子呀!這老天爺太不公平了。」席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姑姑,請節哀,夜語的去處妳不必擔心,夜語自己會想辦法的。」她輕輕拍著姑姑的肩膀安撫著。 席氏握住她的手,神情有點激動。「我苦命的夜語,從今以後,妳就要孤身一人了,對了,朝廷的撫恤金撥下來了沒?有多少錢?」 她的眼中閃動著晶燦的光芒,反而掩蓋了悲傷的情緒,讓人不得不懷疑,她是真傷心還是假難過。 聽到她提起錢,席夜語的心就涼了一半。 姑姑貪財,這是她老早就知道的事,只不過,大哥的屍骨未寒,她就急著提起錢,實在令人感到唏噓。 她慢悠悠地回答。「朝廷的撫恤金再加上大哥這幾年來的積蓄,大概有五百兩左右。」 「五百兩?」這麼少? 席氏垮下一張老臉。「妳大哥在衙門當差數載,還真是兩袖清風呀!」 她以為侄兒的積蓄至少有好幾千兩的。 席夜語忙不迭地替義兄辯白。「大哥為官清廉,從來不收受賄賂,或貪污不義之財。」 她意有所指地覷了黑焰司一眼。 黑焰司不避不閃,環起手臂,臉上有著看好戲的戲謔神情。 這席氏,貪財的嘴臉完全不輸給衙門的胥吏、師爺們。 席氏扯了個假笑,虛情假意地吹捧。「是啦!我這侄兒就是這麼公正廉明,簡直是朝廷的棟樑,只可惜英年早逝。」 她低垂著頭,故意語帶哽咽。 席氏的兒子葉世群適時地插話。「夜語,表哥既然已經因公殉職,妳不如住進葉府,讓表哥一家人好好地照顧妳。」 他熱絡地握住席夜語冰冷的小手,席夜語不敢甩開,只得咬牙隱忍著全身泛起的不自在感。 黑焰司見狀,微挑起眉,視線不經意地落在被男人緊握著的小手上,眼中閃過一抹厲芒,心裡湧上一股不舒坦的感覺。 為什麼他怎麼看葉世群怎麼礙眼?恨不得用腰上的佩刀將他的手給砍斷。 他一手搭在佩刀上,像是隨時準備與他拔刀相向一樣。 席夜語將求助的眼神飄向他,無聲地乞求他能替她解圍。 她討厭表哥,更厭惡他的碰觸。 黑焰司不是不明白她的苦處,只是,以他的立場來說,他根本沒有資格發表言論,畢竟他與席夜語非親非故。 不過,他也不是冷血之人,還是不著痕跡地替她解圍。 他的大掌擱放在葉世群的肩膀上,微微使力,朗聲說道:「葉兄,你們肯收留席姑娘實在是她上輩子燒了好香,你們的義行,本捕頭會請縣太爺加以表揚的。」 「唔……娘……」葉世群痛得想爆粗口,卻只能忍氣吞聲,不敢得罪這位人稱鐵血神捕的冷面捕頭。 他的手勁還真大,只要他再稍微用力一點,他的手恐怕就會脫臼了,他實在不明白自個兒到底是哪裡招惹到他了? 「娘,咱們還是先接表妹回葉府,再替表哥辦後事吧!」他趕緊提議,只想盡快遠離黑焰司,免得被他眼中的怒火給燒穿。 「呃……」既然兒子已經開了口,她總不好婉拒,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拉住席夜語的手。 「夜語,妳表哥疼妳,不忍心見妳孤身一人,妳就先隨咱們回葉府吧!」她端著笑臉,心裡暗自盤算著。 席夜語長得天生麗質,模樣楚楚可憐,說不準將來能夠嫁給有錢人家,這樣一來,她就不會做賠本生意了。 席氏拉著她的手往前跨了一步,沒想到,席夜語反而停住腳步不走。 「夜語,妳這是怎麼了?怎麼不走了?嫌葉府不舒適,不肯入住葉府?」她明嘲暗諷,藉機挖苦她。 事實上,她兄長留下的那幾個子兒,哪夠她在葉府的日常開銷。 若不是看在她還有利可圖的分上,她才不可能會好心收留她,畢竟他們壓根沒有血緣關係,她大可不管她的死活。 席夜語扭絞著雙手,吶吶地低語。「姑姑先別急著接夜語進葉府,夜語想先聽聽黑捕頭的建議。」 她偷覷著抿唇不語的黑焰司,內心期盼著他會開口留下她。 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姑姑這一家子根本不是善類。 她一點兒都不想入住葉府。 席氏睨著黑焰司,口氣不善。「黑捕頭,夜語想聽聽你這個『外人』的建議,請你直說無妨。」 她特地強調「外人」這個字眼,就是要提醒他,莫管他人的家務事及閒事。 黑焰司依然雙手環胸,俊容波紋不興。 「既然本捕頭是外人,自然不會干涉席姑娘的事,席姑娘大可不必徵詢本捕頭的意見。」他故意將兩人的關係撇得一乾二淨。 他本來就視她為燙手山芋,現在有人肯收留她,他當然不會加以阻止,而且還會樂見其成。 只是,見她黑眸中盈滿了水霧,紅潤的唇被她咬得紅腫,他竟然沒來由地感到胸口傳來一陣揪痛感。 她要離去,他應該感到開心才是,為什麼胸臆間會漫上一股濃濃的離別愁緒?他從來不曾如此反常過。 從黑焰司的話語中顯示,他似乎很滿意將她送走。 這樣一來,她與他就再也沒有交集了吧! 她不願意成為他的累贅,卻又捨不得與他分離,苦澀的感覺漸漸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她哽咽地低垂著小臉,小小聲地與他道別。「黑捕頭所言甚是,夜語就此與你別過,希望黑捕頭多加保重自己。」 她低低的嗓音隱隱帶著抖音,讓人聽了倍覺心酸。 即使胸口痛到幾乎無法呼吸,她仍然強迫自己要笑笑地離開衙門。 黑焰司神情複雜,嗓音嘶啞。「也請席姑娘多加珍重。」 他原本應該有幾句話要對她說的,卻又覺得多說無益,只是徒增彼此的痛苦與煩惱罷了。 席夜語靜靜地審視著他臉上細微的表情,卻怎麼也找不到他對她即將離去的傷痛,她頓時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太高估自己在黑焰司心目中的地位了,她以為他好歹會表現出一丁點感傷的。 但是,沒有! 他深邃的黑眸完全沒有溫度,有的只是足以將人凍僵的寒意。 她告訴自己要對他死心,可她怎麼都做不到。 直到走出大門,席夜語還頻頻回頭,冀望著黑焰司會突然衝出來將她帶走,安頓她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