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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柚心    


  他無意嚇她,但燭光一亮,只聽見她發出一聲驚呼後,撲通一聲滑進大浴桶中。

  驚見這情況,他低咒了聲,倏地飛撲過去,眼捷手快地將她由浴桶中撈出來。

  一喘過氣,她驚魂未定,一雙小手自有意識地緊緊圈住他的頸,螓首軟弱無力地擱在他寬厚的胸膛,貪婪地大口吸氣。

  感覺她的依賴與嬌弱,聞到她身上幽香,霍循滿腹想罵人的話梗在喉頭,大掌自有意識地輕拍她的背,替她順氣。

  他……應該是好意,但他的手好大,巨掌落在背心的力道好驚人。

  她被拍打得有些無法承受,咳得更厲害。再不制止他,她……會不會咳血啊?

  溫泓玉從他懷裡抬起頭,雅致的柳眉難受地擰了擰。「你、你……咳咳,你弄痛我了……咳咳……」

  聞言,原本要落下的手掌頓時僵在空中,炯炯虎目迎向她那雙彷彿氤氳著水氣的眸子,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動作,驚得縮回手。

  訝異於她的嬌弱之外,教他心慌的是,自己竟會對她做出如此「呵護」的舉止……

  他向來不是溫柔之人,做不來憐香惜玉的事,連對自己的孩兒也不曾有過這樣的舉動,但一思及她可能因為這莫名其妙做出的行為而受傷,他一張臉又黑了大半。

  「對不住,我無意嚇你,也無意弄痛你。」收緊方才「輕拍」她後背的手掌,他不自在地扯了扯唇。

  聽到他的道歉,明白他的動作出自好意,溫泓玉忍不住想笑。

  他那模樣像是做錯事、被娘親逼著道歉的彆扭孩子,偏有一臉大鬍子,這不協調的突兀之感讓她的笑意止不住。

  「不礙事,謝謝你。」

  聽到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逸出,霍循摸不著頭緒,不懂她為何而笑,垂眸凝著她,視線不經意地見到她濕淋淋的裸身密密貼在自己身上,一對晶瑩雪白的椒乳就這麼映入他眼中。

  瞬間,體內好不容易平息的熱氣再次滾沸。

  他趕緊移開視線、寧神定氣,一張粗獷的麥色峻臉卻無法控制地泛上紅潮,腦中遐想奔騰。

  雖然只是一瞬間,但她胸前那兩朵隨著呼吸起伏、因為冷而微微顫動的粉紅色蓓蕾瞧來好可口、好誘人。

  他喉頭緊縮,心底那一把欲焰瞬時飆竄,燒得眼前星火迸濺。

  他只得閉上眼調整呼息,擱在身體兩側的手緊緊握起,整個人僵硬如石像,逼自己不再想那幅撩人春景,猜想那對椒乳握在掌中是不是如想像般溫潤嫩滑……

  沒察覺他的異樣,溫泓玉陷入自己的思緒當中,視線則固執地停在他臉上。

  終於見到他,她有些訝異。

  他本人並未如畫上那樣令人望之生懼,方才會被他嚇到,純粹是太過突然,加上燭光在他臉上晃動,瞧來有些詭異所致。

  他臉上那把佔了大半張臉的鬍子是有些礙眼,但其餘的瞧起來,似乎挺好,而那沉厚的嗓彷彿能滲透一切,一開口便滲入她的耳裡、心口,無端竄起一股麻癢。

  發現她瞬也不瞬地打量自己,霍循渾身不自在,攢眉問道:「你到底看夠了沒?」

  他雖是城民所敬仰的城主,但因為這副蓄著大鬍子的模樣,多了些令人不敢靠近的威嚴,從沒有女子敢這樣盯著他發呆出神,而她,這個來自中原的新娘,竟然定定地望著他,彷彿他是多麼好看的男子,像是要將他的模樣清楚地烙進心底。

  這樣的她,讓他不由得想起謐婭。

  當年謐婭嫁給他之後,哭了整整十日,十日後,是無止境的鬱鬱寡歡,直到她產下孩子那一刻,他看見她虛弱至極,卻展顏笑開。

  他為那抹宛若嬌花春綻的笑而心神撼動,但那笑容不是因為他,更不是為了他們的孩子……而是解脫。

  而她,並不像謐婭,她用坦然無畏的眼神瞅著他,讓他不禁好奇這副嬌柔的身軀裡,藏了多麼勇敢的靈魂。

  在礦區時,他聽到穆哲圖滔滔不絕地說著護送溫泓玉至鐵城的點滴。

  透過她身邊那個有趣的婢女口中,他知道,這門親事非她所願,但在漫長的旅途中,她既不驕縱也不任性,不同於一般名門千金的個性讓穆哲圖十分推崇。

  當時,他半信半疑,但真正見了她,他竟有些無法招架,不知如何與她相處。

  她紅著臉赧然不已,一雙眼卻未由他臉上移開。「我……我只是想確認……你是不是……霍、霍循……」

  其實,她想問他為何不親自到中原迎她回鐵城?

  她想問他,有什麼事比終身大事還重要?非得拋下她,直到誤了吉時才回來?

  她更想問他,為何明明是高頭大馬的人,進房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害得她慌得在他面前出糗……

  對他,她有太多太多的疑問,但一瞧著他,她不知怎麼一句抱怨的話也說不出來。

  聞言,他濃黑的眉攏起,語氣不容置疑。「我的地方當然只有我能進來。」

  他的堡裡人口雖不多,但鐵城治安良好,城民推崇他、尊敬他,豈會潛進他的堡中作亂?若是外來之人,更是不可能闖得進來。

  他把所有兵力放在入城口,每日駐守的士兵由壯丁輪流,出入鐵城都得經過嚴格盤查才行。

  明白自己問了個蠢問題,溫泓玉有些不自在地應道:「這倒也是。只是……我不知道你會在這時候回來,才會被嚇到。」

  長久以來,他已經習慣人們的眼光,也知道他若把鬍子剃掉會減少人們的懼怕,但他不能剃……不能應付剃掉鬍子會惹來的麻煩事。

  但她說,她並非害怕自己的外貌,只是意外而已?

  一時間,霍循無法分辨她說的是真是假,眼角瞄到擱在一旁的布巾,只得趕緊抽起,胡亂包起她的身子,將她放上榻後,退了兩大步。

  他的對待讓溫泓玉覺得自己像個嬰兒,這也無妨,她更好奇的是,他為何露出一副想疏遠她的樣子?

  兩人離得有些遠,她想瞧清,偏偏他的大鬍子掩住他的神情,只能由他的眉間瞧出他有些懊惱。

  為何?她做了什麼嗎?

  見她又望著自己若有所思,霍循忍不住開口提醒。「好了,快把衣服穿上。」

  溫泓玉這才想起自己還是「一絲不掛」的狀態。

  想起方纔他厚實暖燙的身體貼著自己裸露的肌膚,親密得教她無法自制地窘紅了臉。

  因為專心打量他的模樣,她是真的忘了自己一絲不掛,他該不會以為她不知廉恥地裸露是要……勾引他吧?

  這念頭一浮現,換她懊惱尷尬不已,偏又不知怎麼開口解釋。

  第2章(2)

  忽見他轉身想走出去,她抑下內心波動,問道:「你……用過晚膳了嗎?」

  如今,兩人名義上已經算是夫妻了,她想找些機會與他聊聊,多認識他一點,試著在這並非情投意合的婚姻裡,尋求可以讓他們過一輩子的理由。

  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麼問,他頓住腳步。「還沒。」

  「我想嫣然應該還讓灶裡留著火頭,我幫你簡單弄些吃食,好嗎?」

  在相爺府,廚房的火就算入夜也是不滅的,若遇上主子半夜想用夜宵,便不必重新起火。

  聞言,霍循挑眉,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的新娘非但沒責怪他為何錯過吉時,還要親手為他下廚?他娶的不是個尊貴的千金小姐嗎?

  因為實在瞧不清那張藏在鬍子下的臉,她只能滿是誠意地望著他幽黑如子夜般的眸。「嫣然是我的陪嫁婢女,唔……雖然我沒辦法做你們這兒的食物,但烹煮的食物尚可入口;你這裡沒有廚子,嫣然又忙了一日,你就暫且委屈一頓,好嗎?」

  聽她一連串地解釋,霍循忽覺有些好笑,又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天底下有哪個主子因為下人做了太多事,怕下人累著,而親自將事情攬在身上?

  可不難看出,她與他相處時,看似鎮靜的表相下,其實也藏著不安。思及這一點,霍循暗暗鬆了口氣。

  前妻嫁給他之後鬱鬱寡歡,她厭惡他高碩的身形,抗拒他的親近,那段彼此折磨的短暫婚姻讓他失去愛人的信心,至今,他仍然不以為自己有辦法做一個好丈夫。

  這個不得不結的婚,在他看來,她怕他最好,如此一來,兩人沒有交集,便不會產生傷害……

  「我的廚房裡沒有任何食物。」

  他留在堡中的時間不多,除了奶娘會為孩子張羅吃食,他幾乎是不在堡中用膳,有時甚至也不吃。

  終於等到他鬆口,溫泓玉如釋重負,梨渦在嫩唇邊輕舞。「不用擔心,嫣然方才替護送我過來的隨隊人員張羅了東西,我想廚房應該還有……」語氣略頓,她小心翼翼地問:「你……不介意吃剩食吧?」

  霍循看著她可人的摸樣,只覺心底微微悸動。

  他這個來自中原的新娘容貌柔美,玉白的鵝蛋臉淨秀雅致,柳眉、杏眸、朱唇、微泛桃紅的香腮無一不吸引他的目光,個性也似乎比他以為的還要討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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