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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千尋 「別忙著拒絕我,與其做這種以後想起來會後悔的事情,倒不如現在多花點時間考慮。你慢慢想吧,我不會給你壓力。」 丟下話,他走了,可是她聽了那種話,怎麼可能沒壓力? 她捧著花,慢慢走到捷運站,在看見一個注視她的女孩時,把手上的花塞給她,輕聲問:「送給你好嗎?」 女孩喜孜孜地捧著花離開。 學長的話,沉甸甸地壓在她心頭,讓她喘不過氣。 如果她拒絕的話,是不是將會失去這份工作?答應嗎?怎麼可能,他們只是朋友啊,而且她留下來的話算什麼,如果所有同事都認為,升職是因為她成了學長的女朋友,要她如何自處? 所以她真的要丟掉工作了?她努力了好久的工作啊。 討厭,如果她沒有結婚就好了啦,她和學長就可以一路當好朋友、當工作拍檔,討厭,都是殷政的錯,如果她沒有老公小孩就沒有這些問題。 她在遷怒,李羽蓁自己明白,但她就是生氣啊,生氣好不容易有所表現,卻因為非能力問題必須退出,生氣她以為好日子可以一直過下去,殷政卻要逼她回到過去,而學長也要逼她表態說明。 她真的好氣哦,這輩子她第一份工作、第一份成就、第一件真真正正為自己做的努力就要一筆勾消了,氣死! 回到家裡,意外地發現殷政接回孩子。 兩人對視,然後,他從背後拿出一束玫瑰花。 她看著花,眉頭擰了起來,他是笨蛋哦,不知道自己對花粉過敏嗎?何況所有的事都是這些花引起的,要是沒有它們就好了,氣了、嘔了、又遷怒了,委屈排山倒海而來,她刷地滑下淚水。 「討厭,你在做什麼啊。」 姜殷政被她的眼淚震住,他做錯了嗎? 李羽蓁想也不想,搶過那束花扔進垃圾袋裡,牢牢地打個結,丟到屋外頭去。 「麻煩你帶小孩子出去吃飯,我今天很累,不想做菜。」說完,她回到房問,把門鎖上。 姜殷政的目光和兒子對上,他輕聲說:「我盡力了。」 事實上,他每天都很盡力,但不管使出多少力,都得不到她願意回到婚姻裡的正面回應,也許……不是每件事都可以得到第二次機會,錯過了便是錯過,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不對,爸,不是這樣的,媽媽只是心情不好,她為什麼心情不好,因為……周叔叔今天沒送她花……不對,不是這樣,應該是,爸,你送錯花了,媽媽不愛玫瑰。」穗青越描越黑。 他勉強扯扯嘴角。「如果愛情不在了,送什麼東西都是不對的。」 「沒有,才不是這樣,一定是周叔叔說爸爸的壞話,讓媽媽以為爸爸是小人,還是,哦,我有聽說過一種藥,吃下去會讓人心性大變……」 穗勍無力地看著姐姐,這裡沒有武俠劇在上演。 姜殷政溺愛地揉揉女兒的頭髮說:「我們先去吃晚飯吧。」 這天晚上,殷政替羽蓁帶回晚餐,還買了她最喜歡的藍莓泡芙放在冰箱裡,很可笑,居然要在分居之後,他才曉得她最喜歡的點心是藍莓泡莢。 晚上十點,李羽蓁從房間裡走出來,看見桌上的壽司便當,這是給他準備的?……第一次,他為她準備餐點,但很可惜,她真的沒有胃口。 打開冰箱,把壽司冰進去,本來想找冰水喝的,卻發現那盒泡莢。 她把泡芙拿出來,上面貼有一張小小的便條紙,寫著,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吃一點甜食吧,別餓著肚子上床。 抱住點心盒,第二度,她莫名其妙流淚,但這回,不是因為委屈或心碎,而是滿滿的、滿滿的感動。 餐桌上沒有鮮花,就算有她也不怕,因為對花粉過敏的人,從來不是她,但她的鼻水流不止、眼淚停下了,她一面吸鼻子、一面對自己說:「我只再堅持最後一項,只要他對我說,我愛你,我馬上就搬回家……」 第8章(1) 姜殷政撫撫自己的胃,胃不舒服很多天了,大概是工作壓力大。 早先,胃不好的他,有羽蓁反覆叮嚀少量多餐,她讓他一伸手就有食物可以拿,現在沒人盯著,他吃飯的地方只有羽蓁家,加上最近他並沒有天天上門討食物,因此多年胃痛又開始折磨起他。 他減少到羽蓁家的次數了,有時候甚至直接派司機去接送孩子們上下學,他並非被挫折打倒,而是他在認真考慮,假如她的快樂不在他身上,他是否該繼續糾纏。 他愛她,這是一個很可怕的發現,在她離開自己、在屋子裡漸漸失去她的氣味時,他才發現,自己無法離開羽蓁的原因是他愛她。 可惜他已錯失良機。 當周同懷的花能逗她開懷,而他的花只能讓她流淚;當他只能成為她的負累,而周同懷可以帶給她喜悅;當她清楚表達,她喜歡目前的生活,不願意回到他身邊時…… 他鄭重考慮,是不是該為自己自私。 上次回英國時,母親說:「如果你白白錯過十五年的時間,你怎能期待三個月、五個月,就讓羽蓁回心轉意?」 他同意母親的話,但那個時候他信心滿滿的想著,如果三個月、五個月不行,他就用接下來的十五年,讓她慢慢弄清楚,他對她,當然有愛情。 然而他越來越無法忽略最近在她臉上出現的快意,那是因為周同懷為了追求她而做的努力所造成? 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最美麗,是啊,她從沒有像這樣美麗過,沒有濃妝艷抹、沒有昂貴的名牌套裝和裝飾品,每天,她把頭髮一扎就上班去,每天,她精神奕奕地談論著工作上的事情,她的笑,美麗得讓他移不開目光! 他真的無法對她眼底的幸福感視若無睹。 周同懷是個可以提供她充足幸福的男人?他的愛情讓她時刻快樂? 心,有一點點酸,胃,在造反,他濃濃的眉頭緊蹙同時,他的心也難捱。 「爸,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穗青焦急地看著父親,穗勍說爸爸屈居下風,如果周叔叔追求的方式還是這麼猛,爸爸根本沒有贏面。連自信滿分的穗勍都這麼說了,她怎麼能不憂心忡仲? 「沒事。」他摸摸女兒的頭,擠出一個笑容。 穗青拉拉弟弟,在他耳邊低語,「我們是不是要想辦法扭轉奇跡?」 穗勍歎氣,有什麼辦法?這段時間,誰都看得出來,媽媽變快樂了,她說話的時候,眉飛色舞,好像隨時隨地心情都愉快的不得了。 以前媽媽在爸爸身邊的時候,也會笑,只是淡淡的,溫柔優雅高貴、符合她身份的微笑,細看的話會發現,多數的時候,媽媽的笑並沒有進入眼眸。 是周同懷改變媽媽?他想,是的。在這種情況下,誰都會失去信心。 姜殷政聽見女兒的話,拉開兩個孩子,鄭重說:「穗青、穗勍,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不管以後狀況怎樣,你們都是我的孩子,照顧你們是爸爸的責任.至於媽媽,不必擔心,她很愛你們。」 穗勍看父親一眼,那個口氣……是打算放棄了嗎? 姜殷政拍拍他的肩,這個孩子太聰明,要瞞他,困難。 「爸,你覺得自己的事業可以這麼成功的主要因素是什麼?」 「努力。」 「還有堅持,對不對?」穗勍的言下之意,是希望父親再堅持下去。姜殷政聽得懂。 想了想,他回答,「去年,我和一個國小同學進軍美國的服飾業,剛開始很順利,後來因為某些原因,我和她拆伙,在失去一個能幹的合夥人後,服飾公司的利潤一季比一季差,幾乎要被市場淘汰,我盡力了,但現實仍不盡如人願,在這個時候,我就必須考慮收手的必要性。」 穗勍靜靜望著父親,忖度他的意思。意思是,他盡力了,但現實不如人願,便必須開始考慮收手的必要性? 「有沒有考慮過換一種行銷方式、換個新的經理人,我相信,有能力的不會只有之前那個合夥人,只要再度掌握市場脈動,我們還有機會重新回到市場。」他講的是「我們」,接下來,他不會讓父親孤軍奮鬥。 姜殷政看著兒子,他聰明早慧得讓人驚艷。 「我……再考慮考慮。」 「笨穗勍、笨爸爸,我在擔心媽媽和周叔叔,你們幹麼討論公司的事啦,啊不然叫穗勍去當新經理好了啊,好煩哦。」她氣得一跺腳,快步跑開。 穗勍點頭說:「穗青說得對,我有能力幫爸爸。」 他搖頭。「大人的事,大人會自己解決,你還是快快樂樂當你的小孩子吧。」 言談問,他和周同懷錯身而過,周同懷從樓上往下走,而殷政和穗勍正要上樓。 姜殷政對他微微點頭,他也回自己一個善意招呼,錯身後,他們繼續上樓,穗青已經先進屋裡了,羽蓁等在門口,眼睛紅紅的,看得出來她剛哭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