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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子澄 「見鬼!你不在家裡陪嫂子,跑到我這裡來幹麼?」於家老二於峻霖,不敢置信地瞪著站在自家門前的大哥,一雙眼差點沒瞪凸出來。 才由澳洲結束工作返國,擔任職業攝影師的他,回台灣還不到三個小時。 這次老大的婚禮決定得太過倉促,加上他工作告急,因此臨時排定的班機趕不上婚禮,最後不得不缺席今日的盛會,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 只是現在老大跑來找他是哪招? 是來責怪他無故缺席嗎?他老兄應該沒道理那麼小心眼吧?! 「你這裡借我窩一晚。」於峻岳說道,逕自推開自家兄弟踏進屋裡。 「嗄?!」於峻霖反應不及,傻乎乎地瞪著他進屋,下意識想跟上,猛地想起還沒關門,忙不迭地回頭踢上大門,才急急忙忙跟上,一手搭上他的肩。「欸欸欸∼∼把話說清楚,哪有人新婚之夜還跑來睡弟弟家的?搞屁啊你!」 回頭拉開弟弟的手,於峻岳皮笑肉不笑地拉開嘴角。「我想你不行嗎?」 說來他和峻霖的兄弟緣還真淺薄,他歸國的前一天,峻霖才接了案子飛往澳洲取景,兩兄弟因而錯過感人的相擁場面;現在他結婚,峻霖又因工作的關係趕不回來,再次錯過了他的婚禮,兩兄弟好像老是碰不到面,感覺很是悲情。 沒想到這會兒終於見到了,卻是因他無處可去,不得不上老弟這裡借住,還有誰比他慘? 「嘔∼∼」於峻霖做出嘔吐狀,打死不信他的說辭。「噁心死了,少來這套。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一個今天才結婚的男人,不在家裡同新婚小妻子溫存,反倒跑來找弟弟,還說要借住,鬼才相信他沒問題。 「奇怪了你,問那麼多幹麼?」於峻岳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疲累地將自己摔進沙發裡。「我怎麼不曉得你改行當海洋管理員?」 「切∼∼」要說他管太多就講咩,說什麼海洋管理員?不如說他改行當救生∼∼ 於峻霖啐了聲,意興闌珊地走到他身邊坐下,倏地伸出長臂搭上他的肩,並安撫似的拍了拍他。 「幹麼?」於峻岳莫名其妙地瞪他一眼。 「老實說,我有被你和丹綺的婚事嚇到。」於峻霖輕歎一口氣,意有所指地歎道。 他的人生中,有一部分是伴隨著老哥和丹綺之間的吵吵鬧鬧成長的,雖然丹綺和他同年,可莫名的她就只對老哥有好感,對他則和一般朋友沒啥兩樣。 老哥和丹綺或許並不知道,他曾在少年時期對丹綺有過幻想,可那剛萌芽的生澀情思,隨著丹綺對老哥不斷表白而漸消,終至他不再將老哥和丹綺擺放在自己的生活重心之中,才總算真正結束他多愁善感的青澀年代。 他原以為老哥和丹綺這輩子就這樣了——一個不斷的往前走,另一個不停地在後頭追。 可顯然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某種奇妙的化學變化,因此才會有今天這場婚禮。 更令他感到不可置信的是,這事竟然還得到了老哥的首肯,所以他不懂答應娶丹綺的老哥,還有什麼立場能窩到他這裡來躲避她? 於峻岳沉默了下。「別說是你,我也經歷過一番掙扎。」 自家兄弟沒什麼好隱瞞的,如果不是丹綺二十年來老嚷著喜歡他,今天和丹綺結婚的男主角,難保不會換成弟弟峻霖。 事實上,丹綺和峻霖的想法還比較接近,光就兩人選擇的行業便足以證明。 一個是攝影師,一個是造型師,全都是與藝術相關的行業。且丹綺外放,峻霖內斂,若能湊在一起倒也形成互補。 但人生總有許多料想不到的意外,丹綺沒有與相似的峻霖湊成一對,反倒和他這個性格、想法通通南轅北轍的人成了夫妻,還真應了那句世事難料的諺語。 「……所以,你相信老爸的說辭了?」於峻霖傻眼,不敢置信地瞪著他。 或許真是所謂的當局者迷? 這事聽在他耳裡,怎麼聽怎麼不對勁。 「我看過公司帳目,確實有虧損的情況。」突地被弟弟這樣一問,於峻岳不禁蹙起眉心。 「OK,你信就好。」於峻霖聳聳肩,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 老爸的公司一向穩定,雖然他對商界的事並不是很瞭解,但他從沒聽老爸或老媽說過公司有任何虧損,由兩個老人家身上更全然看不出有哪裡和平常不同。 若不是老爸和老媽聯合起來瞞他,就是他們連手誆騙老哥,總之他和老哥一定有一方被蒙在鼓裡,但他寧可相信自己的直覺,受害者應該是老哥沒錯。 只是他沒想到如老哥這般精明的人,竟然會被老爸那種小兒科的騙術給蒙蔽,真的是他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嗎? 或許在老哥跳下陷阱的同時,存在著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理由?!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於峻岳的眼角抽搐了下。 他不是沒懷疑過,只是在公司的賬面上他實在找不到造假的證據,令他想不相信都難。 「沒什麼意思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懂做生意的事。」於峻霖伸了伸懶腰,才結束工作回家,連行李都還來不及整理,又倒霉地被新婚的老哥上門一鬧,他感覺自己快累癱了。「不管怎樣,你娶了丹綺是事實,解鈴還須繫鈴人,找個時間跟她坐下來好好談談才是上策吧!」 丟下建議,他決定回房窩到床上裝死,至於他的行李……等他大睡一場,睡到自然醒之後再說唄! 丈夫拂袖離去,對一個妻子來說不啻是個傷及自尊的嚴重挫折,若柳丹綺說自己一點都不傷心,那絕對是說謊,但她倔強地不去觸及那個傷口,兀自將自己和於峻岳的行李全搬至主臥室,堅持她自己的主張。 嶄新的房間、全新的床罩組,完完全全陌生的新環境,一般來說,大部分的人面對這樣的情境都會感到開心,即便只是到一間旅館或度假中心,都會因對新環境感到新鮮而心情愉快,可此刻待在新房裡的柳丹綺卻一點都感覺不到情緒的亢奮,反而有股淡淡的憂愁。 道是她想要的婚姻嗎? 即使對象是她愛了好久的男人,但這樣的婚姻卻不是她所企盼的。 她想像中的婚姻,夫妻至少相處融洽,忙碌時各忙各的,閒暇時便可一起出遊或閒話家常,就算什麼都不做只是說說話也無妨,可顯然她的希望落空了。 她單方面的期待不會成為這段婚姻的縮影,光是從「房事」便可瞧出端倪。 新婚之夜,她的新郎沒有回來,基於女人的自尊問題,她堅持不肯撥打於峻岳的手機,獨自一人抱著被子,孤單瑟縮著窩在新房,輾轉反側、似夢似醒直至天明。 盯著被晨曝照射得光亮的窗簾,那是她挑選的花色,如今粉嫩鮮美的花朵在陽光毫不留情的強力映照下,彷彿失去了原有的光彩,一如她滿心的期待…… 她爬坐而起,呆坐在床上半晌,直至注意到已臨近她開店時間,她才忙不迭地跳下床,跑進浴室梳洗。 沒關係,她早就知道於峻岳不喜歡她,婚前他也曾詢問過自己的意見,是她執意要嫁給他的,既然是她自己做的決定,就該自己承擔所有後果,包括被他冷落。 她抿唇吐了口氣,對著鏡中的自己咧開嘴笑。 沒問題的,她不怕困難,凡事總戴著鋼盔向前衝,不論前方的路有多險峻,沖沖看就有機會,否則永遠都只有死路一條。 穿上一身帥氣的牛仔裝,她蹬上及膝的高跟長筒靴,拿著鑰匙便直奔停車場,駕著她的粉色小噗噗車上路,往自己的工作室駛去。 一到工作室,就有常合作的經紀人打電話過來向她預約了明天的時間,她將約定好的工作寫到記事本上,才坐下休息喘了口氣,立刻就有客人上門來。 「呃,你好,要做造型嗎?」她有點意外的詢問。 平日早上除了事先預約的工作,一般都不會有客人上門,這個客人倒是少見的例外。 「呃,是、是的。」女人支吾了下。 倏地,有個男人進門,由女人身後探出頭來。「嗨∼∼」 「秦先生?」柳丹綺愣了下,原來是她的常客,經常帶不同女人來化妝的秦志漢。「你怎麼沒事先打電話來?」 「怎麼,你有客人?」秦志漢好奇地問。 「沒啦!我只是沒想到你會這麼早。」她輕笑,亮出一排用具,準備上工。 「是是是,你總是很忙,都怪我斗膽沒先打電話來預約。」秦志漢似乎不太開心了,一屁股坐在等候區的沙發上,一張嘴翹得老高。 「幹麼這樣!」她好笑地睞他一眼。「我們都這麼熟了,何況我還要感謝你經常光顧,我這小店才得以維持。」 「喲∼∼你突然這麼客氣,我還真有點適應不良。」秦志漢訕笑,倚著沙發蹺起二郎腿,自在得像在自己家裡。「你不是還接了些演藝圈的工作?我這種零星的還不夠你塞牙縫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