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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湛露 「指教不敢當。」唐川站在他面前,眼神頗有深意,「今日殿下說的話,微臣覺得很有道理,只是有一句話要提醒殿下,這世間誰是小人,誰是君子,有時候不是我們一眼就能分辨得出的。」 唐世齡微笑道:「是,本太子知道。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殿下身居高位,親賢臣遠小人的道理殿下肯定知道,只是自古那些阿諛奉承、邀寵賣乖之人,多打著貼心之名,迷惑君王之實,殿下需要擦亮慧眼,謹慎分辨,不要讓小人得道,誤了自己。」 唐世齡嘴角的笑意收斂,漠然的問:「王爺說的是誰?若是特有所指可否明言?本太子魯鈍,不見得能明白王爺打的謎語。」 唐川望著他,神色閃爍不定、欲言又止,最終說道:「殿下聰明絕頂,其實並不用我明言,有些事,說得太明白了,反而傷了感情。」 唐世齡負手而立,似笑非笑,「這句話倒是說得對,只是不說明白的話,總會有些謎題讓本太子一生無解,比如……聽說王爺每年都會去長春殿祭拜先帝?」 「是。」 「那為何皇后忌日時卻不見王爺祭拜?」 唐川的神色有些僵硬,咬了咬牙,「微臣去拜見先帝,是因為微臣是先帝的臣子,先帝去世時,將江山與殿下托付於我,這是莫大的信任,微臣是陛下之臣,縱然先帝斯人已去,但托付猶在,不得不年年祭拜,將微臣一年之行心稟於先帝英靈。」 「說得真好。先帝地下有知,必然會感慨他慧眼識人。」唐世齡笑笑,「可王爺上次去祭拜先帝時心中默稟的是什麼?「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這似乎不該是一個臣子和一個皇帝之間的交心之語,難不成——」他拉長了尾音,對著唐川擠眼弄眼做頑皮狀,「難不成王爺心中最喜歡的人其實是我父皇?」 見唐川臉色難看,他又笑道:「王爺剛才用諸葛孔明的話來勸我,那就是說王爺以那一代絕世名臣自詡了?這倒讓我想起那場赫赫有名的「白帝城托孤」,我從史書上看到劉備臨終前曾說過一句驚天動地的話,這句話,王爺也一定記憶深刻——「若嗣子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這樣的君臣交託,真是驚天地泣鬼神。王爺,您一定很羨慕吧?」 唐川被他揶揄得無話可說,唐世齡瀟灑地揮袖離開,臨別時說道:「明日本太子再來,看王爺如何施展經天緯地之才,為我詔河平息這次風波!」 與長泰的風波在很多人看來不過是小事一樁,二、五日就能消弭下去,沒想到勤王那邊的來信越來越多、越來越急,軍情一日緊過一日。 說是長泰已經在河對岸擺下了大約兩萬兵馬,而勤王手中兵馬雖多,卻分散多地,而且未得攝政王允許之前,是不准他一次集結調動超過萬人的兵馬,這是先祖皇帝立下的規矩,為的就是以防藩王們集結造反。 於是攝政王府之內,針對究竟要不要給勤王發放虎符、准許他調動兵馬對抗長泰的激辯整整進行了一日。這一次不只是兵部,其他五部的尚書也都一同參與會商。 主戰方說:「按先祖之例,若有外敵入侵,需六部會同商議之後,再決定是否要發放虎符,調動藩王兵力維護國土,如今既然情勢符合,當然應當發放虎符,若是一再拖延,貽誤戰機,那是無論如何也挽回不了的大錯啊!」 主和派道:「如今前方敵情我們尚不清楚,只聽得勤王的一面之詞,倘若是勤王自己心存狡詐,以此為由騙取虎符,其實另有圖謀呢?」 主戰一方不服,「勤王能有什麼圖謀?難道你有消息還是證據?」 主和派提醒,「別忘了勤王喪子之痛。」 「那件案子不是已經找到兇手,結了案了嗎?」 「但是在勤王心中未必結案了。」 雙方一時沉默下來,都看向唐川,等他拿主意。 唐川總是在眾人吵得不可開交之後才最後開口,「派去前方的信使至今沒有消息,這就是此事最大疑點。虎符關係重大,不可輕放。長泰那邊,本王會再做爭取,探明實際情況,而戶部那邊,還要督辦糧草,先送一萬石過去以備軍資。」 今天當所有人都商議完畢之後,大家又本能地去看了一眼今日還保持沉默的唐世齡。 唐世齡不知道從哪裡拿了一本中原的《後漢書》,看得津津有味,似乎全然沒有留意到眾人的討論。 唐川最後問了他一句,「殿下還有何建議嗎?」 他這才似是從書裡驚醒了一下,抬頭茫然地看著眾人,「哦?列位大人都談妥了?那就照著列位的意思辦好了。王爺近日為國事操勞,日漸憔悴,我看這書中說當年諸葛丞相「國事勞身,廢寢忘食,日三餐不勻而食少,唯熊貓之肉食之尚豐」,可惜咱們詔河沒有熊貓可以給王爺宰殺,不過宮裡有特別好吃的小牛肉,回頭本太子讓御膳房給王爺送些過來滋補身子吧。」 他站起身,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本太子累了,就不多陪各位大人了,詔河江山大事,務必請各位以王爺之令為最高旨意,萬萬不可輕率哦。」 他大剌剌的走了,眾人面面相覷,暗中都覺得他這一番話裡似是另有深意,絕不是什麼寬慰臣子的好話,但是唐川沒有表示質疑,眾人當然也不好多言。 只不過才欣慰了幾日之後,眾人到今天才算是看明白——太子殿下心中對攝政王的那份記恨,其實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啊。 今天唐世齡回到追雲殿時,意外看到方千顏正在殿內等他,她還帶了一個酒壺,桌上擺著一雙杯子。 「有事?」他挑挑眉。 她笑道:「提前為殿下慶祝啊。」 「慶祝什麼?」他的臉上並沒有笑容,反而帶著很深的凝重。 「勤王的計謀不是已經成了一半?唐川這幾日在王府調兵遣將,虎符在這兩日就會被送到邊境去了吧?」她為彼此倒了兩杯茶,「難道殿下不該慶祝一下?」 「你以為唐川是傻子嗎?」他推開杯子,冷笑一聲,「唐川那隻老狐狸,今天已經明確說了不會放虎符,所以我看勤王想要拿到虎符,至少還要再等十天半個月,但是等到了那時,唐川就會得到確切的消息,知道這一切不過是我們和勤王設計他,那便為時晚矣。」 「所以勤王不該是我們唯一的同盟軍,對嗎?」方千顏淺笑盈盈,攝政王如果是老狐狸,那勤王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餓狼,為了滅狐而引狼入室,這種愚蠢的行為並不是殿下要奪回帝位所付出的代價。「奴婢有個好消息要告訴您。」 「什麼?」唐世齡狐疑地問。 她一手扶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畔悄悄說道:「平王、易王、忠王,以及明王,都已在這兩日派人送來密函,表示願意效忠殿下,隨時聽候調遣。」 「當真?!」唐世齡失聲問道,「這幾塊老石頭,雷打不動要頤養天年,怎麼肯蹚這渾水?」 「尋其之好,許以重利,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會沒有弱點。」她神秘地笑。 這是唐世齡這段日子以來第一次聽到這麼振奮人心的好消息,禁不住抱起她,在原地轉了四、五個圈圈,連聲說道:「好!好!千顏,為你立下這樣的大功一件,咱們應當連飲三杯,好好慶賀一番!」 「靈兒那邊幾時讓她動手?」方千顏扶著微微散亂的髮鬢問道。 唐世齡想了想,「我想過了,如果突然讓靈兒帶著唐雲晞進京,唐雲晞應該不是個傻子,不會輕易就犯,須得給些剌激才行。」 「殿下所說的刺激是……」 「古有沉香劈山救母,而今,要讓唐雲晞回京救父。」 方千顏一驚,「殿下是準備這幾日就對攝政王動手嗎?但是咱們還未完全佈置周詳……」 「再過幾日就該是我的十八歲生辰了。」唐世齡忽然轉變話題,含情脈脈地望著她,「千顏,這個十八歲,我想過得有意義一些,我要一份大禮!」 她沉吟道:「殿下是想要唐川的命?」 「我還想要……一個小太子。」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看到方千顏眼中的訝異和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是他捉摸不透、看不清的一種情緒。 「殿下……」她幽幽歎息,「這件事……」 「本太子只希望自己的兒子有一個母后,你明白嗎?」他深深望著她。 方千顏怦然心動,她豈能不懂他的意思?他是在表示日後即使登基稱帝,也只專寵她一人。 深深感動,卻也深深惶恐。她像平常一樣輕撫著他的臉頰,微笑道:「此時還不宜說這件事呢,奴婢是想,等殿下真的做成大事了,一切都已平定,到時候再談未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