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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綠光    


  「不好。」齊千里沉著臉道。走進大廳瞧見染梅,表情微詫,「她怎會在這兒?」

  「艷兒將她送來的。」慕君賢忙道。

  齊千里擺手要她不用多禮,隨即坐上主位。「刑部越級提押,本王覺得有異,詢問之下才知道,原來皇上帶著周昭儀前去暢明園慶賀生辰,至今未歸,一切都是刑部擅自行事!皇上不在,本王也無權過問刑部。」

  染梅聞言,這分明是刑部趁著皇上不在,故意提押四爺,那不就意味著對方想藉機透過刑部亂審一通。

  「是嗎?」慕君賢微愕了下,轉嚮慕君恩。「三弟,你可查出什麼眉目?」

  慕君恩和所有慕家人一樣,都有雙極為俊魅的眼眸,他的面貌和慕君澤最為相似,但他的氣質沉斂,不語時不怒而威。

  「查出是誰,沒有實證也沒用。」慕君恩低聲道,垂斂長睫教人讀不出思緒。

  「那這下該怎麼辦?」

  「等。」慕君恩抬眼,眸中有著不需言明的默契。

  慕君賢微揚起眉,便聽染梅開口問:「要等什麼?」

  「等臨春逮到人。」慕君賢答道。

  「向大哥?」染梅這才發現不管是在書肆還是慕府都沒瞧見向臨春。「難道向大哥知道是誰動了手腳?」

  「染梅,你還沒猜到是誰嗎?」慕君賢好笑問。

  染梅腦袋一轉,「燕青姑娘?」她滿心擔憂四爺,倒沒細想誰有機會可以在插圖上動手腳,如今想來,唯有燕青最具嫌疑。

  因為她好像從昨兒個就沒見到燕青,方才回書肆也不見她的人影。

  「是啊。」

  「怎會……」

  「四弟沒告訴你,燕青就是將你們綁走的主嫌嗎?他可是大鄒的武身太監。」慕君賢乾脆說清,省得她想破頭。

  「嗄?怎麼他也是個男人?」這世道是怎麼了,男人一個個比尋常姑娘還要嬌媚艷麗。

  她話一出口,三個男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她。「也?難不成艷兒的秘密被你發現了?」慕君賢笑問。

  「嗯。」她不會告訴他們,她是不小心撞見他出浴才發現。

  「那你就知道所謂的七郎傳說,是咱們在笑鬧四弟的。」慕君賢哈哈笑著。

  「當年他買下艷兒初夜,卻反被艷兒嚇得不敢動彈,而為救艷兒,他只好在房裡陪他窩了一整晚,後來他滿臉倦意離開,花樓裡便傳出他七郎傳說,想當然耳,是艷兒拿來掩飾性別的謠言,為護艷兒,四弟只好認了。」

  齊千里聽著,不禁跟著大笑,就連慕君恩也難得露出笑意,唯有染梅想笑也笑不出來。

  「為何四爺這般好,卻有人老是要苦苦相逼?」她啞聲低喃。

  「唉,這世道不就是如此,山高風強。」

  染梅自然明白這道理,但就是吞不下這口氣。她突地走到齊千里面前,雙膝跪下。「王爺,奴婢懇求王爺帶奴婢去見四爺一面。」

  「你……」齊千里面有難色。

  「奴婢保證不會耽擱太久,奴婢只是想知道四爺是否安好。」要是牢裡有人對他動私刑,該怎麼辦?她得要親眼看看他,她才能安心。

  「這……」齊千里以眼神向另外兩人求救。

  「奴婢給王爺磕頭。」

  齊千里趕忙將她拉起。

  「本王答應、本王答應你便是,別這般折騰本王。」齊千里沒好氣地道,瞪向兩個來不及給他意見的慕家人,他重重地歎了口氣。

  黑暗的大牢,唯獨深處有一點亮光,燭火隨著抽動的鞭子搖曳,陣陣鞭打聲在大牢裡不斷地迴盪,教人膽戰心驚。

  半晌,聲歇。

  「慕君澤,現在跪著求本王,本王還可以留你全屍。」開口的人正是齊千洋,他氣息微亂,將鞭子丟給了獄卒。

  慕君澤雙手被縛,鮮血早染紅了一身白衣,他虛弱地貼在牆上,半晌唇角掀了掀,「這麼快就喘了,王爺有些體虛吶。」

  「本王看你還能耍多久的嘴皮子。」齊千洋再取回鞭子,徐步來到他面前。

  「誰要你老是站錯邊,本王好心邀約你賞花,你倒是把邀帖隨手丟了,如此視本王為無物,本王也只能說是你天生命賤,合該落得此下場。」

  慕君澤用力勾起唇角。「王爺真是小鼻子小眼睛,我不過是不小心弄丟了帖子,王爺就這般報復,是說,我還以為王爺是記恨茶會上和十一皇子……」

  「住口、住口!給本王住口!」他揮著鞭子,抽得震天價響。

  一想起茶會那晚,他就一肚子火,那花娘一進房,他就無端失了魂,待他清醒時,就見老三鐵青著臉瞪著衣衫不整的他和十一……這事還被告到父皇面前,存心教他難堪,讓父皇嫌惡他!

  慕君澤咬著牙,硬是不發出半點痛哼。「銷魂嗎,王爺?」

  「本王要殺了你!」鞭子抽得不過癮,堵不了他那張嘴,齊千洋氣得衝上前去掐住他的喉頭。

  獄卒見狀,趕忙阻止,就怕慕君澤真出了事,自己難對上面交代。

  幾乎同時,外頭傳來腳步聲,伴隨低喊。「王爺。」

  齊千洋盛怒中瞪去,見是刑部員外郎,眉頭微皺地問:「有事?」

  「回王爺的話,敦親王帶人要探視慕君澤,尚書大人要下官詢問王爺之意。」

  「喔?」齊千洋聞言,笑得邪冷,睨嚮慕君澤。「慕君澤,有人來探視你了,你說,你最心疼的女人會不會來?」

  神色始終未變的慕君澤突地擰起眉。「齊千洋!」

  「本王名諱是你能喚的?!」齊千洋抬腿踹了他一腳,臨走時吩咐,「鬆開他的雙手。」

  「是!」

  雙手一鬆,慕君澤如爛泥般地摔落在地,他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意識逐漸模糊,不,別來,千萬別來……誰都別來……

  刑部大牢位在皇宮刑部辦事處的後方,緊鄰著其他五部的辦事處,到處可見宮中禁衛巡邏,守備森嚴。

  齊千里和慕君恩帶著身著男裝的染梅進宮,齊千里在刑部的辦事處等了又等,終於取得一隻令牌,立刻領著染梅進大牢。

  時值七月盛夏,然拾階而下,竟感覺一陣陰冷的風襲來,教染梅微皺起眉。就著手中風燈的光,依稀可見遠方是條暗得不見五指的通道。

  齊千里走在前頭,突地察覺不對勁,「來人!」

  慕君恩反應奇快,立刻將染梅護在身後。

  一陣天旋地轉,染梅還未搞清楚狀況便聽見刀劍互擊的聲響,風燈前頭,幾抹影子迅速移動著。

  慕君恩抽劍應敵。

  在刀光劍影之中,她只能躲好,省得拖累他人,配合地被扯來扯去,直到一道猛勁將她扯入懷。

  「三爺?」染梅驚詫的問。

  「快追!」慕君恩暴咆著。

  尾隨在後的侍衛立刻急追而去。

  慕君恩拉著染梅,問著齊千里,「王爺,不要緊吧?」

  「沒事。」齊千里甩著手上的長劍,看向遠方。「先去看看七郎。」

  風燈映亮地上的血跡,教染梅一顆心揪得死緊。這宮中守備森嚴,為何還會有剌客?如果有人要四爺的命,那不是……

  「王爺?!」

  不遠處傳來慕君澤的聲音,教染梅的心略略一放,急步跟上齊千里,就見慕君澤被關在鐵柵欄後頭。

  「四爺……」淚水盈眶,幾乎模糊了他的身影。

  慕君澤微愕。「染梅,你怎會在此?!」他微惱地瞪向齊千里和慕君恩。「王爺,你怎會……難道王爺不知道此刻前來探監,就算遇到埋伏,也會被栽贓成是你們劫獄!」

  這和他們說的不同,他特地將染梅安置在歡喜樓,派了數十個護院,一來是當他出事時,她不會被牽扯進來;二來是有人欲劫她時,至少有人可以護著她。

  他深信,大鄒的兵馬肯定還躲在暗處,等著抓拿她,否則他沒必要特地要她留在歡喜樓。王爺明知他的安排,卻還帶她來刑部大牢,這是要他如何不惱。

  而剛才,瞧那陣仗就知道是來劫甚至是殺染梅的,是廉親王布的局……要是廉親王趁隙揭露她的身份,把所有罪行栽贓給他……那他特地入獄,豈不是一點意義皆無。

  齊千里微揚著眉。「七郎,看在你人在牢中,本王可以不計較你的無禮,但本王告訴你,是你的丫鬟堅持來看你,還不惜向本王磕頭。」

  慕君澤微愕,看向淚如雨下的染梅,探手輕撫她紅腫的額。「你這傻瓜……」

  染梅淚眼婆娑,瞥見他身上的斑斑血跡。「四爺,你受傷了,他們刑求你?!」

  「不礙事。」

  「怎可能不礙事。」她噙著濃濃鼻音說,緊抓著他的手。「四爺,他們故意栽贓你,甚至未審先刑,這根本就於法不合!」

  她想要穿過這冰冷的鐵柵到他的身邊,分擔他的痛。

  「我沒事,你別擔心。」不捨地抹去她的淚,他低聲道:「趕快跟三哥回慕府,千萬別踏出一步。」

  染梅自是懂得他的用意,可是此時此刻她豈在乎那些。

  「四爺,有沒有什麼是我幫得上忙的?」她緊抓住他的手。她什麼都不會,但是只要跟她說,她什麼都願意做,只求換回他的自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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