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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寄秋    


  「這……這得花不少錢吧?」不知是誰小聲地一喃。

  「沒多少、沒多少,全部加起來還不到一萬兩,給大家的心意花多少錢都不夠多。」

  看到眾人目瞪口呆的神情,宮書謹有揚眉吐氣的感覺,女兒說得沒錯,用銀子砸人——

  真、痛、快。

  「你……你不當家不知米貴,你曉不曉得我們府裡一年的開支是多少?」宮老夫人氣極。

  「三年清知縣,十萬雪花銀,大哥、二哥、四弟皆在朝廷為官,他們從指縫漏下一點就夠我們吃喝不盡了,老夫人這不是寒磣我嗎?我們肯定過得不如府裡。」有其女必有其父,父女一樣的臉皮厚,捧著金元寶的宮書謹居然叫窮。

  這不是氣人嗎?「你……」

  「老夫人,我們也過得不容易,除了第一年、第二年有送銀子來以外,我們三房再也沒有收到公中撥下來的月銀,實在是過不下去,我們也是窮瘋了,所以才拿夫人的陪嫁鋪子做生意,沒想到老天爺賞口飯吃,讓我們有條活路……」

  「你沒給三房送銀子?」宮老太爺聞言臉色一沉。

  像吞了一百隻蒼蠅似的宮老夫人面色鐵青,她握著佛珠的手幾乎要將佛珠捏碎。

  第八章  三房到底多有錢(1)

  三房到底多有錢呢?

  每個人都在揣測,可是沒人問出口,宮書謹明明白白地說出是妻子的陪嫁鋪子,媳婦的嫁妝不算公中,誰有那個臉開口索討,人家有錢是人家的事,還能眼紅嗎?

  這下把本想將三房拿捏在手中的宮老夫人氣得倒仰,近在眼前的銀子看得到拿不著,這叫她如何不嘔。

  於是她變個方式折騰溫氏,早晚定省少不了,一下子挑剔她服侍不周到,一下子酸言酸語三房發達了,不把她這個嫡母放在眼裡,一房獨享富貴,無視府中的生計艱困。

  她話裡話外暗示著要銀子,讓溫氏畢恭畢敬的拿出來,最好一兩銀子也別留,她就是府裡的老太君,誰敢不聽她的話都不會有好下場。

  不過上有計策,下有對策。

  扮小裝嫩的宮清曉每天早上都陪母親向祖母請安,她嬌憨有餘,靈巧不足,每次都會「不小心」的摔了宮老夫人心愛的瓷杯、玉壺,乃至於玉石做的盆栽,讓宮老夫人心疼得想吃了她的心都有。

  如此笨拙的丫頭如何為人妻?宮老夫人一個頭兩個大。

  不到七天,宮老夫人就自個兒喊停了,再被砸下去,她屋裡一件值錢的物事也不剩,只存空蕩蕩的幾台。

  「三哥,你能到京城我真是太高興了,咱們兄弟多年沒見,我想念得緊。」看到三哥過得好,他這顆擔憂的心也放下了,看娘這些年對三房的種種作為,他有心幫扶卻也無能為力。

  子不言母過,是為孝。

  雞窩裡孵出一隻天鵝,心性純良的宮書淨是幾個兄弟中唯一真心接納三房的人,他不入朝為官,目前是青山書院的先生,精書畫,善詩詞,是名聞遐邇的書畫大家。

  老大是吏部侍郎,三品官兒,老二是四品知府,老四為六品大理寺丞,府裡有三個當官的,官威沖天。

  「呵呵……我知道你念著我好,所以我把你侄女釀的桃花酒帶上京,咱們兄弟好好喝一杯。」在府裡也只有小五和他談得來,不因他是庶出而心生輕蔑。

  「桃花酒?」宮書淨愕然地看向坐在三哥身邊,憨笑可掬的侄女,這丫頭會釀酒?

  「別小看她,我家小小就愛擺弄這些有的沒有的,別說你沒聽過桃花寺的桃花酒,這可是賣到斷貨,有錢也買不到。」宮書謹一臉驕傲,有此女,為父的與有榮焉。

  「你說這是桃花寺的桃花酒?!」書書淨震驚的睜大眼。

  宮書謹樂呵呵的揚起眉。「圓一大師喜歡我家小小嘛!滿寺的桃花就由她搗鼓,幾千壇桃花酒賣得缽滿盆溢。」

  「呃,三哥,寵女兒不是壞事,我家清玥也被我寵得無法無天,可是別期望太高,小侄女才幾歲呀!」他怎麼也難以相信,認為是三哥太寵女兒了,誇大其詞。

  桃花酒起碼推出了七、八年,那時小侄女也不過是五歲稚兒,連酒罈子都推不動,還談釀酒呢。

  「小小,你五叔父不信你。」這個鬼靈精呀!裝了一整天還不累,有時他都真當她這麼傻了。

  好天真、好天真的宮清曉圓睜無邪大眼,小嘴兒吐出軟綿綿的糯音。「本來就不是我嘛!爹爹一有好事就往我身上推,我都快成無所不能的小菩薩,手指一點能生金。」

  「就是嘛!三哥還唬我,你以為能瞞得住我嗎?你以前沒有這麼不著調呀!怎麼一上了年紀就成了女兒奴。」看過疼女兒的,但沒見過這般疼的,簡直是捧在手掌心供著。

  宮書謹失笑地看看女兒,她把臉一捂,調皮的擠眉又弄眼,讓他臉上的笑意加深。

  「小小是我和她娘的肉兒呀!我們寧可自己多受點苦,也不願她吃一絲絲的苦。」

  「那你們不該上京的。」宮書淨語氣一轉,流露出些許為難和憐憫,神色複雜的歎了口氣。

  「嫡母要我們回來,我們能不回來嗎?」他語澀的苦笑。

  宮書淨同情他的不得不。「不過好在小侄女長得這模樣,兩、三年內不必為她太擔心。」

  封壇的紅泥一拍開,宮書謹將五弟面前的大碗斟滿。「難道她還算計我家小小,想把她許給糟心的人家?」

  他不能說,嘴巴一張的喝起酒。「啊!這酒……真好。」

  一入喉,口中瀰漫淡淡的桃花香,酒醇、韻味足,鼻間儘是酒和桃花相和的氣味,飲了一口還想再一口。

  「多喝點,酒你三哥多得是,不怕你喝到壇底見空。」真的要多喝點,為了我家小小,三哥只好對不住你。

  一碗喝完,宮書謹又把酒斟上,文人向來好酒,宮書淨不知道三哥也會坑人,他連連喝了好幾大碗。

  「嗝!三哥……不……不是我要瞞著……你,真的不……不能說……武定侯府……」

  他喝醉了,醉眼迷濛,開始拉著兄長的手呵呵傻笑,說了什麼自己也不曉得。

  「什麼武定侯府?」宮府幾時和權貴攀上關係?

  「老、老侯爺……五十多歲了,要……要續絃……」宮書淨打了個酒嗝,醉趴了。

  「續絃?!」宮書謹面色鐵青,手一緊竟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爹,冷靜,別衝動,衝動是魔鬼,會壞事。」看到父親手心流出血,宮清曉平靜地挑出他扎入肉裡的碎瓷片。

  「你聽見了沒,都五十多歲,比你爹的歲數還大,那個老妖婆怎敢把主意打到你頭上,爹真想把她殺了。」他氣到雙眼泛紅,身子還微微顫抖,不願相信嫡母心狠至此。

  讓一名謙謙君子動怒到起了殺人念頭,可見他已忍無可忍,連最起碼的表面工夫也不做了,直接喊出老妖婆三個字。

  「爹,你別急,你覺得女兒是這麼好欺負的人嗎?她算計我,我還不得回擊?我們是強強聯手,千難萬難都不怕。」還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幸好她預做了準備,不落入坑裡。

  「小小,爹對不起你。」要不是他的緣故,怎會連累到小女兒,他可是連一句重話都捨不得對女兒說,如今竟讓她要面對這種事。

  「爹,我是你的女兒吶!你說什麼見外話,打小你就寵我、疼我、慣著我,若非你和娘的縱容,我今日怎會成為腰纏萬貫的小富婆?」她作勢拍拍腰帶,表示她是有錢人。

  宮書謹被女兒逗趣的動作逗笑了。「我們只要你好,平平順順地過一生,其他事都不用麻煩。」

  「世上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人生在世總有幾道不好爬的坎,你女兒腿腳俐落,像野猴子一樣靈活,三下兩下就爬過坎了。」她以詼諧的語氣反過來安慰父親。

  「小小……」他眼中淚光閃動。

  「爹呀!當務之急是你要把五叔父往哪擱,他醉得不輕,你那只能拿筆桿的身板扛得動他嗎?」桃花酒真好用,既能忘憂,又能吐實,哪天她看誰不順眼就把誰灌醉。

  今天這場邀約是父女聯手策劃,四房嫡出兄弟中也就宮書淨心性純良,對三房沒惡意,也不會狗眼看人低,套他話再合適不過了,人無心眼便能口吐實言。

  是有點小小的內疚,欺負老實人似,可是為了知道老夫人心中在盤算什麼,只好對不起宮老五了。

  想想他們也挺壞的,柿子挑軟的捏。

  「你看不起爹?」他在女兒心裡到底有多弱呀!

  「爹,別逞強了,小心扭到腰不划算,你和大哥合力把五叔父抬到羅漢榻上,等他酒醒了就好了。」她真的看不上她爹那點氣力,拎拎繡花枕頭還可以,真讓他出力還怕折了筋骨。

  一個抬頭、一個抬腳,宮書謹、宮明湛父子倆將宮書淨抬到榻上,不忘在他身上蓋一件薄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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