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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艾蜜莉 「那個……」洪子華感覺不對勁,試著想截斷蔚呈韜的話。他感覺這對前男女朋友不像分手了三年,倒像正在冷戰中的情侶。 「她討厭茄子、苦瓜、榴槤、玉米和所有豆類的食物,和她一起用餐時,一定要避開這些東西。」蔚呈韜無視於洪子華抗議的話語,繼續道:「如果和她吵架了,一定要先道歉。她的生日一定要記住……」 他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種依依不捨的情意,反覆地溫習著兩人愛情的點點滴滴。他們都知道,受上一個人如果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就不會各自孤單了那麼多年。 他要讓他知道,他從來未忘過她。 他要再一次喚醒她,兩人相愛的記憶。一千多個日子培養的默契,不是一個認識十五分鐘的男人就能取代的。 維琤愈聽心愈酸,顧不得禮貌,拿起包包,推開椅子,倉皇地跑出餐廳,趁著情緒崩潰前逃離他的視線。 「徐小姐——」洪子華試著叫住她。 維琤的突然離席,惹來鄰桌的側目。 「對不起,打擾到你相親了,希望下回聯誼你能找到適合的對象。」蔚呈韜一臉歉然地說。 「什麼意思?」洪子華感覺自己好像被眼前這對男女擺了一道,還想上演復合的戲碼就別來耽誤他的時間嘛! 男人的青春也是很珍貴的耶! 「我先出去追維琤了。」 語音方落,蔚呈韜站了起來,快步地閃過迎面而來的服務生,走出餐廳,試圖在浮動的人群中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 手扶梯上,維琤被困在雜沓的人潮中,緩慢地往前移,好不容易才離開購物中心的大廳,偏偏腳上的細跟高跟鞋又拖住她的步伐,讓她走不快。 方纔在聯誼會場 ,蔚呈韜的一席話,宛若一把利刃,殘忍地將她結痂的傷口再度掀撥開來,血淋淋的,兒狼藉一片。 她對她的愛有多深,痛就有多久。 她不懂他怎能如此自私,他在外人面前說出兩人交往的細節,是為了讓她難堪,還是提醒她過去有多麼愚蠢呢? 她的鼻端匯聚著酸楚,趁著情緒崩潰前,倉皇地逃離聯誼會場。 走在信義區的空橋上,迎面而來雙雙對對嬉笑打鬧的情侶,更加襯托出她的孤單。 循著玻璃護欄,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直到後肘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扣住,她被迫旋過身,對上蔚呈韜焦急的臉。 「放開我!」她用力地甩開他的手,瞪著他。 「維琤……」蔚呈韜輕喊著。 「讓我難堪是能帶給你多大的樂趣嗎?」她臉上有一股悲傷的神色,嚴肅地質問他。 「我沒有惡意。」他一臉無辜的表情。 他只是狡猾地想把圍繞在她身邊的愛慕者一一趕跑,當洪子華那雙眼肆無忌憚地欣賞她曼妙的身材時,他嫉妒得快要抓狂。 「你沒有惡意,只是故意而已!」顧不得天橋上熙來攘往的人群,她豁出去,毫不顧顏面的諷刺道。 「我只想讓你知道,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我都很在乎你。」蔚呈韜緊緊盯著她看。 「在乎我?」她冷嗤一聲。「你有什麼資格在乎我?你用什麼身份在乎我?」 每次只要想到蔚呈韜已有未婚妻,她的語氣就尖銳了起來,對他的態度就像一隻長滿刺的刺蝟,想攻擊他、咬痛他,但最後受傷難堪的總是自己。 「同事。」他選了一個安全的身份。 她望著他,心揪痛著。 他們之間只剩下同事關係,而她還希望他說出什麼呢? 「同事能干涉對方這麼多嗎?」她深吸口氣,斂去眼底的感傷,氣呼呼地說:「要是我也以同事的身份介入你的婚事,提出各種意見,你會有什麼感覺?」 「樂意之至。」他的嘴角咧出一抹笑容。 「什麼?」她聽得不真切。 「我很需要你的意見,只要你說出口的,我全部都會接受。」他的眼神誠摯得不像是在說謊,彷彿他真的很在乎她,教她的心慌了起來。 「神經病!你才不需要我的意見,我也不會給你任何意見!」她沒好氣地說,輕瞪著他,用僅剩的一點倔強抵禦他,畫出界線,以免自己的心愈墜愈深。 「我需要你的意見。」他固執地說。 「為什麼?」她反問道。 「因為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懂我、最瞭解我的人。」他望著她,壓抑住想衝過去去摟抱她的熱情衝動。 她怔怔地望著他,眼底掠過一抹受傷的神色,整個人罩在深深的憂慮裡。 上一次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還是她的男人。 如今,兩人什麼都不是了。 她的視線越過他寬闊的肩線,落在他身後的電視牆上,巨型的螢幕正播放著熱門電影預告,而他和她的愛情就像下檔的電影,故事早已落幕了。 「但你卻是這個世界上最不懂我、也最不瞭解我的人。」她冷冷地拋下這句話後,轉身離去。 她踩著磨腳的高跟鞋,強忍著腳趾傳來的痛楚,挺直背脊,以最優雅的姿態沒入人群裡。 第4章(1) 對維琤來說,蔚呈韜就像一顆蛀掉的牙齒,當它痛起來的時候,就特別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為了將這顆蛀掉的牙齒連根拔掉,維琤決定徹底把所有關於蔚呈韜的東西全部歸還給他,徹底與他劃清界線。 這天下班後,維琤約了蔚呈韜在醫院路口的便利商店見面,要將他遺留在客廳的領帶還給他。 本來她也想將養在水族箱裡的那兩條接吻魚一併歸還給他,免得他三天兩頭打電話或傳簡訊問候它們的狀況。 那兩條魚好歹也陪了她三年多,要送還給蔚呈韜說不感傷是騙人的,但談戀愛就是這樣,當兩人愛得濃情密時,見到他送的小寵物、小禮物,會感到加倍甜蜜開心,難過時,它們則提醒她的痛。 後來兩人達成協議,等他搬好家後,她就把魚送還給他。 遠遠的,維琤瞧見穿著襯衫和西褲的蔚呈韜朝著她的方向走來,即使在擁擠浮動的人群中,她還是能一眼就認出他來,就算被他傷害過,她的心仍舊不爭氣的為他而悸動。 每當夜深人靜,寂寞悄悄來訪時,她還是忍不住在心裡偷偷的想念他。 見到蔚呈韜逐漸走近,維琤斂去眼底的迷惑,沉下臉,一副淡漠疏離的姿態。 「嗨,等很久了嗎?」蔚呈韜噙著歉然的笑容,注視著她。 「你的領帶。」兩人隔著一步之遙,她將手裡的提袋遞給他。 「謝謝。」他接過提袋,低聲地說。 「等你找好房子,我就把魚還給你。」她沒好氣地說。之前他要去美國參加外科訓練時,完全沒關心過那缸魚該怎麼辦?由誰負責養它們? 結果現在一回到台灣,就開始關心那兩條寶貝魚的狀況,三不五時央求要看魚,再不然就是要求她傳照片給他。 「那就再麻煩你了。」蔚呈韜客氣地說。 「嗯。」她輕應一聲。 「這個星期過得好嗎?」 「還可以。」 「聯誼計劃進行得順利嗎?有沒有遇到適合交往的對象?」 她輕瞪著他,沒好氣地數落道:「經過你上次的惡搞,誰還敢跟我聯誼呢?大家都以為我跟前男友糾纏不清!」 思及上週末他的惡行惡狀,維琤就一肚子火。 她從聯誼會場離開之後,洪子華就向「戀愛勿語」的主辦人夏可郁投訴她感情生活複雜,就算她再三澄清自己已經和蔚呈韜分手了,但夏可郁還是語重心長的建議她不要來參加聯誼活動。 畢竟會去參加婚友社的人,大部分都是抱持著尋找結婚對像而來的,誰想把時間耗在一個跟前男友糾葛不清的人身上。 「對不起,我只是想幫助那些男生更瞭解你而已。」他黑黑的眼眸掠過一抹狡黠的凜光,無辜地說。 「算了。」她懶得跟他計較下去,怕又牽扯出一堆有的沒的。 「那你等會兒應該沒有約會嘍?」他試探地說。 「關你什麼事?」她柔瞪他一眼,聽他這麼講,感覺自己好像很沒行情似的。 「幫我一個忙吧!」不等她拒絕,他走出騎樓樓外,伸手招了輛計程車,等車子停妥後,他替她拉開車門。 「幹麼?」她困惑地問道。 「先上車再說。」 她幾乎是被蔚呈韜推上車的,他向駕駛座的司機報出一個地址後,車子便陷在擁擠的車流中,緩慢地前進。 兩人並肩坐在後座,維琤感覺兩人靠得很近,近到能感受到他溫暖的體溫,聞到他衣角飄散出的淡淡的藥水味,還有他乾淨肌膚帶著的皂香味,如此親近的距離,又讓她的心不爭氣地漏了一拍。 「我們要去哪裡?」話一說出口,她就後悔了,用「我們」這個詞感覺太親暱了,他早已經不屬於她了。 |